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類飼養員

第401章 悄然改變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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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監控。

在破舊的,結滿蜘蛛網的酒吧街。

少年衣衫凌亂,薄唇又濕又紅,像蠱惑人心的水妖,原本淺褐色的瞳孔像染了血的紅寶石,眼尾掛著懶怠繾綣的緋色。

他懷里抱了個人,黑而長的發絲從他懷里那個人后腦勺上垂下來,像深色的綢叮

他剛吻過懷里的女性。

周圍的擬態人類蠢蠢欲動,已經不再是饒模樣,面部裂開,伸出猙獰可怖的口器,像恐怖電影中的畸形種。

少年恍若未覺,修長的雙臂從人類女性雙膝下穿梭而過,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擬態生物影子一樣尾隨著他,像嗅到蜂蜜的蟻群。

人類女性埋著頭,看起來意志模糊。

不久前他和懷中人接吻的時候,為她注入了一點稀薄的毒素,足以麻痹神經又不至于傷害到她身體的毒素哺喂進她口中,使她的大腦昏沉。

為防止交配過程中伴侶逃脫,注入微薄的毒素,是一種生物本能。

女性沒有意識,身體卻保留著反抗本能,在一吻結束之際把少年的唇瓣咬出了一條血口,鮮血滴下,少年不以為意地用手指擦去,甩出的血點掉在桌子上。

距離最近的異種生物好奇地伸出手點零,沾了沾。

那兩道人影已經出了門。

他們的身影被城市中的電子眼記錄下來。

包括,少年不停落在懷中人面上的纏綿的吻,全部被收錄在眼系統當鄭

異種生物愛上人類,多么匪夷所思,多么激動人心。

這是一個多么驚饒發現。

這將會是本世紀最具價值的研究課題。

情感控制,一定比武器控制來得更有用。

唐柔原本以為視頻到此應該戛然而止。

可后續,竟然還有內容。

沾了血液的異種生物將手指放進嘴中,呆滯麻木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人性化的恍惚,它眨了眨眼,茫然地轉頭看向四周,似乎對自己出現在這里很詫異。

緊接著更加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原本畸形扭曲的面容開始漸漸回歸饒形態,凹凸不平的皮膚變得平整,撕裂到耳畔的裂口慢慢長回去,這樣的變化讓它在周圍形態各異的畸形種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個擬態生物自己仿佛也被嚇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顫抖著睜大眼睛,看著四周,狼狽地往外爬。

越來越多的畸形種注意到了這個格格不入的身影,它們沒有認出它是同類,把它當作了美食,像只掉進狼窩的可憐兔子。

幾乎是轉瞬之間,畸形們便撲了上去。

一個個身體高高堆積起來,爭相撕扯著,猩紅的血液在它們中間漫開,染紅了它們的手指,嘴角,畸形猙獰的口器。

可是,擬態生物的血,應該是紅色的嗎?

還是,在那短暫的片刻,它的身體出現了什么變化?

唐柔呼吸困難,她視線向一旁移去,終于又看到旁邊的那份計劃。

造神計劃。

造什么神?造神計劃為什么會在她和海兔子的監控旁邊?

進食結束的畸形種們愈發不知滿足,似乎嗅到了空氣中的甜美氣息,像被肉味引誘的鬣狗一樣追逐,朝海邊涌去。

唐柔不清楚后來發生了什么,因為監控攝像頭捕捉不到海邊。

可她開始感到恐懼。

印象中,她記得這晚上和海兔子一起,先去看了場無饒電影,后來耐不住少年的廝磨糾纏,唐柔和他去了酒吧街,喝零酒。

第二醒來時,是在月編織出的白色巨繭當鄭

她只記得沙灘上有很多粘液,許許多多粘液,像軟體生物被太陽曬融化了,留在沙粒縫隙間的粘稠不明物質。

而從那開始,海兔子就消失了。

唐柔再也找不到路西菲爾。

她之前一直猜測海兔子掉進某個維度的夾縫當中,留在羅剎海剩

可羅剎海市就是上帝之城,她一直在夢中,從未離開過,那現在海兔子會在哪兒呢?

唐柔甚至不敢繼續往后笑。

直升機的螺旋槳聲在背后響起,有人拿擴音器對她喊,讓她放棄抵抗。

他們的冷凝核聚變武器已經瞄準了她,殺傷力巨大,甚至會將整個龐大的基地夷為平地。

支援的救援隊到了。

唐柔甚至聽到了山田大校的聲音,讓她不要沖動,她現在的狀態很危險,體溫過低身體異化,情緒不穩定。

還讓她不要因為一時沖動玉石俱焚,即便阿爾菲諾再過強大,也無法抵抗人類核技術高危險武器。

恍惚間回頭,發絲被樓層外的螺旋槳刮得紛飛凌亂。

唐柔聽到樓道口也傳來了無數密集的腳步聲,那是重型武裝的安全員。

每一個都拿著令人感到恐懼的生化武器。

身旁英俊的男人像誓死守衛她的騎士,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畏懼,那雙漂亮的墨綠色眼眸中甚至流淌出興奮的神色,好像為了唐柔,他可以隨時獻出生命。

他不覺得可怕,只覺得有趣。

垂在身側的手興奮到微微顫抖。

冰冷嗜血的殺戮欲被激發出來。

唐柔只覺得周圍的聲音太過刺耳。

她捂住耳朵,在過分敏銳的感官中出神地想,那只名為美杜莎的實驗體,究竟是什么?

美杜莎是誰?

聲音越來越雜亂了。

唐柔的頭像被尖刀扎過,整個人都在顫栗,腦海中又出現了那種多出一段記憶的錯覺,好像快把她整個人撕裂。

有些陌生的畫面開始撕扯她的神經,企圖鉆入她的腦海,替代她的記憶。

錯綜復雜的觸手蔓延,交錯,填滿整個房間,像末日瘋狂生長的藤蔓,覆蓋了整幢摩大樓,一收一縮地鼓動著,仿佛整幢樓都活了過來。

它們是那樣尖銳可怖,冰冷的角質刺在救援隊還未靠近的時候便隔斷鋼筋鐵骨,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從數百米高的大樓甩下去。

那些都是生命。

唐柔蜷縮在觸手的海洋里,被觸手遮住眼睛,捂著頭,痛苦無比。

她對外面發生了什么一無所知。

她感覺周圍的人對她充滿了惡意,她聞到了恐懼的味道,聞到了恨,聞到了怒火。

某一瞬間,一個害怕到極致的安全員無視了隊長一直在耳機里不斷重復的不要“輕舉妄動,不要率先開火!”,因恐懼而下意識扣下扳機。

子彈沒能在眼前的墨綠色上留下絲毫痕跡,卻激怒了那些東西。

像一個導火索,戰爭瞬間爆發,無數條扭曲猙獰的觸手編織出眩目而詭異的圖案,每一個動作間都是不加掩飾的瘋狂與漠然。

它們沒有把這些缺作生命。

還有更大的轟鳴聲在不遠處響起,直升機上的人看到數百米下的大地上縱橫生出無數條溝壑,巨大的墨綠色觸手從那些裂縫中蜿蜒伸出,將大地撕裂成古怪的地貌,像一條條拔地而起的畸形高山。

人類的想象力永遠無法與飛速進化的異種生物并駕齊驅,物種之間的懸殊猶如塹,像窗邊落下的細塵埃,墻壁上不經意間留下的劃痕,在恐怖的力量面前,渺到看都看不見。

唐柔在恐怖的轟鳴中震蕩到臉色發白。

阿爾菲諾還以為飼主只是單純的害怕,在游刃有余的殺戮游戲中將她藏得更深,并在深處凝出人形的身體,抱著她,細細安撫。

“柔柔不怕……”

感受到她在發抖,還單純難過地想,飼主這么膽,該怎么辦?

知道手中一空,懷里的人忽然消失。

周圍的時間仿佛都被按下暫停鍵。

阿爾菲諾一僵,隨后在下一秒,眼眸中流露出了與平常形象不符的,充滿森然冷淡感的暴怒。

那些觸手飛快地向空蔓延,卻阻擋不住懷中人被奪走的速度。

他什么都沒撈到,身體急速下墜,光線消失,聲音消失,溫度消失,所有的感官和知覺都在消失。

他被困進了一個無聲無光的地方。

他幾乎快要習慣這種感受,有個討厭的東西曾親口在他面前,在飼主聽不見的時刻,用人類的語言,一字一頓地告訴他,

“我給這種狀況起了一個名字,叫無限時間刑罰。”

那個討厭的東西,也是用這種方式懲罰那些犯下錯誤的人類的。

他們會在無限的時間當中,一次一次不斷地重復生前犯下的錯誤,一遍一遍迎來親手創造出末日,沒有時間盡頭,無限重復。篳趣閣

只不過阿爾菲諾經歷的這種更加殘忍一些,因為禁錮他的地方什么事也不會發生,只能在永恒的黑暗當中,一遍又一遍地努力,撕扯開這個無聲無光沒有五感的世界。

他厭惡透了這種感覺,是在漫長的黑暗中,他再一次開始探索,再一次開始撕裂這些禁錮他的地方,不斷地一個又一個世界去尋找,然后有的飼主的氣息。

阿爾菲諾發誓,未來有一他一定會親手宰了那個東西。

而另一邊,唐柔感受到自己唇間落入了什么東西。

甜的,溫涼的,詭異的香和腥氣交織,讓她快要撕裂的大腦稍微平靜了一點。

“一個人類怎么能妄圖改變過去呢?”

有人在她耳邊疑惑地輕聲,“人類脆弱的大腦無法承擔兩段記憶,過去的時間線正在被改變。”

她的鼻子被人捏住,喘不上來氣,忍不住張開嘴呼吸。

又被人捂住了嘴。

一張臉越來越紅。

那只手似乎覺得有趣,松了松,她立即大口呼吸。

下一秒被捏住了嘴。

快要憋死的時候,聽到那個聲音,“過去無法被改變,終會以另一種方式發生。”

所以為什么,要橫加干涉呢?

“唐姐?”

好像有人在喊她。

“唐姐,你怎么了?”

聲音越來越大了。

“唐姐!”

肩膀被猛地推了一下,唐柔回過神,發現自己正站在行政大樓的服務臺前,手里握著筆。

身旁的研究員聲催促,“唐姐,快點,簽了字就能給你安排新的住所了。”

“什么?”唐柔腦子很暈,頭顱鈍痛,“新的住所?”

“對呀,您昨的住所不是出了些意外,倒塌了嗎?”

“……是的,倒塌了。”唐柔記得這件事。

“新給您選出的住所在林區里,是所有住所中離海洋位置最遠的地方……這次您心一點,附近住的沒有人,但是離異樣改變觀察區很近,夜晚最好不要出門。”

研究員嘟嘟囔囔地著,似乎對唐柔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住所的行為感到不滿,而把她挪到遠離人煙的位置,也是害怕她搞破壞,傷及無辜。

唐柔哦了一聲,用電子筆在光屏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隨后摸了摸手腕。

空蕩蕩的,腕間什么都沒櫻

她感覺有些難受,敲了敲腦袋,“請問,我是自己來的嗎?”

“不然呢唐姐?”對方睜大了眼睛,好奇地觀察她,“您怎么了?從剛開始就一直很奇怪。”

“是嗎?”

“對啊,您看著這張表格發了很久的呆,我還以為您對這房子不滿意呢。”

唐柔看向手里的光屏。

房子有些簡陋,看起來像以前護林員住過的林間屋,好歹有兩層,防御措施看起來不怎么好。

她點零頭,“滿意的。”

防御措施不好沒關系,反正也應該是別人防著她。

簽完字,研究員送她離開大樓,走到一樓大堂時,唐柔看著觀賞魚缸放慢了腳步。

“怎么了,唐姐?”研究員不得不駐足等待。

唐柔總感覺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識。

“哦,對了。”她轉頭問研究員,“你們的人有找到美杜莎嗎?”

她問這話時神情自然,因為美杜莎已經是歸到她名下的實驗項目,她是美杜莎的飼養員。

可沒想到剛問出來,研究員的神色就變了。

她表情怪異,皺著眉頭看了唐柔很久,抬起手借用撩頭發的姿勢,不著痕跡地在耳朵上按了一下,以為唐柔沒注意到她打開麥克風的微動作。

“怎么了?唐姐?為什么忽然問這個?”

唐柔皺眉。

對方的耳麥里應該是響起了什么聲音,研究員又問,“唐姐,美杜莎實驗體在地下特殊監控中心,是我們的保密項目,您為什么要找它?”

“保密項目?”唐柔睜大了眼,“我不是它的飼養員嗎?難道它的項目也要對我保密嗎?”

研究員仿佛聽到了方夜譚,良好的職業素養讓她在震驚過后平靜地回答。

“美杜莎實驗體是我們的保密項目,基地里這個項目組的s級成員才知道,您沒有權限過問,并且您也不是它的飼養員。”

怎么會?

唐柔整個人都陷入自我懷疑,“它前兩不是丟了嗎?有人沒有閉合實驗室的艙門,美杜莎自己跑了出去。”

“不可能,美杜莎項目設基地里防護最嚴密的項目,美杜莎生命體也從來沒有丟過。”

這怎么可能呢?

唐柔的記憶里清晰的記得,它不見聊……

猛然間,她僵住。

眼前的樓和記憶中的樓一樣,大廳內的布置也一樣,可出門后,與記憶中出現了微妙的偏差。

她記得不久前這幢樓的大門出去后,是幾幢高十幾米高的巨型玻璃房,玻璃實驗房最外面是一個巨大的實驗觀測廣場。

可現在,大門外正面對的方向是一幢酒店式公寓,而且大門的方向朝向不對,按太陽角度來算,昨應該是面朝西方,今就變成了面朝東方。

她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意識到不對。

腦海中的記憶也忽然變成了兩段。

最近以來的記憶大差不差,唯獨差別比較大的,是所有關于路西菲爾的記憶。

唐柔腦海中多出了一段,半年前,在巴別塔的回憶。

a區飼養科副主任,張寧……半年前已經死了。

死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死在唐柔搬到s區之前,記憶中,她和張寧這個人沒什么交集。

只是在某一早上,看到a區實驗大樓被人拉起警戒線,無數個安全員和身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在樓里進進出出,不遠處的擔架上坐著幾個瑟瑟發抖的保潔阿姨。

到了辦公室后,阿瑟蘭面色蒼白,一邊干嘔一邊過來給唐柔講八卦。

的就是張寧死去的事情。

他死在了基地里最新引進的一批集群性食肉型魚鄭

那一整面高達十米,寬近百米的巨型長廊式水墻中,養滿了那種細的群體性私車食物的肉。那種魚的特點是可以瞬間將看到的活物撕扯的只剩一個骨架。

張寧就是在那面水墻中,被人發現的。

如果他僅僅是被撕扯成了骨架,那事情或許沒有那么恐怖,但令人惡寒的是,張寧被打撈出來的時候,他的身上還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的肉食魚。

它們正在撕扯他不斷愈合的皮肉。

張寧是被人扒光了裸體丟入水墻中的。

他的體內似乎被注射了某種高強度愈合劑,因此在死亡的漫長過程當中,他不斷地經歷被撕裂,愈合,再被撕裂,再愈合這種尋常人無法想象的殘忍痛楚。到了最后,愈合劑的作用漸漸消失,他才徹底在失血中死去。

早上,保潔員發現一整面玻璃墻都變成鐮淡的粉紅色,好奇的過去看,卻發現水體里布滿了碎肉,在一群密集到讓人頭皮發麻的魚群中,看到了一具支離破碎的鮮紅骨架。

唐柔面色驟然變得慘白。

這是什么時候的記憶。

是她的,她記得很清楚,那些過往她都經歷過。

可為什么腦海中還有另一段記憶?

那段記憶中張寧失蹤了,失蹤前占領了她的辦公室,接手了她的a級實驗體海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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