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太平洋西岸附近的地下世界,混合經營著各種產業。
賭場,拍賣會,紅燈區,和最負盛名的活體生物交易中心。
更深的地下,秘密研究基地,正在進行著駭人聽聞的實驗項目。
負七層,幾名身著高級制服的生物化學專家正在檢查水質。
整個地下世界蓄水系統,忽然被毒素入侵了。而監測數據顯示,這是一種極為陌生可怖的生物毒素。
“另外幾個區域的蓄水箱中也含有大量毒素,被稀釋過,喝過的人暫時不多,但都陷入休克狀態,至今尚未脫離危險。”
“經檢測,這是一種變異的神經毒素蛋白。”
研究員神情嚴肅,“教授,這是迄今為止檢測出毒性最劇烈的生物毒素,對人類的致死劑量為每千克體重0.5鈉克毒素,也就是說,1克這種毒素能夠瞬間致死400萬個50公斤以上體重的成年男性。”
“目前推算出釋放量在0.7克左右,地下世界整體水質已經污染,堵住了外排渠道,沒有流入海洋。”
研究員將手中的數據展示給教授。
沉吟片刻,身著高級制服的男人問,“此前毒性最強的生物毒素是什么?”
研究員調出數據,“是曾經巴別塔提交過的一份公開文件,出自實驗體S103號,藍瓶變異水母,
致死劑量為每千克體重5納克毒素,目前S103已經上報失蹤。”
“但是教授……”
“……通過對蛋白和同工酶的檢測對比,我們發現,兩種毒素同源。”
同源?
男人一愣,纖薄鏡片后的雙眼立即流露出興奮與畏懼并存的神色,
“上報給Z,讓他們增派武裝支援。”
再面向屏幕時,露出古怪的笑容。
這里,有可能有不得了的生物存在。
Z,zero,一切的開端和一切的盡頭,是誕生與毀滅,是起始也是結束。
它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神秘的組織,不受聯合體干涉管轄,致力于人類進化,并傾盡一切將異種生物和古怪異常收容。
不為人知的,秘密的,保護著這個世界。
在負七層的安全通道上,一抹淺淡的白色正在慢慢移動。
少年剛從水里爬出來,渾身濕漉漉的,像正在融化的雪。
他一邊走,一邊慢吞吞地戴好手套。
原本廚房使用的橡膠手套,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破裂了,導致他在伸手摸水的時候不小心將刺絲胞毒素瀉出,污染了水質。
好在,那些人跟他沒什么關系。
少年徘徊在陌生的世界,不停尋覓。
雙眼空洞。
蒼白到透明的皮膚上有多處破裂,因為血液是白色,所以表面上并不明顯。
他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去找飼主。
要找到她。
那日,她讓自己去拿桌布,可等他拿完桌布回來,她就消失了。
就像很久之前,巴別塔在轟鳴中倒塌,他順著水流被沖進大海,卻發現空曠的世界尋覓不到她的影子。
世界很安靜,沒有聲音,沒有溫度,沒有人。
只剩下他孤獨地活著。
而這一次,他又找不到她了。
他不斷懊悔是不是自己去取桌布的時間太久,飼主等不及獨自離開,又或者是……她不要他了。
淡色的薄唇囁嚅,無聲委屈。
少年垂著眼睛,在樓梯上拖行出長長的水跡。
直到某種生物擋住了他的去路。
是同類的氣息。
他讓開,那個生物又擋在他面前。
再讓,再擋住。
很煩。
“你看不見?”
它問,
“你‘看’得見,你看看我,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少年繼續繞開,像繞開尋常的障礙物,甚至眼睫都沒有動一動。
的確‘看’到了,這個生物的外形和飼主一樣。
可那又怎么樣,他從不在意飼主的外貌,不在意她的生物體征,什么都不在意。
甚至不在意,她是不是又一次拋棄了他。
他只是要找的飼主。
再像都不是她。
不管她還要不要他,他都要找到她,然后跟在她身邊。
悄悄跟著,不被她發現也行。
“你快死了。”
那個生物說。
“你的身體快融化了,你需要回到海里去。”
少年恍若未聞。
當它再次繞到他面前企圖阻擋時,少年動作緩慢的摘下手套,對它張開手。
準備釋放出刺絲胞。
它頓時如煙般消散了,退到很遠以外,不再是與飼主一樣的外貌,
“你真奇怪,死了都要找她嗎?萬一她也死了呢?”
少年面無表情的轉動手心,銀白色的細線隨風飄蕩,他的身體破裂的速度加快,腳下泅出一灘透明的水漬。
樓梯上那團煙霧終于消失。
他扶著欄桿坐下,垂下眼睫。
他知道飼主沒有死。
唐柔再一次進入夢中,這次,出現在一條走廊。
兩側的墻壁上掛滿了肖像畫,像是某個家族歷代掌權人的肖像。
盡頭墻壁上最后一幅畫,被油漆涂掉,看不見臉。
視線中是一扇巨大的門。
唐柔回過頭,身后的路變成灰黑色,夢境的范圍在縮小,只有前面這一小塊區域是清晰的。
抬手輕輕一推,看似沉重的大門就這樣被推開了。
房間內很黑,像書房,中央立著一臺方形的巨大水缸,缸體連有照明裝置,正散發著悠悠的冷光。
唐柔向前走去,瞳孔慢慢縮緊。
缸體很大。
里面連著無數條管道,中間懸著一顆灰白色的大腦。
乍一看像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標本,可與眾不同之處,是大腦上面連了許多管子,而那些管子正在來回輸送循環著不明液體,像一條條細線,拴連著大腦。
這樣一來,唐柔合理推測,鋼體中的大腦是活的,甚至有可能還保留著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