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萬歲

第171章 喚醒的記憶

程岐和段貴妃這樣面對面的站著,互相望穿對方的眼底,前者那紅顏禍水般的桃花眸閃耀著無畏的反抗力,后者,則鋒芒暗藏,于無形中奪人性命。

“岐姑娘,許多時日不見,如何臉色這般憔悴?”

還是段貴妃先開了口,面對曾經險些死在手里的人,她沒有絲毫的愧疚,就像是殺了林知墨的韓岄一般,她們,已經完全失去了大把大把的人性。

程岐也處變不驚,來到宮里,勢必會見到段貴妃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

“有勞貴妃娘娘掛記。”她淡淡道,“有事殫精,如何能養好身子。”

段貴妃聽出她話內深意,緩緩的提裙過去皇帝的身邊坐下,甚是嫻熟的幫那人磨起墨來,而殊不知,那雙白皙的手,還是殺人的時候才最靈巧。№Ⅰ№Ⅰ

“岐姑娘這話就有趣了。”段貴妃垂眸,那濃密的羽睫如葵扇般,“國公府上有衡陽縣主和程云奪,下有程衍程嵐,有什么事需要岐姑娘勞心傷神的。”

“貴妃明知故問。”

這一句話落了,段貴妃磨墨的動作也隨之停住了,她嫣紅的唇角緩緩落下,然后抬起頭來,眼底的黑暗已經滲透了神色,是那樣的冰冷。

而程岐在殿中央側站著,她身形雖然嬌小,但卻如泰山般不可摧屹,秀氣的臉上滿滿的寫著堅毅,眼中閃耀著的,是問心無愧的質問。

段貴妃沒想到這人會把事情挑的這么明顯,瞥眼旁邊坐著的皇帝,那人作為其中的知情者,并沒有說什么。

說到底,這兩個女人,代表的是兩方勢力。№Ⅰ№Ⅰ

程家,段家。

這兩個家族都是當年助力自己奪位的功臣,他根本沒辦法表態,更何況,他表面上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的,遂道:“給岐姑娘賜坐。”

趙總管應聲,揮手叫不遠處的一個宮女搬了圓凳來。

程岐謝恩后就平靜的坐了下來,期間,皇帝再沒有說些什么,似乎是在觀察著她的舉動,而段貴妃卻不停的談笑風生,一副與皇帝不是君臣卻是夫妻的樣子。

只是這些看在程岐眼里,她是不在乎的,不過實話實話,段貴妃這樣的大美人圍著中年油膩老皇帝轉,笑靨如花的樣子,看得人實在是不舒服。

這就叫一朵鮮花,被牛糞糊住了。

坐著太無聊,可沒有皇帝的開口,她又不能自主離開,程岐的視線落在那個足足有一人高白瓷花瓶上,試著讀一讀那上面寫的詩句。№Ⅰ№Ⅰ

但是字跡太小了。

好像是李賀的將近酒。

“岐姑娘,你說是不是啊?”

正當程岐將注意力轉移的老遠的時候,書案右側的段貴妃忽然抬頭道,她抬頭看過去,一臉無辜和緊張,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那兩人方才說了什么。

走神走得太厲害了。

“是…”

程岐只得硬著頭皮順著她的話說:“貴妃娘娘說的是。”

皇帝聞言斜睨過來,神色似笑非笑的讓人不安。

而段貴妃一下子笑的前仰后合,那飽滿的擠得顯眼的胸脯亂顫,鎖骨處垂著的罕見瑪瑙如血珠般凝聚,隨即,段貴妃的眼底閃過一絲得逞。№Ⅰ№Ⅰ

“臣妾就說嘛。”她道,“像岐姑娘這樣的出身和容姿才情,入宮才是寶林的位分實在是不合適,依臣妾看啊,不如直接入九嬪。”

程岐瞳孔微縮,心說這老娘們兒真損啊,這是故意挖坑讓自己跳啊,遂趕緊起身跪在地上,低冷道:“貴妃娘娘說笑了,程岐不敢高攀。”

段貴妃居高臨下,高傲的身影比那白瓷花瓶還尊貴:“岐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姑娘的才情堪比子健,只封寶林實在是委屈了。”

程岐盯著段貴妃的裙擺,沉默幾秒,忽而冷淡道:“貴妃娘娘若是真的這么心疼我的話。”抬頭直視,“揣手于懷,就是最大的獎賞了。”

程岐說玩,旁邊的楊總管登時嚇得魂飛魄散,手里的拂塵好懸掉了,趕緊偷瞄書案后的皇帝,那人微微嚼了嚼嘴,表情很是淡漠而復雜。№Ⅰ№Ⅰ

反觀段貴妃,卻有些蒙愣。

揣手于懷。

程岐這話很明顯了,就差把‘你別害我’四個字說出來了,而段貴妃顯然是沒有料到程岐有這般熊膽,一時沒能控制好神色。

索性她背對著皇帝,那人并沒有看到。

但是正視的程岐,卻心底一驚。

“揣手于懷何必,既然以后你要入宮,本宮自然會好好照料。”段貴妃道。

此刻的段貴妃十分可怕,她的聲音雖然充滿著輕松和愉悅,但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只看著那朱唇輕啟,出來的笑意十分有違和感。

還有這女人的那雙眼,一層疊著一層殺意,看穿心事,叫人冷透裂開。№Ⅰ№Ⅰ

“貴妃客氣。”

程岐冷淡道。

段貴妃親自伸手將她扶起來,隔著袖子,她鋒利的指甲刮著衣料上金線發出沙沙的聲音,又盯了她幾秒,忽然靠近了幾寸。

程岐一駭,卻聽那人說道:“岐姑娘這臉是怎么弄的啊?”伸手在程岐的右臉上輕輕地撫摸,一副很是擔憂關切的樣子。

段貴妃的手涼的像是死人,程岐后脊透出虛汗來,往后退了一步,說道:“是我不小心劃傷的,叫貴妃見笑了。”

段貴妃沒說話,反倒看去皇帝的方向。

那人眼花,又是一直瞇著的,先前并沒有注意到程岐臉上的傷口,這會兒聽段貴妃這般,才好奇的往前靠了靠,說道:“怎么這般不小心。”№Ⅰ№Ⅰ

程岐微微蹙眉。

這個中年油膩老皇帝,自己方才和段貴妃那樣暗中交兵,他都沒有過問或是給出些站立場的反應,可一聽說自己破相了,立刻清醒起來。

果然,古代女子,尤其是宮中女子,多半以色侍人。

從前自己的這張臉,就是通往人生巔峰的通天梯,可現在這梯子折了,那這條從汀蘭水榭走向灼華宮的路,怕是又要艱難三分了。

“是我疏忽,還請皇上見諒。”

程岐將頭低下去。

皇帝沒說話,但聽到趙總管那一聲極其低微的嘆氣聲,她就知道皇帝到底還是介懷了此事,不過她不難過,反而很是高興。

她本來就不想入宮,知道皇帝介意此事,便如同找到捷徑了。№Ⅰ№Ⅰ

而正當她竊喜的時候,一雙手忽然伸了過來,掐住她的下巴叫她抬起頭,入目是段貴妃越湊越近的臉,而那人眼底的竊喜,已經藏不住了。

漂亮的女人,總是對其余漂亮的女人充滿了敵意,段貴妃就是如此,她從前一直忌諱著程岐的美貌,如今總算是大松了一口氣。

這人素來喜怒不形于色,這便能看出來,此事有多讓她耿耿于懷了。

“看起來,岐姑娘的這個傷口可是不深呢。”

段貴妃淡淡道:“自古以來,女人都以貞潔和容貌立身于世,岐姑娘這臉上的疤痕不除。”轉頭看皇帝,“事情可就難辦了呢。”

女人以貞潔和容貌立身于世。

這句話若是放在現代被程岐聽到,那段貴妃的那對潔白的門牙,可是要飛出去三米遠還不止,瞧瞧這話,像是裹了腳布一樣,令人深惡。№Ⅰ№Ⅰ

在程岐看來,這個世界上,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皆以品性立世。

為善終有善報,為惡終有天收。

這是老舅爺曾經和她說過的。

但話說回來,這里是他奶奶的古代…稍微說點男女平等,解放平權的言論就會被當成不守本分的異類看來,這真是很讓人欲哭無淚了。

不過程岐就算反駁不了什么,也不想看著段貴妃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遂平靜的澆了她一盆冷水:“貴妃娘娘且請放心,我家的濟心藥坊有位老郎中,他手里有一方復顏去疤的良藥,既然我這傷口已經愈合,疤痕清消,也是早晚的事。”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的段貴妃,笑容著實僵了一僵。

“這樣啊。”№Ⅰ№Ⅰ

段貴妃的聲音已經沉下去了,眼睛微微睜大,如暴斃般隱怒。

“那還真是不錯。”

她低低道。

與此同時,沿路返回的程衍正走在鋪滿積雪的卵石小路上,只是這御花園要比他想象的大,就算出去了,也四處都是樹叢木亭,用來休息所用。

他繞過了一座有一座,眼看再往前走個小百米,就要踏上那出城門的路,可隱約間,程衍聽到不遠處些細微的說話聲,使得他一下子警惕起來。

現在往回走雖然來得及,但程衍謹慎,知道這里不是別處,這里是皇城,是全天底下秘密最多的地方,面無表情的站了站。

那說話聲在左前方靠近,他看過去,猛地皺眉。№Ⅰ№Ⅰ

陳家陳望?!

這人怎么會在這里?

程衍來不及思考,趕緊運用輕動在腳底,讓踩雪聲不是那么明顯,隨即繞到那片翠綠的,掛著薄雪得松樹林后。

程衍躲好后,順著那松樹林的縫隙看過去,只見外面的木亭里左顧右盼的站著三個人,其中一個穿著皇族服飾,看那金尊玉貴的架勢,再估算著年紀和腰間的蟒佩,應該是段貴妃所出的六皇子楊劼。

而旁邊的兩個人,程衍仔細看看了,憑著腦海中的稀薄記憶,知道先前的那個是千機軍的總統領唐耀,而另外那個男子,應該某一處城門的守將首領。

另外,就是緩步而過去的陳望。

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四個人怎么會湊到一起。№Ⅰ№Ⅰ

程岐微微瞇起眼眸,整個人機警如貓,遂側耳傾聽。

六皇子始終是背對著他的,聲音也很小,不過是個半大少年而已。

對面的唐耀身為千機軍總統領,常年習武,底氣渾厚,聲音也大些。

“六殿下,不是說子時動手嗎?”

那守將首領也道:“是啊六殿下,如果現在圍困紫微宮的話,貴妃娘娘可還在那里呢,末將等人可無法保證娘娘的安慰。”

兵變!

程衍的瞳孔劇烈一縮,下意識的看向浴堂殿的方向。

程岐入宮面圣,應該在浴堂殿,如果六皇子真的勾結武將兵變的話,以自己的武功和對這個皇城的記憶,應該可以將程岐平安帶出去。№Ⅰ№Ⅰ

想著,程衍稍微放松下來,心說程岐絕對不會有事的,于是乎,他繼續聽著那三人的對話,而六皇子接下來的表態,卻讓人猶如置身寒冬,戰栗不止。

“無妨。”

六皇子的血似乎是冷的,聽到兵變或許會傷到自己的生身母親,語氣里竟然一絲擔憂都沒有,甚至更有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的架勢。

不愧是母子。

一樣的心狠手辣。

但唐耀一時猶豫,勸阻道:“六殿下,那可是您的母妃啊。”

六皇子冷淡道:“母妃最希望的,不就是本皇子順利登上皇位,保得她們段家百年榮耀繼續嗎,既如此,母親會理解本皇子的良苦用心的,提前氣勢,就算父皇那邊有察覺,也可來一個措手不及,更有勝算。”№Ⅰ№Ⅰ

他說的不乏有道理,但主要還是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太過無情了,說唐耀和那守將首領無法反駁,其實還是被他給震懾住了。

唯有陳望一臉的波瀾不驚。

“對了。”

久未開口的他忽然想起一事來,說道:“那紫微宮不光有貴妃娘娘,還有今日從錫平的齊國公府來的長房岐姑娘,若要起兵,她也亂兵中難保命。”

‘嘩…’

那松樹葉上的雪忽然嘩啦啦的落地。

六皇子是背對著,而對面正對著的唐耀瞧見松樹后的一雙冰冷的眼,立刻警備的大吼一聲道:“什么人!”

說罷,疾旋而去,抽出佩劍將那一排的松樹削的只剩下半身。

可那松樹紛紛倒下后,并未露出人影,唐耀提著佩劍愣在那里,心跳因為擔心兵變暴露而飛快加速,左右看了看,除了來時的一排腳印,并未有那偷窺者離開時的其余腳印。

“唐耀,是你太敏感了。”

六皇子轉過身來,露出那張半稚嫩半成熟的臉來,他與生母段貴妃一樣,都有著一雙令人膽寒如凜冬的眼,高挺的鼻梁像是殺人的刀。

唐耀分明看到了,并未回頭,小心翼翼道:“有人。”

六皇子并未在意,仿佛眼睛此刻所視到的一切,已經是大火焚城后的廢墟,緩緩的轉回頭去,看了一眼負手平靜的陳望。

這兩人看著對方,就像是照著鏡子。

“無妨。”№Ⅰ№Ⅰ

六皇子還是那句話:“就算有人,今夜過后,也會成死人的。”瞥眼陳望,“這里沒有你的事了,你先出宮去吧。”

陳望頷首,復又道:“那程岐怎么辦,程家在錫平的勢力,很難傾覆。”

六皇子忽而冷笑:“你放心,等今夜過后,錫平便會是程家獨大了。”

陳望眼底露笑,拱手先行離開。

唐耀實在是沒找到方才那只眼睛的主人,回身請示六皇子。

那人道:“半個時辰后,見背面火起,便起兵。”

說罷,抬步向前。

唐耀和那守將首領對視一眼,隨即道:“蔣革,咱們也走吧。”

蔣革點頭。№Ⅰ№Ⅰ

待那四人離開后,程衍擔心唐耀身為武人的直覺,再次回來檢查,便足足待了有一刻鐘后才從那木亭的頂子上跳下來。

他身形輕巧,果然如高空的柔貓一般,隨即掃了掃身上的臟污,望著那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神色也越發嚴峻起來。

原來程岐在紫微宮。

那么趁亂將程岐帶走的計劃算是失敗了,程衍緊皺眉頭,忽然想起那日卷軸上所出的字跡來,拿出看了看那新出的四個字。

——兵臨城下。

如今這四個字的意思,算是真相得解了。

程衍將那卷軸收好,想著現在去內宮要人實在是不可能,按照從前的記憶,這里應該離北東宮只有不到一里地的距離,深吸一口氣,轉身拔腿。№Ⅰ№Ⅰ

外面已經蠢蠢欲動,但總有籠中鳥還享受著當下的片刻安逸。

紫微宮里,段貴妃叫程岐嘗了嘗她的新茶。

“這可是倭國進貢來的。”段貴妃淡笑道:“岐姑娘喝著如何?”

程岐抿了一口,巨苦無比,微微皺眉沒開口。

段貴妃見狀,笑了笑道:“可是極苦,一般人喝不慣啊。”

程岐不知道段貴妃這是鬧哪一出,干脆飲盡半杯,隨即道:“天色已晚,我已不便打擾皇上和娘娘休息。”

說罷,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禮,程岐道:“程岐告退。”

皇帝沒有阻攔,頷首道:“那就退下吧。”№Ⅰ№Ⅰ

“謝皇上隆恩。”

程岐言畢,這才緩緩的往出走。

“岐姑娘。”

段貴妃忽然在背后笑道:“明年入宮后,可要陪本宮去御花園看浮萍。”

聽到這句話的程岐驀然愣住。

她將要到達門前的身子,竟然開始細微的顫抖起來。

兩旁的宮女看著,有些不安。

程岐的表情滿是驚恐和震愕,那瞳孔深處像是經歷了洗劫一般,又像是其中的地表塌陷,涌出的巨浪快要將這里淹沒,與所有人同歸于盡。

而那掩在袖中的手,仿佛爬滿了蠕蟲,在吸食身體的熱量,程岐只覺得血管內的液體流速減緩,周遭的一切都在減速,甚至可以聽到,細胞破碎又新生。№Ⅰ№Ⅰ

那一刻,她想起年初的一段對話。

曾幾何時。

也是在這紫微宮里。

也是居高臨下的段貴妃。

“程岐,別以為入選了就可以如何如何,殊不知,想把腳邁進灼華宮可沒有那么容易,本宮一路廝殺上來,自然容不得任何人侵犯。”

“娘…娘娘…我……”

“程家女入宮為后,呵呵…本宮即刻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娘娘…娘娘饒命…”

就在她手指腹的皮膚在那冰冷的地磚上快要磨出血時。

“既如此,本宮可以和你交換個條件,程岐,你是想要你的命,還是想要你弟弟程太衡的命,一刻沙漏消止前,你做個選…”№Ⅰ№Ⅰ

“我弟弟!我要我弟弟的命!還請娘娘饒過太衡!別殺他!”

“好,那想必,你也知道該怎么做了。”

“…是。”

“來人啊,把準備好的東西給她。”

“多謝…娘娘賜白綾。”

這一席對話在腦海里,在原主的記憶最深處被喚醒,是因為那句浮萍。

段貴妃說。

程岐,程家如浮萍,馮家才是荷花,你且要跟本宮斗,你可有不動的根嗎?

她自然沒有。

而當這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她還是沒有。

程岐覺得有些窒息,她不敢回頭,只聽著段貴妃稀薄的笑,繼續的往前走。№Ⅰ№Ⅰ

原來…

原主是因為如此,才會上吊自盡的。

好一個狠毒的女人。

程岐至門前,負責的宮女立刻將門打開,外面的陽光猛地闖進來,好懸把渾噩的她給撞倒,提裙邁過那門檻,身后的大門轟的一聲關上了。

她站在門前的石階上。

視野里卻沒有人。

程岐輕眨了眨眼,動作是極度震驚后的緩慢,就知道這一切是段貴妃,竟然還真的是這個毒婦,原主太過天真,她不會放過任何人的。

冬日里沒風,還真是奇怪。

忽而鬢發被撩起,耳邊糾纏過一道北風,程岐緩緩轉頭。

一抹劍光在她深褐色的瞳孔里一瞬放大!№Ⅰ№Ⅰ

“程岐!”

‘叮——咚!’

就在那長劍將要扎進程岐的左眼時,右手邊忽然飛來一柄紅珠短匕,使用者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叫那短匕擊斷了長劍,然后扎進身后木門兩寸深!

只可惜那長劍離程岐實在是太近了,被折斷的部分飛出去時,狠狠的擦過她的臉,隨著那道血跡飛出去,她也被一只手拽出去老遠!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程岐受力,飛出去跌倒在旁邊,渾身是五馬分尸般的痛,只是她條件反射的撐身,看過去,竟是程衍!

這人私闖內宮!

還…受傷了。

程岐扶著墻站起來,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支從程衍肩胛骨處穿出來的箭頭,殷紅的鮮血浸濕了他的衣衫,甚至都流淌到了地上。

程岐上前兩步,凜眸道:“怎么回事?”

誰知她話音剛落,皇城的北方忽然爆發出一道劇烈的響動,隨即大片黑色的煙霧從視線內蔓延而來,帶著沖天的火光,無數嘶喊聲也海嘯般而起!

程岐赫然一駭!

“這是!?”

“兵變。”

程衍低聲冷淡,回頭瞧著程岐臉上的傷口,那紅色的血蜿蜒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是那樣的妖冶而美艷,仿佛是開在雪地里的曼陀羅華般。

雖然不深。

程衍的眼神卻在一瞬間陰沉的看不見光。

他轉頭,看著傷到了程岐的唐耀,那人也沒料到他的出現,但是程衍的那雙眸子他認識…沒想到方才松樹林后的人,會再次出現,還壞了大事。

“敢動程岐。”

程衍說了這么一句,正好旁邊的木門被不明所以的宮女打開,他一把將程岐推了進去,然后利落的關上門,順勢拔下那柄紅珠短匕。

“找死。”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