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聽到這話,陸二的心里著實嚇了一跳,宋九這件事可是做的太不地道,夷人婢子何種類比畜類的賤種,都敢私自更改戶籍,賣到堂堂的國公府來。
不過說心里話,陸二這個老狐貍,在驚駭的同時還有不少慶幸在其中,也幾乎在一瞬間就想出一個陰損的主意來,遂拍了拍宋九的肩膀,笑道:“宋兄弟,你這件事情說的簡直太及時了,真是我所需要的。”
宋九身為人牙子,這些年不知道進出了多少大戶人家,自然最會察言觀色,聽陸二這么說,他挑了挑眉,明知故問道:“陸管家不管我引而不發?”
陸二搖頭,大言不慚道:“當然不會,我可是還要好好謝謝你呢。”說罷,扯下腰帶上的一枚成色適中的玉佩給他,“你可是幫了我個大忙。”№Ⅰ№Ⅰ
宋九見狀,美滋滋的手下,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該問的就住口,不該看的就轉頭,他笑了笑,招呼了陸二一聲,離開了國公府。
陸二送他出府門,隨即心情舒暢的往三房的院子里走,刁鉆的眸子在這黑夜里透著無法直視的算計和陰險,冷屑道:“青黛啊青黛,你個狡猾的小猢猻,這回你可是逃不出我這如來的手掌心了。”
“新配料?”
三房的正院上廳里,程云奪推拒了婢子的茶,一臉艱澀的問道:“譚丕,你是說長房的那個死丫頭,在給香坊研制新的香料配方?”
譚丕坐在對面,臉上沒有程云奪的捉急,沉穩的點了下頭。
程云奪迫不及待的問道:“那你可知道是什么配方?是上京的新款式,還是她胡亂配出來歪打正著的?”不停的抖著腿,“這個死丫頭。”№Ⅰ№Ⅰ
譚丕微微皺眉:“這老奴就不知道了,他們長房這一股繩擰的緊,別說是打聽香坊的新配方了,就是多問幾句,那程衍身邊的白果就學著孟姨娘罵街。”
程云奪聞言,疲憊的撫了撫額,不知道為什么,一聽到‘孟姨娘罵街’則五個字,他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發怵,倒不是懼怕,而是厭怕。
畢竟那人罵起街來,用詞能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其骯臟污穢無人能出其右,偏偏體力又特別好,只怕就算出了這錫平九城,也難逢敵手。
“這個孟云。”
程云奪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鄙夷:“莽野村婦,大哥當年怎么會納她。”
“那就得問大夫人了。”譚丕淡定的接了這么一句。№Ⅰ№Ⅰ
程云奪倦怠的呼了口氣,因著連續的費心耗神,嗓音有些沙啞:“當初大哥過身之后,大嫂娘家鞭長莫及,加之秋白因病軟弱,長房就能隨意我擺弄,沒想到這幾年叫姓孟的站了起來,處處和我作對,現在更好,來了個程衍不說,程岐那丫頭也露出真兇相來,更別提程太衡那臭小子,把和我的仇全全擺在臉上,生怕別人不知道我這個三叔當的不稱職。”
譚丕苦笑兩聲,沒有說話。
“新配方哪里那么好研制,該不會是長房那個小賤丫頭在騙你呢吧。”季氏從臥房走出來,接過茶盞抿了口,坐下來道,“她現在可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程云奪覺得季氏這話說的古怪,便問道:“什么叫…什么都做得出來?”№Ⅰ№Ⅰ
“哼。”季氏冷冷道,“老爺你細想,程岐從前多窩囊的一個人,怎么會吊個脖子就轉性,俗話說狼行千里吃肉,依我看,她從前就是因著大哥過身,長房沒有靠山才選擇明哲保身,現在好了,程岱長大了,又來了程衍幫忙,她現在更是待入宮的莊寶林,自然不必偽裝。”
“我想啊,這程岐就是要你撕破臉。”
季氏難得如此認真的分析道:“新配方的事,十有八九是假的,就是通告錫平人的幌子,就是說,咱們兩房要各過各的,要分家。”
“分家分家又是分家。”
程云奪的臉色瞬間鐵青:“成天出了分家,你這嘴里還沒有別的話了嗎!”
季氏雖然和自己夫君不同心,但畢竟是過了十余年的夫妻,那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實際上一清二楚。№Ⅰ№Ⅰ
“程云奪,我知道你的意思。”季氏索性挑破道,“你不就是怕口舌嘛,你想分家,卻又擔不起全天下人的罵名,這般沒見識,注定做不成大事…”
“季邰平,你給我滾進去!”
程云奪忍不住,指著臥房的方向脫口大罵。
季氏臉色一白,沒想到程云奪竟然當著譚丕一個嚇人的面駁自己,憤怒的回頭瞥了一眼那個老賬房,好在那人是個老道的,沉肅道:“既然三夫人身子有些不爽快,還是回臥房休息吧。”
譚丕這樣一說,倒是解了方才的尷尬,季氏懶得繼續挨罵,便進臥房去了。
程云奪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頹廢的仰靠在椅子背上,不發一言。
怎么會這樣,這才不到一年的時間,國公府的事情竟然大變樣,不但平白被程衍搶走兩莊產業,還處處被壓制被狹隘,如今還落個沒良心的名聲。№Ⅰ№Ⅰ
造孽啊,還不如大哥在時痛快。
程云奪痛苦的揉了揉太陽穴,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不用看就知道是管家陸二,遂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宋九送走了?”
陸二應了,瞥了一眼同樣愁眉不展的譚丕,眼珠骨碌一轉,走去程云奪的身邊俯身小聲道:“三老爺,香坊新配方的事情,奴才或許有辦法弄到手。”
譚丕緩緩抬頭看過去,深邃的眸子暗暗泛著幽幽的光芒。
程云奪也睜開眼,這陸二從前是柳華親手帶出來的徒弟,這些年來雖然學他師父學的有模有樣,但辦事到底沒有那人穩妥,多半油滑。
這人,能有什么窺探新配方的好辦法。
“你能做什么?”程云奪問。№Ⅰ№Ⅰ
陸二聽出這人語氣中的不信任,微愣了愣,旋即輕笑,這畢竟也是意料之中的態度,遂想了想,沒有將話全全說滿。
“三老爺。”他嬉皮笑臉的說道,“奴才知道您信不過,但奴才真有一個較為周全的好辦法,但一時半會兒不好解釋,不過您若是放著奴才去做,總比在這里被動等結果的強啊,您說是不是?”
程云奪聽這話,雖然怪異但卻的確有幾分道理,遂謹慎的用目光打量了幾番面前的人,覺得陸二就算不靠譜,也不會有膽子隨意玩笑自己。
“既如此。”程云奪冰冷道,“你就去做吧,看你有什么好辦法。”
陸二松了口氣,忙笑道:“奴才得令。”
汀蘭水榭的三樓臥房里,青苗小小的身子站在較大的帳床前,正努力的想要把程岐的褥子捋平,只是她人小胳膊短,總夠不到里面的部分。
青黛走上來,看的發笑,將領回來的食盒放在不遠處的花桌上,叫青苗過去伺候程岐用飯,自己則認真的整理起那人的床褥來。
青苗點頭,過去程岐所處的書案前,看著她正在冥思苦想些什么。
“姑娘。”她輕輕晃了晃程岐的手臂,“您不是餓了嗎,青黛姐姐去后廚拿了填肚子的吃食回來,您用一些在想吧,您都想了半天了。”
程岐回身,叫她去把食盒打開,將里面的飯菜拿出來擺好,隨即低頭看了看面前鋪的紙張,這許久也沒寫出幾個字來,有些訕然。№Ⅰ№Ⅰ
看來把現成的香料做成香水,從焚燒改蒸發的法子,真的很難啊。
“青黛。”
程岐起身往花桌那里走:“你也餓了吧,過來和我一起用些。”
那丫頭還在想宋九的事情,一時沒反應過來,也就沒答應,而且不知不覺間手里的整理動作也放慢下來,整個人從背影看都是那么的魂不守舍。
程岐覺得奇怪,過去拍了下她的肩膀上,卻把那小丫頭嚇個半死,回過神來臉色都有些白了,手心兒里也汗涔涔的,不安的揉搓著。
“青黛你怎么了?”
程岐沒往別處去想,只伸手摸了摸青黛的額頭,又試了試自己的:“是不是發燒了?可這也不熱啊,還沒有我額頭熱。”№Ⅰ№Ⅰ
青黛忙搖頭,往旁邊走了走:“沒,奴沒有生病。”
程岐過去花桌前坐下,不放心道:“沒有生病,臉色怎么這么差。”
“雖然沒有生病,但是身子卻有些酸軟。”青黛低低的解釋道,“許是前些日子下雨返潮,奴穿的不夠,著涼了吧。”
程岐沒有多懷疑,拿起筷子吃起飯來,想了想,轉頭含糊道:“青黛,我寫的那張新配方的紙,你幫我折好了收起來,可別叫人摸了去。”
青黛應了一聲,依言照做,她將那紙疊成方塊放好,在程岐看不到的有些局促的呼了口氣,心里的那塊大石頭,在見到宋九后,終究是懸得高高的。
真是…躲不開的命運啊。
她回頭盯著程岐的背影,那人往嘴里大口送飯,忙活的很,青黛看著不知不覺露出一個欣慰又復雜的笑容。№Ⅰ№Ⅰ
若說程岐做主子,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對自己都是上等好,只是這個好,在程岐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后,會不會一往如舊了。
因著入冬,而程岐又已經入選,所以朱雀樓不需要去的那么勤,正好一場大雪銀裝素裹的包了整個錫平九城,老夫人怕冷,也擔心孩子們的身體,便叫程岐在家里歇著,好好的放上七日的假。
冬天不下雨下雪是好,但是那厚厚的一層雪在早上被陽光一照,幾乎成了司機們最討厭的深夜遠光狂魔,實在是太白太亮太刺眼。
程岐嬌小的身軀縮在溫暖的帳床里,那遮光的幔帳幫她抵御了那些刺亮,聽著青苗連著喚了兩聲也沒反應,在睡夢中和周公打牌打得火熱。№Ⅰ№Ⅰ
青黛走了上來,叫青苗先去打些洗漱的水來晾著,正好細辛在二樓備膳,她則準備去后廚取些熬好的粥來,臨走多看了一眼程岐,還是不放心道:“姑娘的身子睡過了會發沉,到時候一天都懨懨沒精神,待會兒再叫幾次。”
青苗乖巧的點了下頭。
青黛這才拎著空的食盒出去汀蘭水榭,只是剛拐出那卵石小路,迎面就碰上了一個闔府最不想見的人,瞬間冷了表情。
“陸管家。”
青黛冷淡的看著陸二,問道:“陸管家怎么在這里。”
陸二負手在身后,漫不經心的說道:“早上吃央了食,隨便溜達溜達,消化一下茶腸胃罷了,你可別笑話我。”
青黛捧著那半人大的食盒,有些費力的說道:“我自然不會笑話,只是陸管家要消化積食,也不該往這汀蘭水榭的方向走,我們姑娘的院子,就算是幾位少爺靠近都要通傳的,陸管家小心惹惱了我們家姑娘。”№Ⅰ№Ⅰ
陸二笑了笑:“這是自然。”瞧著青黛懷里的食盒,“你這是要去后廚吧,瞧瞧這么大的食盒,你一個人哪里捧得動,怎么不見那個細辛,還是我幫你吧。”
說罷,陸二便將手往青黛的懷里伸去,只是他的目標下手處微微隆起,帶著異于常人的都軟,卻根本和接食盒毫無關系。
青黛自然察覺,忙臊紅著臉往后退了幾步,氣惱道:“陸管家自重。”
說罷,不忿的往前快步的走著。
陸二緊隨其后,左右探頭不快道:“我說你這丫頭怎么好生不懂事,你可知道在這國公府里,有多少像你這樣的女婢求我摸摸她,我都不肯,你倒好,我白給你的好事,你卻橫扒拉豎擋著。”
青黛緊皺眉頭,語氣愈發厭惡:“那就麻煩陸管家去找那些自愿的吧,總之陸管家的這般好意,我青黛是受不住,也沒這個福氣。”№Ⅰ№Ⅰ
陸二聞言壞笑,眼底一閃狡猾的精光,原地站住道:“青黛沒這個福氣,古圖圖卻有,是不是?”
青黛一聽到‘古圖圖’三個字,渾身像是過電般,猛地停在原地。
“你說什么?”小丫頭不安的轉過身,“你叫我什么?”
陸二知道宋九沒騙自己,遂笑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青黛眨了眨眼,有些絕望的意味在臉上:“是宋九告訴你的?”
“這你就不用管了。”
陸二緩緩往前,繞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著,就像是在畫一個無形的牢房般:“我只是想問一下你,你知不知道,私自更改戶籍,還賣身進了國公府,這樣大的罪過若是去告官的話,你這小賤人會死多慘。”№Ⅰ№Ⅰ
青黛臉色霎時慘白,手里的食盒險些拿不準,但嘴上還試圖狡辯:“你…你胡說八道,我才不認識什么古圖圖,我是青黛,我叫周青黛。”
“一個類比畜類的夷人婢子。”陸二萬分不屑的說道,“就算花了銀子改了中原戶籍,說到底也是披著人皮的豬狗,四腳跪地的東西,是不能站起來的。”
青黛到底還是有這個心理準備的,她年紀小卻機靈,知道陸二既然沒有選擇直接去報官結發,而是來威脅自己,就是想讓自己幫他做事,否則自己這個捏在他手里的短處,可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陸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青黛索性把話挑明。
陸二眼睛一亮,笑道:“你倒是聰明,當初有膽子瞞天過海,現在…”話鋒一轉露出真面目來,“你跟了我,我便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Ⅰ№Ⅰ
“你做夢。”
青黛倒是有寧死不屈的骨氣:“就算我青黛今天今天跳河割腕,在這花壇的邊兒上一頭撞死,也不會便宜了你。”
陸二微微瞇眼,青黛也是撕破了臉:“別以為我青黛做不出來,你可別小看了我,反正我被拆穿了也是死,大不了同歸于盡。”
陸二畢竟還得用這丫頭做事,沉默幾秒,懶懶的說道:“真是,你這小丫頭就是不抗逗,我陸二是誰,滿府的丫頭勾勾手就取之不竭,我才不會費時間費心力在你一個干瘦的死夷人身上,你不干,殊不知我還嫌臟呢。”
青黛斜睨著他,沒有接話。
而陸二咂了砸嘴,這才道出真正目的:“青黛我問你,你們家那位主子,最近是不是在研究什么香坊的新配方?”№Ⅰ№Ⅰ
青黛神色一凜:“你是想讓我背叛我家姑娘?”咬牙切齒,“做夢…”
只是話沒說完,青黛的睫毛狠狠抖了兩番,立刻慌亂起來,瞧著陸二手里的那張賣身契,那是自己原名‘古圖圖’,上面還有實打實的紅手印。
“你以周青黛為名的賣身契在我們國公府存著。”陸二笑道,“這張是我讓宋九給我送過來的,上面是你的手印兒,只要你幫我弄到那個新配方,我就把這張賣身契交給你,任由你處置。”
青黛微咽口水,眼神盯著那張賣身契都發直,明顯是動心了。
只要…
只要毀了那張賣身契,她就可以永遠都是周青黛了,就算陸二和宋九再如何如何反悔,沒有證據,她就不會被‘古圖圖’這個名字再折磨下去了。№Ⅰ№Ⅰ
陸二瞧著青黛的狀態,冷笑兩聲,知道事情成了,又威逼利誘道:“我也懶得和你賣關子,周青黛我把話給你放在這兒,明天早上,我還在這里等你,你若是不把那個新配方給我弄來,咱們就官府見。”
青黛神色駁雜,惡狠狠的盯著陸二。
那人絲毫不在乎,腳步沉穩的往來時的路走去:“周青黛,反正一旦東窗事發,逃不了的是你和宋九,我陸二作壁上觀,別以為我怕你,什么魚死網破,殊不知只有魚死,網是不會破的。”
說罷,消失在青黛的視線里。
那小丫頭在那人走后,才緩緩的無助的蹲在了地上,慘白的小臉埋在膝蓋間,那食盒和她嬌小的身子形成顯眼的對比,冷風一過,不自主的哆嗦起來。№Ⅰ№Ⅰ
姑娘…
姑娘可別怪我啊。
傍晚,用過夜食的程岐繼續坐在書案前胡亂的寫著,那紙上記著的,是香坊一款賣的很好,但是顧客反映普遍嗆鼻的九華香的配方。
這香賣得較貴,都是些大戶人家才用得起,但燃燒起來的嗆味,則最嚴重的。
如何化成水捏。
程岐抱頭沉思,結果事實證明,她并不適合沉思,就這樣拄了會兒頭,她就昏昏欲睡又要夢周公了,青苗過來端了杯茶給她,順便將她叫醒。
程岐一晃神清醒,有些尷尬的接過茶喝了,回頭找青黛揉肩膀,那小丫頭卻沒在三樓,她連著喊了幾聲,那人才從二樓上來,斷了洗漱的水。№Ⅰ№Ⅰ
“怎么了?”
程岐坐在帳床邊洗手,打量著青黛的表情:“魂不守舍的?”
青黛抬頭,露出一抹牽強的笑來,搖了搖頭沒法解釋。
程岐逗趣兒道:“怎么?看到冬青能被放回老家了,你也想家了?”接過青苗遞來的毛巾擦了擦,“要不然,我把你也放回老家去?你看怎么樣?”
青黛聞言,渾然一僵,神色愈發不自然起來。
回家?
回老家?
回到那個,折磨她的精神鞭打她肉體的惡魔巢穴?回到那個,把她比作畜生,肆意凌賤自尊的地府囚牢?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她絕對不能重蹈覆轍,遙想著那一個個和蟑螂潮蟲作伴的寒冷深夜,那踩在身上的無數腳印,那落入發間的吐沫痰水…№Ⅰ№Ⅰ
再想想如今的安定生活,這般疼惜自己的主子。
青黛眼圈驀地就紅了,怕程岐發現,只當做沒端住那水盆,哎喲一聲灑的滿身都是,趕緊叫青苗服侍程岐睡覺,自己去二樓更換衣服。
程岐皺眉,不知道這小丫頭今天是怎么了,遂吩咐青苗去看看,自己在帳床上又坐了幾番,這才翻身睡了。
而二樓里,青黛看著手里的那張紙,這是程岐吩咐自己每夜收好的,疊的四四方方像是豆腐塊,仔細的藏在袖子里,咬了咬牙,攥了攥拳。
該死的陸二。
青黛迷茫的看著軒窗外,有淚花在眼眶里閃爍。
“青黛姐姐。”
青苗平靜的走過去摸了摸她的手:“你怎么了?姑娘很擔心你。”
青黛深吸一口氣,轉過頭時淚意已經消失了,她伸手摸了摸青苗的發頂,附在她的耳邊說了些什么,聽得青苗臉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青黛姐姐…”
青苗慌亂道:“我…我害怕。”
青黛臉露決絕,問道:“你都記住了嗎?”
青苗怯生生的點頭。
“記住了。”
青黛道:“很好。”
再次轉頭,牙關緊咬,卻又無力的松開。
姑娘。
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