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古代生活守則

第六章 姑且一拼

齊子禎走后,內廳又進來一婆子,王珞依稀記得這是姜姨娘跟前的宋嬤嬤,便抬眸多看了一眼。

宋嬤嬤先給王珞請了安,然后沖那幾個侍立的小丫鬟道:“姨奶奶叫我來招呼聲,老爺那頭準備用飯了,你們幾個趕緊服侍五小姐起來,王爺王妃小世子都在席上,別誤了飯點惹老爺不快。”

說完她便退出廳去,四個丫鬟登時伺候了過來。王珞小小的身子當然是任她們折騰著換上衣服。四個丫鬟都不過十歲出頭,大的不過十二三歲,好在她們的手腳都很利落,想來是做慣了這伺候人的事。

不一會王珞就穿上了件淺紅色衣裙,面料軟滑,雖然都包住了,但也不覺得十分熱。換好了衣服,便有個屋里伺候的婆子上前將王珞抱了起來,姿勢穩穩當當的,她雖然不習慣,但也沒不舒服。想來不用自己用腳走路,當個小孩似乎也不錯。

外頭已經入夜了,想是剛剛天黑,到是晚飯的時候。

在四個丫鬟,以及幾個婆子的簇擁下出了芙蕖閣,繞過一些曲折的園子,走過一些九折的回廊,終于進了主宅用飯的地方。

廳里布置的很是雅致,正中一張八仙桌,席上的人正用餐。

主位坐著一個面白有須約二十七八的男子,五官端正,自有一股貴氣,應該是王爺。一旁著的也是一個年紀相當的男子,五官秀氣,蓄須,顯得斯文端正,墨色長袍,看來是榮德公王元賢。還有一位少婦,便是王妃了。二十余歲,梳著一絲不茍的高髻,珠翠環繞,卻不顯俗艷,端莊秀美。她的下位坐著的就是齊子禎了,小小的個頭,品藍色袍子,俊秀小巧的五官,正朝王珞悄悄笑了一下。

婆子輕輕將她放下來,王珞似乎腦海里還殘留著一些本能和記憶,于是肉圓圓的小身子盈盈下拜,“珞兒來遲了。”向在位的一一請安。這點讓她自己都詫異,但又感謝自己還知道要這么做,不然就丟臉了。

婆子領著王珞坐在了墨色長袍男子的身側,果然這人便是她爹榮德公王元賢。他朝王珞慈愛一笑,夾了一塊雞肉入了她碗里,道:“珞兒,今兒玩的可還愉快?”

王珞揚起頭正要回話,廳里進來一嬤嬤,福身道:“老爺,大小姐身子不適,大夫剛剛開了安神藥,已經喝了睡下了,不能來用飯了。”

王元賢聽了,微皺起眉,沉吟道:“嗯,下去好好囑人照顧好大小姐。”

嬤嬤應了便退下了。

對面坐著的王妃眉頭一挑,不動聲色道:“榮德公還不知今日午后花園里所發生的那些事么?”

王元賢一愣,斂聲道:“王妃所指是?”

王妃卻是看了王珞一眼,語帶嘆息,“我家世子也罷了,男孩兒,想來大娘子不是成心推的。不過二娘子才三歲的娃娃,怎么也忍心……”

王元賢聽得這么一說,臉色一寒,王爺在側臉上也變了,朝齊子禎看去,眼神里俱是擔心:“怎么回事,子禎可有事?”

“孩兒……咳咳……”齊子禎故作咳嗽幾聲,啞著聲音道:“孩兒不礙事,想來大姐兒應該不是成心推的。”

“可憐的。”王妃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脊背,然后朝身后伺候的嬤嬤吩咐道:“領著世子下去,準備些合適的吃食入內房伺候著吃,小心照看,若有什么好歹,仔細你們的皮。”

嬤嬤應了,領著兩個丫鬟將齊子禎抱起來,臨走時他暗暗給王珞使了個眼色,暗示她自己這部分已經完工了。然后便被丫鬟婆子給抱下去了。

王珞自然明白齊子禎的用意,不外乎是給王璟扣屎盆子,而且現在姜姨娘雖不能上桌不在這里,但卻有趙氏的對頭,王妃從旁協助。估計王璟回頭有的排頭吃,正房趙氏也討不了好。

果然,王元賢招呼了管家財叔過來,財叔在他耳邊耳語一番,王元賢的臉色就更黑了。

“先替我那不懂事的大丫頭賠罪,回頭我一準罰她。”王元賢臉帶歉意,“是賤內未能好好管教,惹了這等事,倒教王爺王妃見笑了。若是世子有個三長兩短,我真是……”

“賢弟這是哪的話,又無大礙,罷了。本王何時和你計較過。何況這事也不怨你。”王爺面無異色,并無過多怪罪,顯然兩人交情十分要好。

王妃臉色微變,淡淡道:“的確不能怨榮德公,這都怨妾身胞弟的事惹了姐姐不快,這才讓姐姐心有怨懟,所以大姐兒才……”

“王妃切莫這么說,賤內雖然愚鈍些,恐不敢做這樣陰損的事,許是璟兒頑劣才鬧出這樣的事。”王元賢臉色很是僵硬,雖然話說的硬,心里卻也有些疑慮起來。

“是么,但愿如此了。”王妃輕聲道,知道有些話不用說全,自然有效果。便又看了席上默默被丫鬟伺候著吃飯的王珞,“五娘子是個乖巧的,粉雕玉琢的,看了便心里喜歡。”

王元賢見剛剛的事情已經一語帶過,語氣一松,“世子也是玉雕的人兒,盡得王爺王妃優良,言談舉止已有貴子風范。”

于是互相贊許幾句,席上的氛圍又表面如常了。

王珞悄悄看著,個個話里都有玄機,尤其是王妃。不過這么件事就輕描淡寫的揭過了,她心里不禁有些不平。雖然她也知道,要靠這么點事想弄倒正房趙氏顯然是不可能的,不過她知道量變產生質變,積少成多總會夠那趙氏受的。

凌煙閣

姜姨娘斜倚在榻上半合著眼,粉黛薄施,頭上的瑤臺髻微微有些松弛,更襯得她有幾分慵懶的柔美。半響才道:“小世子去了芙蕖閣?”

“是的,姨奶奶,聽春喜說小世子只是探看一下五小姐。”芙英一邊給姜姨娘打扇一邊應道,“您說這會不會也是王妃的意思呢?”

“不見得。”姜姨娘緩緩道,“王妃很是緊張這個小世子,若是要探看,她遣身邊的許嬤嬤去芙蕖閣看看就夠了。我的珞兒不過是公府的一個庶女,我亦只是個姨娘,王妃何至于此?”

“姨奶奶何必妄自菲薄,席上王妃所說那番話明顯已經和夫人勢同水火,她想助姨奶奶一把也不稀奇。府里旁的人還夠格在夫人面前露一臉么?”芙英笑著道。

姜姨娘卻皺起眉,“自珞兒出生以來,我已不欲攪這趟渾水,安生待在府里照顧好珞兒我亦心滿意足,你不是不知道的。”

“姨奶奶,容奴婢說句不當的,這事可是姨奶奶想不攪就不攪么?想安生便安生的么?”芙英臉色一凝,“五小姐今日的事姨奶奶也見了,姨奶奶這幾年對夫人言聽計從,莫敢違命,可是今日一樣是遭此下場。若是今日一個不慎,姨奶奶哪還能見到五小姐……”說著她便垂下眼,略哽咽起來。

“幸而珞兒有福,只可惜我走了的那個倌兒福薄了。”姜姨娘也微微動容,卻有臉色一黯:“即使是這般待我,我又能如何?夫人始終是正房,我真是去爭又如何,老爺這幾年來雖然疼寵我,但也不會由得我滅妻。”

“姨奶奶此言差矣,若是之前姨奶奶剛進門那會,奴婢也不會做此勸。但眼下夫人的娘家家勢已大不如前,現在又得罪了王妃娘家寧遠侯府,已為老爺所不喜。加上今日之事,哪怕老爺面上不說,估計心里已有了計較。”芙英看向姜姨娘,微微一笑道:“而且如今王妃咽不下這口氣,主動向姨奶奶示好,有了這么些功夫,姨奶奶還猶豫什么?”

“王妃雖然還是王妃,但現在她胞弟約要失了寧遠侯世子的位置,估計她在娘家的地位已經一落千丈。雖然王妃聽著風光,但論到實權和圣歡,景親王就遠不如寧遠侯了。如今她也是落了河的泥人,如何完全可以依靠?”姜姨娘愁色不展。

景親王雖然是皇帝的弟弟,但卻是先帝的一個嬪所生,身份并不貴重。只是景親王身有戰功,后新帝登基才賜了個親王的爵位,但卻也收了他的軍權。自古帝王多疑,何況是本來就沒多少交情的弟弟,自然有防心。有了防心自然就不得重用,不得重用自然就沒有實權,只是守了爵位過些富貴閑人的日子。

而眼下的寧遠侯府就不同,老侯爺崔云昇自從皇帝登基后辦了幾件差事便為圣上所喜,從子爵進到侯爵不說,還官居從二品右布政使于福建。如今王妃的弟弟腿疾,快要失了世子的位王妃雖是嫡女,但老夫人已年邁,娘家端看這同胞長弟得世子的位置將來襲爵將她顧佑。

只沒料想這十二歲便中了秀才的伶俐少年福官,竟遭榮德公夫人趙氏的四弟打斷了腿……這叫王妃如何不氣惱心恨。

芙英當然也知道這些,卻也不愁,反倒勸慰:“姨奶奶,您倒是這么想,如果不是鬧的這樣沒臉面,以王妃的出身怎么會理會他人內宅的閑事?”

姜姨娘眼睛咕嚕嚕一轉,心里明晰過來,卻是不答。

芙英見姜姨娘已經動了心,又道:“就算姨奶奶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五小姐想不是,五小姐現在只是個庶女,現在是還年幼,等虛長幾歲估計在夫人那少不了有苦頭吃。而且以庶女的身份出嫁,哪能嫁的幾個好人家?”

“也罷。”姜姨娘垂下眼,終淡淡一笑:“既然夫人如此不容我,我爭亦是死,不爭亦是死。那又何妨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