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看清主座上的男人,陳若嫻眼睛微微睜大。
卻見位于主座最中間的男人雖然看著面前的舞蹈,一張俊臉卻不帶一絲情緒,那雙生得極好的鳳眸中不見絲毫驚艷或癡迷。
就仿佛在他面前翩翩起舞的,不是絕色生香的美人,而只是什么蘿卜花菜似的。
不可能!這不可能!
怎么可能有男人看到了她阿姐的舞蹈,還能如此淡定!
就在這時,那男人突然轉頭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妻,一雙鳳眸頓時變得柔情四溢,拿起一顆放在他面前的讓賓客佐酒用的炒花生,垂眸慢慢剝好了送到了女子嘴邊,鳳眸中帶著隱隱的笑意。
陳若嫻順勢一看,才發現俞相夫人雖然沒有喝酒,但似乎尤其鐘愛那碟炒花生,裝著炒花生的碟子已是空了。
看到男人遞過來的剝好的花生,女子似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卻也毫無扭捏之意,就著他的手把花生吃了,一雙動人的杏眸彎成了漂亮的月牙形狀。
便是隔著一段距離,陳若嫻也感覺到了他們身上滿滿的情意。
她擱在大腿上的手不禁猛地攥起,眼中滿是驚異和不可置信。
她三姐姐可是世家嫡女,可不是那種隨隨便便便拋頭露面的舞女,三姐姐的舞蹈可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至今為止,三姐姐只在人前跳過三回舞,一回是在三年前祖母的六十歲大壽上,正是那一回,三姐姐艷驚四座,美名傳遍了整個大齊。
第二回便是去年父親的四十歲大壽。
第三回便是這回。
三姐姐特意在俞相的洗塵宴上獻上自己的舞蹈,正主兒卻看也不看,心里眼里都只是自己那個空有一張臉的夫人!陳若嫻忍不住牙關緊咬,忍不住便為自己阿姐委屈氣憤了起來。
這俞相的眼光也真是忒差了!
若不是她三姐姐喜歡,她才不愿意三姐姐嫁給這種沒眼光的男人!
就在這時,場上的音樂聲漸漸停了下來,陳若琪的舞步也逐漸和緩,最后擺出了一個優美至極的結束動作,微微喘著氣,滿臉期盼地抬頭看向主座上的男人。
恰好這時,俞九清收回了眼神看向場上的舞者,卻剛好對上了陳若琪的眼神。
陳若琪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飛起來了,一雙眼睛仿佛泛著盈盈的水光,蘊著滿滿的情意。
俞九清眉頭頓時微蹙,冷著一張臉垂下眼簾,拿起面前的熱茶淺啄了一口。
雖然如此,方才對視那一眼已是給了陳若琪無比的信心和希望。
陳懷興也剛好看到了俞相和自家女兒對視的那一幕,心下頓時一喜,在滿場的鼓掌贊美聲終于停下后,站起來哈哈一笑道:“時間緊迫,我也只能讓我向來引以為傲的女兒給俞相獻上一舞。
不知道俞相覺得如何?
說起來,我這個女兒雖然向來讓我自豪,但也有讓我煩心的地方啊,我這個三女兒及笄已有三年,卻還未有婚配,說來也是我與她母親不好,總想著多留她幾年,也想著能找到一個更優秀更獨當一面的男子照顧她一生,這才遲遲沒有為她定下良人……”
陳懷興這話已是暗示得十分明顯了,在場一些有意討好這位陳家家主的賓客頓時哈哈一笑,道:“更優秀更獨當一面的男子,說的不就是俞相么!這天底下還有哪個比俞相更優秀更獨當一面的男子!”
“就是就是!陳三姑娘這樣的美人,就當配俞相這樣的英雄豪杰啊!”
一時間,場下起哄的人竟是不少。
陳若琪滿臉羞紅,卻也沒說什么,只微微低下頭,一雙明眸卻含羞帶怯地看向主座的男人。
在沈卿身旁伺候的青兒卻一臉震驚地看著這場面,忍不住湊到沈卿耳邊氣憤道:“夫人還在這里呢,就急著往俞相身邊塞人了!這群人這般說,可有把夫人放在眼里!”
沈卿的臉色也快速冷了下來。
雖說邊境州鎮民風開放,不像京城那么多禮儀規矩,時下男人三妻四妾也十分正常,但這般當著她的面給她的夫君和別的女人拉皮條,也實在過了。
坐在這里的人明面上對她和俞九清都是恭恭敬敬的,實則心里不一定真的服他們,不排除有故意這樣起哄來膈應她并順便給俞九清添堵的人存在。
也有一些人,是存了試探俞九清的心態,畢竟錫州以后歸俞九清掌管,在他們眼中,俞九清甚至很可能是以后的天下之主,他們多少要弄清楚這個新的掌權者的心態。
若俞九清是喜好美色的人,以后要討好他也方便。
但歸根結底,他們敢這般肆無忌憚,是沒把她放在眼中。
沈卿冷冷一笑,還沒待與青兒說什么,就只聞“咯嗒”一聲輕卻不容人忽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卻是俞九清力道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一雙冷若冰霜的眼眸冷冷地環顧了周圍人一圈。
俞九清的眼神仿佛寒氣懾人的冰箭,原本在起哄的人被他這么一看,一顆心頓時微微一顫,連忙閉上嘴巴,再也不敢說什么。
待場上安靜了下來,他才緩緩開口,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暗藏的鋒芒道:“我俞九清此生只會有一個女人,若誰惹了我與我妻不快,便別怪我不客氣。”
這句話簡單直白,帶著一股子不容置喙和殺伐果斷,原本各懷心思的一眾人頓時臉色大變。
這俞相雖然氣勢迫人,但從他今天出現在這個宴席上至今,他一直都是神色淡淡,十分好說話的樣子,讓他們竟一時忘了,這男人可是能左右如今天下走勢的人之一。
他如今的模樣,就仿佛鋒利的寶劍突然出了鞘,但凡有點眼力見的人都知道——俞相生氣了。
還氣得不輕。
方才起哄的人連忙站了起來,朝著俞九清和沈卿的方向行了個大禮道:“請俞相和俞相夫人恕罪,我們一時喝多了口無遮掩,絕沒有冒犯俞相和俞相夫人的意思!”
陳懷興一臉訝異地看著俞九清,也連忙行了個禮道:“都怪小民不好,不該在俞相和俞相夫人的洗塵宴上說起這等家事,讓其他人誤會了,險些釀成大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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