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竹邑的路上,一百八十名輕騎快馬加鞭往竹邑方向趕去,最前面的是蕭子倫、元戈妘、何胤與蕭昭秀。
這輕騎有五十人著獵裝,連同蕭子倫也是一副狩獵的打扮,只是箭筒里背的箭,比平時少一些。
曹景昭與齊珍也隨行在何胤身后。
曹景昭趕回京城后,將薊縣與竹邑的情況告訴了何胤,何胤聽聞蕭練與何婧英被困竹邑,連續進宮三次面圣,都沒能見到皇上。
第一次,朱壽客氣的說皇上在午睡,將何胤請了回去。
第二次,朱壽說皇上去了昭陽殿,不宜打擾。
第三次,何胤夜里入宮,在未央宮門前等了一個時辰后,鬼面郎君從內殿走了出來。
皇上不見他,何胤自然知道圣意,此事成與不成,都只能暗查。明面上,何婧英與蕭練還被軟禁在南郡王府里。
皇上不救,何胤卻不能不管。
何胤身后的這一百八十名輕騎,著獵裝的五十人是蕭子倫的府兵,以京郊圍獵為由,從京城出發,繞道薊縣。
三十人是何胤的門生,由尾宿帶著從小山東苑出發,在沛縣與何胤匯合。
五十人,則是何胤拿著蕭昭文的令牌,去豫州調的兵。沒有圣旨,何胤只能調用蕭昭文的五十輕兵。
另外五十人則是蕭昭秀傳書荊州,調來的五十精銳。
就是這強行湊出來的一百八十人,就是全部的戰力。
此事也極其冒險。私調兵卒,罪名可大可小,要看言官如何上奏,皇上如何判。可何胤不在乎,蕭子倫、蕭昭文、蕭昭秀都不在乎。若是自己的手足受困,都無法相救,那這一身官職不要也罷!
還未到竹邑,眾人就已看到了竹邑中的火光。兩顆煙火在空中炸開,指向東南方,曹景昭與齊珍立刻調轉馬頭往薊縣奔去。
其余人繼續前行,不一會兒就奔到了竹邑的哨口之前。
眾人還未靠近哨口,諸葛弩便連聲從空中射下,若不是尾宿擋著,其中一支箭就就落在何胤身上。
蕭子倫滿臉慍怒,將自己的腰牌高高地舉起:“狗賊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傷害朝廷命官,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塔臺上那人張著嘴巴:“啊啊啊啊啊啊。”手臂大力地揮著,手舞足蹈地比劃了一通。雖然是個啞巴,意思卻明確“閑人莫進”。
蕭昭秀一言不發對著塔臺上那人“咻”地一箭射了出去。但是距離太遠,箭插入了塔臺的石壁里。
塔臺上那人氣得“哇啦哇啦”地拍著窗臺,對著塔下一陣亂射。
蕭子倫與蕭昭秀對視一眼,從后背取下弓箭,下令道:“來人!持盾!”
一個穿著獵裝的人,拿起兩張盾牌,騎馬走上前來。兩張盾牌,左右各持一張,左手那張高舉過頭頂,擋在自己頭上,右手的盾牌高高舉起擋在蕭子倫頭上。
蕭昭秀一看當即會意,也同樣下令道:“來人!持盾!”
蕭昭秀身旁的副將走出,如法炮制,也將蕭昭秀護在了盾下。
“懷尚,我們看誰先把塔臺上的人打下來。”
蕭昭秀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腹向著塔臺沖了過去。蕭昭秀的副將叫海榮,與蕭昭秀相識多年,極有默契,二人的馬一直保持著兩拳的距離齊頭并進。
左右塔臺上的弩箭,如暴雨般落下。諸葛弩射出的弩箭,勁力強,可十箭連發,熟練的弩箭手上弦神速,幾乎可以做到無間斷的發射弩箭。頓時蕭昭秀與蕭子倫的盾牌被砸出一陣巨響。
人在盾牌之下,更是震耳欲聾。
蕭昭秀從背后抽出羽箭,一箭離弦,角度低了一分,箭只射在了塔臺上木制的欄桿上。蕭昭秀皺眉道:“海榮,盾低了。”
海榮藏在盾牌下面,弩箭落在盾牌上,震得他耳朵生疼。他回頭看著蕭昭秀,只看見蕭昭秀嘴巴一張一合,絲毫沒有聽見蕭昭秀在說什么。海榮大聲問道:“你說什么?我聽不清!”
蕭昭秀指了指自己頭頂的盾牌。
海榮以為蕭昭秀說盾牌擋得不夠嚴實,又將盾牌往前送了送。
蕭昭秀一皺眉,干脆一手挑開盾牌,雙腿在馬腹上重重一夾,連人帶馬從盾牌下沖了出去。
海榮驚叫一聲:“懷尚!”
話音剛落,一支弩箭已經凌空向蕭昭秀射了過來,正正地對準了蕭昭秀的面門。
蕭昭秀雙腿夾緊馬腹,整個人向左一斜,躲在了馬腹下面,侃侃躲過弩箭。就在下一支弩箭還未發出的時候,蕭昭秀已經一箭射出,正中塔臺上那人的眉心。
“好!”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掌聲。
何胤看了看尾宿。尾宿當即領二十人,從左側突襲過去。
另一邊塔臺上的人見蕭昭秀得手,頓時慌了神,一時失手,裝弩箭的動作就慢了些。趁這個人失神的瞬間,蕭子倫也沖出盾牌,一箭將那人從塔臺上射了下來。
齊珍與曹景昭奔回薊縣,扶桑盟的人都已齊聚在銷金窟前。今日的銷金窟不同往日,連燈籠都未亮起,人去樓空。
“齊夫人,我等看到信號,就趕了過來,但這里似乎也沒有。”
齊珍皺眉道:“如今竹邑里大亂,小盟主在里面放出這個信號,一定是讓我們來這里等著。”
何婧英接手了扶桑佩,但未正式成為扶桑盟的盟主,所以私下,齊珍與扶桑盟的人提到何婧英時,都用“小盟主”這個稱呼。
“我們查過了,銷金窟里面都搬空了。應該是竹邑一亂銷金窟聽到風聲就撤了。”
“證據呢?我們拿在手上沒有?”
“制作售賣神仙玉露丸,勾結官府殘害良民的證據我們收集了好幾年了。”
齊珍搖搖頭道:“這些都不致命。不知道小盟主有沒有找到什么。”
五石散都未被禁絕,制作售賣神仙玉露丸算不上多大的罪名。勾結官府殘害良民只是薊縣的罪責,可能連沛郡的郡守都牽連不了。
曹景昭說道:“王妃既然把我們召來此地,若不是找什么東西,那肯定是讓我們等什么人。”
齊珍眉頭輕輕一皺便想清楚了其中關竅:“定是有人從竹邑的密道逃走了,而密道的出口正是薊縣。”
曹景昭有些著急地說道:“薊縣如此之大,密道的出口會在那里?”
齊珍思索道:“薊縣地勢平緩,沒有山。密道不可能建得太長,太遠。”
“難道是在銷金窟中?”
“有可能,但是我們的人剛才進去搜過一圈,沒有看到有什么密道。”為了謹慎起見,齊珍還是派了五個人重新將銷金窟搜索一番。
齊珍望著竹邑的方向,思索一番,忽然心中一凜:“景昭,還有可能是在觀星臺!薊縣的狗官就是竹邑的狗奴才,你可還記得我們要登觀星臺的時候有人把守?有哪個地方的樓,會攔著人不準人上去的?”
曹景昭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齊珍與曹景昭趕緊策馬趕到觀星臺前,看到觀星臺前的守衛已經倒在了一灘血波中。
自己來晚了一步,齊珍五指收攏,手上的青筋暴起,她對身后的扶桑門人簡明地下了一個令:“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