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岐這么一叫,那老太太立刻成為眾人的焦點,不知道出于害怕還是什么,周圍的人見狀都臉色古怪的讓開了,而庚老太太沒辦法,見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又不敢違背程岐的話,便停在了原地,看著程岐想自己都過來。
“你叫我有什么事嗎?”
庚老太太揪著嗓子說道。
程岐走到她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果然,聽過方媛口述后,這個老太太的樣子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樣,粗糲的眉,刁鉆的眼,鷹鉤鼻和薄嘴唇,幾乎是電視劇里,那所有惡婆婆的特點匯編,程岐一下子就沒什么好印象了。
“你就是庚晨的奶奶吧。”
張爽也走了過來,拿出錄音筆問道。
誰知庚老太太沒有馬上承認,而是脫口就道:“人又不是我殺的。”
這個回答實在是奇怪,張爽微微皺眉:“誰說方曉筠死了。”又看了看庚老太太問道,“還有,他們小兩口結婚的晚上,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或是看到他們兩口子見了什么人,和誰關系不太好。”
庚老太太緊抿著嘴唇,一概不知的樣子,倒是她旁邊的一個小孩突然激靈的舉了舉手,說道:“警察阿姨,我看到了!我看到庚勇過去心房看小晨叔叔曉筠嬸嬸了!他還被小晨叔養的狗給咬……”
孩子話沒說完,就被庚老太太一把扯去了身后面,許是力道有些大,那孩子一下子就摔倒了,有些沒反應過來,張爽趕緊給他扶起來,說道:“你叫什么名字啊?是這位老婆婆的孫子嗎?”
孩子堅強的站了起來,拍打著身上的灰說道:“我叫庚華,是她的重孫子。”
“真乖。”
張爽把錄音筆比在他的嘴邊:“那你還知道什么,能告訴阿姨嗎?”
“小孩子說的話你們也信。”
庚老太太這樣一繃臉,那庚華也就不敢再說什么了,只是死死的攥著祖奶奶的線衣袖子,程岐斜睨著她,說道:“那個庚勇是誰?”
庚老太太不開口。
“我問你庚勇是誰?”
程岐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旁邊的張支隊走過來,對庚老太太說:“老太太,那可是你的小孫子和小孫媳婦兒,現在兩人被人傷成這樣,行,你不關心,但你總說點兒實話出來,好讓我們調查一下吧。”
張支隊這么一說,周圍的群民也覺得這庚老太太做得不對,但有的知道這一家子關系理不亂的,冷笑幾聲,庚老太太被逼無奈之下,才低低道:“庚勇是我爺們兒大哥的孩子,是我侄子。”
“今年多大了?”張爽問道。
“二十七。”庚老太太道,“大哥老來得子,而且小勇生下來兩個多月,就打工死在外面了,我嫂子一個人帶著他。”
“那新婚的當晚,為什么庚勇會出現在那里?”程岐問道。
“都說了是這孩子瞎胡說,你們做警察的,還真信啊。”
庚老太太沒好氣兒的說道。
對于這個態度,對面的三人都不是很滿意,張支隊嚴肅道:“孩子向來是最誠實的,我告訴你,你要是不說,被我們查出來,有你的好果子吃。”
其實沒有,但被張支隊這么一嚇唬,庚老太太才說道:“還能因為什么,鬧洞房啊,小勇是我叫來給小晨他們兩口子鬧洞房的。”
“鬧洞房?”
張爽提到這三個字,有著沒來由的嫌棄,她當年去參加大學同學的婚禮,也是一些上了歲數的長輩非要鬧洞房,最后弄得兩方都不愉快,差點婚禮都沒有順利繼續下去,遂道:“這都什么年代了,還鬧洞房。”
庚老太太橫著脖子說道:“不管是什么年代,這老年間留下的鐵規矩,就得守著,你們現在這個年輕人,成天追求什么新,時尚,哪里懂得這個。”
張爽最不會斗嘴皮子,聞言冷臉,一旁的程岐冷笑一聲,對臉上浮出些得意的庚老太太說道:“裹腳也是老年間留下的規矩,你怎么不裹啊。”
張支隊朗笑幾聲。
庚老太太被氣的臉色鐵青,突然,對講機里響起小陳的聲音:“支隊!庚晨找到了!在村東頭的一口廢井里面!”
眾人飛快的趕到了那處,廢井雖然有些深,但好在里面空間交代,庚晨已經順利被警員帶了上來,張支隊看了一眼,猛地皺緊眉頭,這庚晨的后腦和脖頸上滿滿都是鮮血,應該是被人從后面偷襲,而且四肢得斷了三肢,左手的小手指甚至被活生生的擰掉了,作案手法的殘忍程度,應該和致傷方曉筠的是同一行人。
“還有呼吸。”
張支隊說道:“馬上送去醫院!”
“那怕是來不急了。”張爽說道,“不去先送去就近的衛生所,不管怎樣要處理一下傷口,穩定下情況也正好趕得上市醫院派來的救護車。”
“這樣也好。”
張支隊對小陳說道:“小心的抬上車,快送過去。”
“是!”
小陳忙和幾位警員合力將那人抬上車離開,而張支隊等人留下,先是疏散了一下周圍的人群,又苦于這村里沒有監控,只好開始問查,首當其中就是不遠處的庚老太太,說道:“新房在哪兒,帶我們去看看。”
“新房不是我家。”
庚老太太冷冰冰的說道:“是我大孫子兩口子的房子,借著用的。”
“那也帶過我們過去!”
程岐厲聲道。
果然,這個庚老太太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這一行警員里,頂數她像是個女閻羅,便不快的咂了砸嘴,帶著他們過去。
到了新房里面,程岐瞧見了庚華說的那條狗,那狗一瘸一拐的,好像是被人給打過了,應該是庚勇,張支隊和張爽進去查看,程岐和唐唐等人留在外面,又對庚老太太說道:“庚勇呢。”
“沒在家,出去打工了。”庚老太太說道。
這老太太的話現在根本不能信,程岐叫負責的警員過去帶人,很快就把那個叫庚勇的給帶了過來,這李子村離市局太遠,便當院里擺好了板凳,準備就以這樣的方式查問,唐唐抬頭看庚勇,這人長得不錯,就是眼神很陰,是那種大街上絕對不想碰到第二次的人,總之,看得人背脊發寒。
“你是庚晨?”但程岐不怕,“庚晨夫婦新婚的當晚,你怎么會出現在婚房的附近?是來鬧洞房的嗎?”
“不是。”庚勇道。
“可你嬸子說了,是她特地讓你來鬧洞房的。”
程岐說道:“你們兩個到底誰在說謊?”
庚勇見狀,又漫不經心的改口道:“那就是,我就是來鬧洞房的。”
他這種混不吝的樣子,看的程岐冒火,唐唐瞧著,替問道:“鬧洞房的話光你一個人不夠吧,還有誰。”
“不記得了。”庚勇翹起二郎腿,卻被程岐一個抬腿給踢了下去,力道不輕不重的,卻讓他好好的疼了疼,“沒關系,你不說我們也會知道的,只是……”停了停,程岐意味深長的說道,“那狗是你們老家的,不會咬自家人的吧,那當晚為什么會咬你?”
庚勇搖頭道:“沒有,虎子沒有咬我。”
“庚華說它咬你了。”唐唐道,“他一個孩子,又是自家人,沒必要撒謊。”
“沒咬。”
庚勇淡淡的說道:“你們要是不信,搜身啊,看看我有沒有被咬。”說罷,站起身就要脫衣服,本以為這樣的舉動會嚇到程岐,但他明顯高估自己了,程岐可是眼睛一下不眨的盯著他,庚勇頓了頓,又把衣服給放下了。
程岐冷哼一聲,拿起電話給小陳撥過去:“庚晨怎么樣了?”
“命是保住了,但是腦部受到重擊還在昏迷,我們也再等救護車。”
“好。”
程岐看著庚勇,又對電話里說道:“你去問一下那里的大夫,這幾天有沒有個叫庚勇的,去衛生所打狂犬疫苗。”
聞言,對面的庚勇臉色一緊,果不其然,幾分鐘后,小陳在電話里面說道:“有,是昨天中午,狗咬的傷口在后臀上。”
“好,我知道了。”
程岐掛掉電話,并沒有再去問這個問題浪費時間,而是又道:“庚勇,庚晨兩口子結婚的晚上,你到底都做什么了?”
“我去鬧洞房啊。”庚勇嘴硬道。
“不對。”程岐道,“那樣的話,虎子不會咬你。”
唐唐微微瞇眼,故意猜測道:“鬧完洞房后,你又去了一次。”
還真被他說對了,庚勇眼睛深處一線微光,旋即直接道:“我沒干什么,我就扒窗戶想看看他們兩個做事,不行嗎?這個你們也要管嗎?”
唐唐微微咬牙,程岐則緩緩起身,他暗道不好,趕緊拽著她又重新坐下來,生怕她當著這么多村民的面做出些沖動的事,轉頭對庚勇道:“你最好說實話。”
“這就是實話。”
庚勇嘴里打了個響,分明是不把他們放在眼里,而正在此時,張支隊從新房里走了出來,臉色不好也不壞,方才在屋里,張爽和其余警員都查過了,他也一直留意著院里的查問,遂一指庚勇說道:“把他和鬧洞房的幾個,先帶去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