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有幾艘大船,在茫茫的大海中卻顯得極其渺小。
“看來唐娘子說的沒錯,這琉球國還真有新鮮的玩意,這漆甲和咱們大越的玩意還真的不一樣……”有人在興高采烈的說著話,下一刻卻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她說,“海上是不是有人?”
她的聲音不大,眾人卻被她的聲音吸引,然后隨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猶如她所言,海上漂浮著不少的殘缺的船只碎片,而在這些碎木堆里,居然被幾個人緊緊的抱著。
“娘子,你可千萬別去救人!”有人對女人說,“咱們得趕緊走。”
“船上的東西多,若是遇見了海寇咱們怕是跑不快,得離開這里!”
在海上行走的人,一直都小心翼翼,尤其是去其他國家的商船,更是拿命在換錢。這些人只知道海商賺錢,卻不想著海商們每走一趟都是在賭博。
“之前我就聽人說,這海寇這幾年越來越聰明了,還會冒充落難的人求救!”這人繼續道,“若是咱們停下來去救這些人,怕是……”
若是他人落難,只是舉手之勞,他自然要幫。
可這是拿一船人的性命去做賭博,這人自然不想這樣做。
這女人沉默了片刻,又仔仔細細的看了許久,才說,“他們瞧著不像。”
“張管事若是害怕,便讓我下去瞧瞧吧!”
“唐娘子!”張管事有些急了,“我不是怕……”
此時,唐宓就像是個一個局外人,站在高處看著眼前的一切,奇怪的是,她居然知道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這個女人和她不一樣,臉上沒有胎記,十分的光滑,只是膚色是小麥色,絲毫不像閨閣里的女子白皙。她的眉眼有些疲憊,可眼睛卻很好看,站在人群里不怒自威。
女人會想救這幾個人,是因為這些人穿著的盔甲,乃是顧家軍的人才會穿的盔甲,而在漂浮在海面上的旗幟上也寫了大大的顧字,猶如女子所想。
顧家軍的人,曾救過她的性命,女人記恩,便想著要救這些人。
她不是慈悲心腸的人,卻也記得滴水之恩。
因為她的堅持且給出高價讓人救人,船上的水手們便開始劃了小船過去把漂浮在海面上的人救了起來。
這些人不知道說是運氣好也是運氣差,被救上來的人大多都奄奄一息,身上的傷口不少,被折磨的靠著一口氣活下來。而其中有一個男人,即使他年紀大了,被歲月蹉跎了容貌,但是唐宓卻依舊瞧出來了,這是……顧修遠。
在被救的日子里,顧修遠沒有和唐宓提起自己為什么會落水變得如此狼狽,女人也沒過問。
等到了岸上后,女人還請了大夫給顧修遠和他的屬下們救治。
也就是這個人,顧修遠問她,“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的給你!”
女人想了想,卻是搖頭,“若一定要說我所求,我唯求我能活的長久一些,和弟弟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顧修遠聞言卻是一笑。
這一笑,帶了幾分嘲弄。
一個敢在海上做生意,而且還和其他國家打交道的女人,且不說這膽子多大,就說她不畏懼海寇這一點,她還說她想活的長久?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這不是說瞎話嗎?
這些年能做海商的,大多都是不要命的,而眼前這個姑娘,她怕也是這種人。
后來顧修遠和她接觸才知道,這女人因為當初黨項和蜀州的動亂,一大波流民進入村里后發生了動亂,父母在這場動亂里丟了性命,而她和大哥、二哥還有小弟弟逃了出來。
在進入平州的時候要過河,后面有要餓的要吃人的流民,他們幾個人只能多東西藏,最后沒有辦法,要過一條河。
大哥和二哥為了護著她和弟弟,卻也死在了這條河里。
她和弟弟到了平州城外后,又遇見了一群山匪。其實她可以逃走的,但是想起父母和哥哥們的死,他們在臨終前托付她要照顧好弟弟,她只能拿著一個刀和這群人拼命。
顧修遠的姐姐的軍隊剛好來鎮壓黨項人,便隨手救了她。
從此,她便記下了這個恩情。
顧修遠知道姐姐是什么樣的人,對于救人這件事,姐姐也看見了就隨手幫了,姐姐不是特意去救她的。
可是對于這女人,卻是天大的恩情。
后來,這女人在平州開始做生意,靠著聰明的頭腦和不錯的手藝,很快就在平州站穩了腳跟。
但是聽人說起來很簡單,實際上沒人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的苦頭才攢下了家業。
女人的弟弟叫唐書,如今已經是個舉人了,因為弟弟成為了舉人,她的日子才好過了一些。
可惜,唐書對顧修遠卻沒有半點好感,他每次去找女人的時候,唐書瞧著他的眼神,就像是他是敵人一樣。
唐宓這個時候終于明白,原來這個女人,或許就是前世的自己。
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她可以做到,但是天災人禍她卻沒有辦法,前世的自己比如今的自己過的更艱辛,而且母親到死的那一刻,都沒有找到外祖家。
前世的她和顧修遠從起初的互救到了最后開始做生意,她在其他國家發現了還未成型的火器,而顧修遠的軍隊需要這個東西,便和她的來往愈發密切。
再后來……
她和他走到了一起,唐書知道后,還哭了起來。
于唐書而言,親戚們全都沒了,只有他和姐姐還在。他本以為自己中了進士后,能給姐姐撐腰,可如今姐姐卻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而且瞧著這個男人也不像是個什么好東西。
唐書背著唐宓還去見了顧修遠,讓他保證會對唐宓好。
唐書還說,若是顧修遠敢對不起唐宓,他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等兩個人終于在一起后,顧修遠想著等把蜀州奪回來后,就和唐宓成親。
顧修遠的父母、姐姐都不在了,他的長輩們都是一些遠房親戚,而且也在京城里。
只是,誰也沒想到,她還是沒等到這場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