送走一桌人后，屋子里還留有殘存的熱鬧氣息。

冬夜里氣溫低下，新屋的燭火將整間屋子照成了橘紅色，兩寶自從搬進了新家，躺在了結實的床板、加厚的棉絮上，夜夜入睡都特別早。

周喜坐在燭前，手里握著兔毫筆，在宣紙上描繪著車的樣子。

先是畫了輛兩個大輪子的自行車，“不行不行，就周胖才那個身材，跨上去一條腿怕是就把它壓垮咯。”

周喜在旁邊畫了個小“叉”。

筆停駐在空中幾秒，她又在空白處畫了一輛馬車，在畫到馬屁股時，她突然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里哪有馬啊，傻了吧唧的。”

叉掉。

筆墨又凝固在空中，這回比上次時間長，周喜下筆畫了一輛小時候在老家農村見過的板車。

“這個應該可以吧。”

周喜漸漸浮出笑容，她歪著頭觀察了好一會兒這板車，越看越像載豬仔的。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滯，“還得車夫來拉，誰肯啊。”

一想到自己被有錢人包圍了，怕是南區沒有人為了那點微不足道的報酬甘愿當車夫，再想到北面的漢子們，個個有自己賴以為生的活計，也不一定愿意浪費這個功夫。

叉掉。

“有沒有一種人手一輛，不需要車夫，不復雜也不費木材的車子呢？”

周喜思考了很久很久，像被點了穴一樣一動不動，兔豪筆上的墨水滴到宣紙上，發散渲染開來。

周喜腦中出現一個強烈的念頭，她七分猶豫八分興奮地在剛才渲染開來的墨汁處補畫上了一輛滑板車。

對，就是兒童最喜歡玩的滑板車。

像周胖才這種胖子，就給他把車做得寬些，即使車子承受不住，他也能及時用后腿蹬地剎車或者以最低高度和大地來個親密擁抱，這比自行車的風險小得多。

“自行車還得要踏板。”

周喜嘴里嘟囔道，她也不確定能否做成木制滑板車，只是從設計圖上來看，這確實是最簡易的一種車子了，搞定兩個輪胎就行了。

夜里，周喜夢到全村人踏著滑板車在村里亂竄，互相問好，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周小五，帶我出村去看看吧。”

周喜將圖紙交給周硯，周硯一臉茫然，只說試試就知，第一步是要圓形樹木做輪子。

周喜想著，直接對著樹木橫砍，一片一片的，不就是現成的輪子嗎，她借口村里的樹木腰身不夠細，讓周小五帶她出村去找合適的樹。

“這不行，山里野獸多，萬一遇上，我怕你會有危險。”

誰知周小五一口拒絕了，這倒是令周喜意想不到。

“咱們村里的女人們就從來沒有出去過？”

周喜說出了心中隱藏很久的疑問，周小五直視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你上回可是答應我，無論我提什么要求你都會幫我的，這就反悔了？”

周喜故作生氣板著臉，沒想到周小五很快就妥協了，真是經不起逗。

“好，但是你得跟緊我，走丟了我可不一定能找著你。”

他一臉嚴肅，反復叮嚀，反而讓周喜生出幾絲興奮，困在桃源村的這半年，實在是無聊透頂，郁悶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