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酥聞著屋中的迷香味實在喜歡不起來,她揉了揉鼻子,把迷香給滅了,還專程開了窗戶散味道。
已經入秋。
風涼涼的,吹進屋內,吹淡了屋內的味道。
才讓栗酥的鼻子總算舒服了點。
她坐在沙發處,不緊不慢地等著人。
神秘天師的位置,她不能確定,但最近忙著收魂,估計不會太快到。
鬼魂們偷渡上來的位置,肯定遠離人煙。
郊區的可能性大。
而袁家正處在寧城最中心的繁華區,兩個位置,必定離的不近。
栗酥抬眼看了一眼袁老爺子,“你就在這個屋子里面,不見天日的,待了三年多?”
“是。”
栗酥輕聲自語,“看來袁歸林說的沒錯。”
“他說什么?”袁老爺子聽到栗酥說了袁歸林的名字,忍不住朝著栗酥的方向看了過來。
栗酥說:“這樣活著,你開心嗎?算活著嗎?”
袁老爺子露出厭惡的表情,“臭小子!他就是看不得我好!他恨不得我死呢!連我給他起的名字都要了!他不是我袁家的人!”
“你確定只是因為這個?”
栗酥拿出一摞紙,問道:“為什么最近都不練字了?”
栗酥剛才翻符紙的時候。
看到了袁老爺子抽屜里面練的字。
摞在一起。
每張都標注了日期。
但她只翻了幾頁,就感受到差別。
剛開始的字,能看出功底很強。
每個字都精心構思過,寫得很穩很穩。
但后面,越寫越浮躁。
寫出來的字竟還不如之前的。
寫字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最后一張字,還是差不多一個月之前的。
一個人,長久地被困在一個房子里,不見人,不見陽光。
就算活著,也是無盡的孤獨吧?
栗酥能從字中,看出袁老爺子的心態出了嚴重的問題。
袁老爺子看了一眼那些字,沉默了幾秒,不愿意承認。
“誰……誰說的?我只是厭惡了一個興趣而已,多正常?”
“就當是吧……”
栗酥不以為意地說,像是閑聊一樣,問袁老爺子,“你和那個所謂大師,怎么認識的?”
“一次算命。”袁老爺子說。
雖然栗酥已經把真話符去掉,但袁老爺子好像被嚇到了,對于栗酥所問的往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算中了幾次,我對他很相信,后來,有一天,他告訴我,我要死了,他能幫我,你知道,人都怕死,我沒害過人,我只是想活著而已,有什么不對嗎?”
袁老爺子理直氣壯地說。
栗酥沒反駁,只是說:“邪術很多,除了成為活尸,還有借壽,你應該聽說過,你猜,為什么他沒選擇幫你用最簡單高效的辦法,而是用了這么一個破辦法呢?”
袁老爺子回答:“他說,借壽得年年借,容易有反噬,而且有限度。這種辦法,我想活多少歲是我說了算。”
“你看起來也不像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啊,這么拙劣的話,怎么就糊弄住你了呢?”
袁老爺子低下頭,一言不發。
他怎么可能沒想過。
但有什么辦法呢?
他現在還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能喝水吃飯,全靠背后神秘大師。
這個辦法雖然不能一勞永逸,但只是喝點血就能換他多活些時間,有什么問題嗎?
栗酥偏要點破。
“你應該也想過了,困在這個房間里,你就只能依附于他,完全聽他差遣。”
“他拿了你不少好處吧?”
“他根本沒想幫你,只是把你當工具而已,你信不信,如果他發現,你沒什么利用價值,甚至還會給他帶來危險的時候,他不會管你一點。”
袁老爺子徹底沉默了。
許久不說話。
這三年,他不是沒有后悔過。
如果當時選的是借壽,他是不是不用躲在這個小屋子里面?
還能見太陽,還能見人。
那樣的日子,恍如隔世。
他甚至有點記不清楚了……
栗酥繼續開口,“你應該知道吧?前兩天是華老爺子的生日,去了不少人,蛋糕一人多高,特別熱鬧!袁升雨也去了,你應該很羨慕吧?要不然也不會在那天專門見了袁升雨!”
栗酥每說一句話,就像一把刀一樣插在袁老爺子身上。
原本后悔聽從了神秘大師的話,選擇了這樣方式活著的他,現在所有的后悔,都到達了頂峰。
良久,他喃喃出聲:“你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栗酥笑著說:“你說巧不巧?我去參加華老爺子的壽宴,剛巧聞到了袁升雨身上的尸油香味,你也害怕自己身上的腐尸味吧?點那么重的尸油香……有的時候,不是不報,時候到了,你躲不過……”
袁老爺子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
他眼神閃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該是哭還是笑。
“所以……是我自己害了我自己?……”
“就算沒有這次,你覺得你能這樣活多久?人不人,鬼不鬼的,連孫媳婦都動,你到底怎么想的?”栗酥鄙夷地問道。
“你……他……”袁老爺子震驚地抬頭,“他連這個也告訴你了?他是真的恨我啊!他是真的恨我啊!”
栗酥說:“猜的。”
袁老爺子沉默一會兒,最終緩緩地說道:“當時,我才變成這樣,這里也剛開始建,那個女孩自己闖了進來,我剛好需要少女血,就采了點血來喝,誰知道她那么脆弱,只是喝了點血,就被嚇著了,自己從樓上掉下去了……”
栗酥皺眉,袁老爺子的話里好像自己沒一點錯一樣。
不過是被粉飾了之后的說辭而已。
一個女孩,被這么個老頭子抓了,灌符水,又喝血,清醒著被折磨了幾天,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到了袁老爺子的嘴里,成了“脆弱”,“只是喝了點血”。
栗酥看著袁老爺子那張臉,忍不住想要作嘔。
也是那件事情之后,袁老爺子才變得這么謹慎。
每次都會先灌上迷香。
保證人不省人事。
不是害怕再鬧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