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萬歲

第159章 掛在嘴邊的分家

去了蘅蕪院之后,程老夫人備膳叫程岐用了,問起林知墨的事情,程岐也只稱那人是隱疾復發橫死,并未說出韓岄和段貴妃的陰謀讓她們擔心。

許是因為出身孤兒,不喜歡麻煩別人,程岐素來都是獨自扛事的性格,如今穿越到這個世界,有了如此珍視的家人,她更不想讓他們跟著自己擔驚受怕。

而程岐自打上吊未遂后,性子逐漸剛硬,也拿得出正當的主意,所以程老夫人在聽她輕描淡寫之后,也沒有過多懷疑,只叫她吃完之后趕緊回去休息。

程岐應了,但出了蘅蕪院后,還是去了一趟瀟湘院看顧氏,可巧程衍和程岱也在那里,三兄妹互相對視,都是一臉的心照不宣。

“沙漠啊,那個林知墨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一個大活人,怎么說沒就沒了?”顧氏滿臉擔憂說道,“話說回來,咱們和林家從前還是有過些交情的。”№Ⅰ№Ⅰ

“母親別擔心,那林知墨素有隱疾,只是這次發作的迅猛,沒有防備罷了。”程岐又把搪塞程老夫人的那套話拿了出來,“林家那邊別擔心,到時候讓大哥和程衍去一趟慰問慰問也就是了。”

顧氏點頭,沖她伸手,程岐忙握住,順勢坐在她的床邊。

只是這一坐,她正好瞧見顧氏床頭放著的茶杯,根據里面殘留的花瓣來看,今早上顧氏還是喝了那洋金花水了,一時臉色沉肅。

程岐轉頭看向程岱,那少年雖面無表情,但眼底的愧疚卻難掩,心里的自責更是呈井噴似的,姐姐和宗玉哥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結果自己還是疏忽了。

程衍站在程岱的身后,沖程岐搖了下頭,示意她不要責怪那少年。№Ⅰ№Ⅰ

程岱畢竟還要上學,而就算不上學,一天十二個時辰待在瀟湘院守著顧氏的飲食起居也實在是不現實,包括張嫂子,如果防的太厲害,會打草驚蛇,所以冬青有很多機會下手。

而最關鍵也是最無奈的,便是不能讓顧氏得知真相,從她的病史來看,冬青應該很早就開始給她引用會致幻的洋金花水了,所以這些年來,她體質虛弱精神魔怔,更在夜明珠之事后,受不了任何刺激,如果告訴她心腹就是刺客,后果不堪設想。

所以程岐的計劃是,潤物細無聲的把冬青弄走,當然也不能放。

正想著,冬青從外面走進來,將帳床邊的那個空茶杯收走。

程岐盯著她,明明是笑著,但那對桃花眼里的光卻讓人渾身發冷。№Ⅰ№Ⅰ

“冬青。”她道,“你給母親泡的是什么水啊,聞著怪嘴饞的,給我也弄一杯唄。”

冬青果然一愣,抬頭看著程岐。

那人笑瞇瞇的。

冬青有些局促,幾秒后訕笑兩番,程岐從前可從來沒關心過這水的事,怎么突然問起來了,一時舔唇,道:“哎,瞧姑娘說的,這不過是潤肺清喉的花水罷了,算不得什么好東西,更是苦口,姑娘不是喜歡吃甜的嗎,奴給您上些點心。”

“不用,我在祖母那里用過膳了,那些點心太膩,正想解一解。”程岐再次強調道,“還是給我…不,給我們三個都泡一杯嘗嘗吧。”

程岱皺眉,卻聽旁邊的程衍淡淡道:“也是,正有些口渴了,左右那泡花水對身體有利無害,想必母親喝不下你也留了,拿出來嘗嘗又能如何。”№Ⅰ№Ⅰ

冬青羽睫輕顫,攥著那茶杯的手指輕撓了撓杯身,低低道:“…好,那奴給你們倒一杯喝就是了。”說罷,抿唇不安的轉身。

就在她要出臥房門的時候,顧氏突然叫住她。

“冬青。”

顧氏嗔怒的笑道:“都多大的人了,還聽這三個孩子胡鬧。”回頭對那三人頗有些無奈道,“那苦水有什么好喝的,要喝有茶有糖水,真是的。”

程岐笑嘻嘻的拉著她:“見母親日日都喝,所以饞了。”

顧氏捏了下她的臉蛋兒,沒再說話。

程衍斜睨著冬青,那人不易察覺的松了口氣,出去外屋了。

與此同時,隔著那道冬青剛放下的門簾子,外屋傳來張嫂子的笑聲。№Ⅰ№Ⅰ

“哎冬青妹子,我剛做了綠豆糕,你昆州人準愛吃,嘗嘗。”

“綠豆糕?”

“是啊,我剛做好的,你快吃一塊,看看我手藝怎么樣,有沒有你們家鄉地道。”

程岐聽見,輕眨了下眼睛,羽睫一落一起間,瞳孔泛出些滿意來。

張嫂子的手腳的確麻利。

因著林知墨的事情,朱雀樓那邊停了四五天,承諾徹底處理好了之后再派人挨府遞消息,請諸位姑娘回去。

而在這四五天內,程岐去和程老夫人說,要長房的孩子一起吃,所以就不去蘅蕪院用膳了,一日三餐都是張嫂子的小私廚,要增進一下長房眾人的感情。№Ⅰ№Ⅰ

一家子人要增進什么感情,無非是找個借口保護顧氏的飲食罷了,偏偏程老夫人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于是乎,每日用膳,蘅蕪院都冷清了許多。

程云杉吃了口豆腐,瞧著食案兩旁少了的空位,想起陸二說,長房那邊每日都歡聲笑語的,有些不快道:“宗玉和沙漠他們又出什么洋相,明明是一家人,偏偏要分兩處用膳,這要是傳出去,還不得被笑話死。”

“就是。”

季氏瞥了一眼程老夫人,添油加醋道:“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分家了呢。”

她一說完,程云奪臉上的表情光速般的憋怒起來,自己取的這個倒霉媳婦兒,真是不鳴則已一鳴則氣死人啊,轉頭看她,眉頭微微挑起。

那深邃的眼睛里,寫滿了一句話——能說就說,不能說就閉肛!№Ⅰ№Ⅰ

當然,程云奪總是這樣易燃易繞,季氏已經不在意了,倒是旁邊的程姝在食案下拽了拽她的袖子,低低道:“娘,這飯用的好好的,說那些晦氣的做什么。”

上座的程老夫人推拒了紅參布來的菜,看向季氏。

偏那人沒看到,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說道:“晦氣,再晦氣能有砍頭晦氣,因為程岐和段貴妃的事,咱們二房和三房被闔錫平笑話成了什么樣,說二爺和三爺薄情寡義見利忘義,對親侄女見死不救,這還不算,現在放著好飯好菜不吃,非要單獨劈小灶去吃,這叫外人看了,只怕又得說咱們排擠長房的人,說咱們沒安好心。”

“食不言寢不語。”

程云奪深吸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提醒著季氏閉嘴,不要熱鬧程老夫人。№Ⅰ№Ⅰ

但那人聽到也只當做耳旁風,不屑道:“旁的不說,那程衍可是真有主意,人家請的來蔣小王爺和平廣王,又能鼓動長房和咱們兩房離心,這要是再待下去,長房遲早是要和咱們分家的啊。”

程姝見程老夫人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心里登時惴惴不安起來,殊不知,程老夫人這輩子最忌諱的就是分家,滿府人離心離德,這可是家族下坡頹敗之相!

“娘,您就少說兩句吧。”

程姝再次勸阻道:“大伯母身子不好,持久臥床,如今好了些,又恰巧阿岫能在府里多住,一家人想要說說知心話也是人之情理,您快吃飯吧,涼了傷胃。”

“一家人。”季氏依依不饒,“難道他們和咱們不是一家人嗎,有什么知心話非得…非得窩在那院子里偷偷摸摸的說,這就叫好事不背人,背人沒好事。”№Ⅰ№Ⅰ

程姝聞言一愣,也有些詫異自己母親的口不擇言,但她身為晚輩不好在大面上駁了季氏的話,只得作罷,自顧自的繼續吃飯。

“本以為長房這幾個孩子不來用膳,能清靜些。”

上座的程老夫人終于沉穩開口,而一開口,就狠狠的戳了一下不規矩的季氏。

“原來,邰平這張嘴,是一個頂四個啊。”她冷淡道。

季氏一聽,忙訕笑道:“母親說笑了,兒媳不過是氣不過,說兩句嘴罷了。”

“說兩句嘴?”

程老夫人冷冷道:“這一頓飯,你可是一刻未停嘴。”結果茶杯抿了口,“只是話里話外人語不怪,還不如玉兒懂事,還不如一個孩子聽話。”№Ⅰ№Ⅰ

季氏臉色霎時一白,但她其實是不怕程老夫人的,她怕的是程云奪,雖然程老夫人對程云奪都不如二房,但自家那個傻夫君,可是很恭敬自己母親的,平日里被程老夫人橫一眼都翻來覆去睡不著,這下可壞了。

“母親…”季氏忙補救道,“兒媳失言了。”

“什么分家不分家的。”

程老夫人接過紅參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布滿老斑的手,道:“我可從來沒聽長房的幾個孩子說過分家,這些年,倒是你一直把分家掛在嘴邊。”停了停,而那是幾乎讓人心臟停跳的幾秒,“你什么意思,你想說什么?”

一時間,氣氛焦灼,季氏幾乎要被那份緊張吞噬掉。

“母親。”季氏不敢看旁邊的程云奪,自是知道那人快要氣炸了,“兒媳沒什么意思,兒媳就是…就是痛快痛快嘴罷了,母親您可別生氣。”№Ⅰ№Ⅰ

程老夫人冷瞥她一眼,給了她無盡的壓力,然后由紅參扶著回了里屋去。

待她走后,程云杉這才連連嘖聲,道:“你這是做什么啊,說起來還沒完沒了滔滔不絕了,這下好了。”偷偷看向里屋,“生氣了吧。”

季氏立刻反駁道:‘你還說我,要不是你起頭…’

“夠了。”

程云奪痛苦的揉了揉眼角,小聲道:“不管怎么說,母親都是站在長房,站在死去的大哥那邊了。”剮了一眼犯錯而不自知的季氏,“你也是,總把分家掛嘴邊,殊不知母親最恨分家二字,你偏偏往槍口上撞。”

季氏一拍大腿,死盯著他:“哎程云奪,我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得謹慎仔細的壓低聲音,“分家的事,咱們不早就商量過了嗎,你現在跟我說母親不同意,那你是什么意思,不管怎么說,你不能這樣朝令夕改啊。”№Ⅰ№Ⅰ

對面的程云杉聽到這話,也往前探了探身子。

“邰平。”

一直寡言的鄭氏難得開口,卻是區于他們的勸和:“咱們三房在這國公府里一起吃住了這么多年,不能說多和睦,至少互相有個照應,作何非要分家啊。”

因著程云奪傾慕她的事,季氏對鄭氏一向沒什么好感,更厭惡這人小門戶出身的窩囊維諾,立刻道:“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

鄭氏臉色一紅,無奈的低下頭去。

見到鄭氏這般,程云奪想要出言維護,但一怕辱了程云杉的面子,二怕給季氏火上澆油,叫她日后更加為難鄭氏,遂改了話鋒。

“分家…”他沉穩,“分家不是不可,主要是咱們現在不占上風,就算現在家里七莊生意有五莊在咱們手里,但按照律法,是要按大哥的遺囑走的,也就是說只要咱們分家,這七莊生意就都是長房那四個孩子的了。”№Ⅰ№Ⅰ

“怎么會?”

季氏的五官集合,很明顯是沒想到這一層。

“說白了,我和二哥現在,只是在幫那幾個孩子在掌管大哥的七莊產業。”程云奪說著也有些不忿,遂加重了語氣,“僅此,僅此而已。”

季氏忍住炸廟的沖動:“這不公平,那你們兩這些年,豈非白勞力。”

程云奪無奈道:“這不就對了嗎。”轉瞬又凜冽,“我和二哥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些年來的勞心費神,不變成為他人做嫁衣。”

季氏聞言,心里陡然一顫,也不再咋呼。

“那你可得想好了。”她道,“你要怎么做,如何做得周全,別忘了,大爺留下的遺囑還在那孟云的手里,只要那東西還在,咱們就沒辦法周全。”

“車到山前必有路。”

程云奪有些累了,起身道:“我吃完了,先去莊上了。”

程云杉也隨之起身,淡笑道:“就是,活人還能讓尿憋死。”跟著程云奪往出走,又扔了一句,“不過幾個毛頭小子,難不成還按得住我和云奪。”

說罷,那兩人飛快的消失在蘅蕪院。

季氏目送他們離開,又回頭看了一眼沉默許久的程姝,握了握自家姑娘有些冰涼的手,暗自下了決心。

這家是一定要分的,那七莊產業,也一莊都不能給,就算是為了自家姑娘未來的出頭路,也非得和那長房的四個小崽子,把那臉皮兒撕出血來!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