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商店的老板,也就是劉千舟等人初到那晚,吃泡面借水、借碗筷的那家商店老板。
他正大聲說著:“錯不了,肯定就是他們!剛才洛河寨的人,和他家小子先到了鄉上,東西還放在我店里呢,要回去接那個老板的。我就是知道那是大城市來幫咱們的大老板,所以我才讓人隔箱子,還給拿了蓑衣和斗笠,這才走二十分鐘有沒有?山垮了!垮了!肯定他們埋下去了,老天真不長眼啊,這事情該怎么辦啊?”
鄉上人越來越多圍攏來,都聽著商店老板大聲猜測。
“那麒麟峰垮了,斷了多少寨子上來的路,洛河寨、松原寨、梅園寨,還有那個落梅寨的路也都斷了吧?這個咋好?”
“是啊,可怎么辦好?”
“下面是不是有人在哭?”
有人一聲喊,人群中紛紛攘攘的聲音瞬間停下,大家安靜下來。
那麒麟峰前不遠處,果然有兩人在痛哭。
眾人安靜一會兒,有人喊:“去看看吧,不知道需不需要人幫忙。”
“去看看,去看看。”
一群人前前后后往崩塌的山峰前走,此刻雨已經小了。
老遠那商店老板就看到平子華,他忙說:“就是那小子,剛才跟他爹一道來我店里放了東西,難道真是那些個老板貴人出了事?”
一行人跟著商店老板快步往前跑,這一節土公路上都站滿了人。
商店老板走近,隨后讓后面人別挨太近。
他打量著痛哭的兩人,那姑娘的穿著,顯然不是這里的人,應該是回去城里的貴人沒錯了。
“小子,咋滴了?”商店老板輕輕推了下平子華的身體。
平子華哭得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橫流,他說:“我爹,和宋老板都被壓在山下了,山垮了,把我爹和宋老板都……”
商店老板和眾人一聽,心里不是滋味。
“那山怎么不壓惡人,專壓好人?”
“是那個給村里修學校的老板嗎?這可咋整啊?人家是來做好事的,卻把命丟在這里了,這可咋辦?”
“咱們報官吧,打電話報警。”商店老板說。
劉千舟哭得已經沒了魂兒,聽見有人說打電話,一個弱小的聲音將她從六神無主的狀態拉回來。
她爬起來站著:“哪里有電話?我需要電話,我要打電話。”
“姑娘,我家就有,你跟我來吧。”商店老板說。
劉千舟這站起來時,商店老板就認出了劉千舟。
生得那樣好看,這輩子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了。
剛老板跟大家說事兒的時候,心里還在想,可千萬別是這姑娘啊。
可想,還真就是她!
老板扶了一把搖搖欲墜的劉千舟,又推平子華說:“小子,你扶著這姑娘,去我店里打電話吧,這么大的事兒,得報警啊,山塌了,得趕緊處理了,不然這就擋了幾個村寨的人進出。”
“姐姐,我們去打電話。”
平子華自己也傷心難過得很,然而身邊的劉千舟,似乎更加接受不了眼前發生的事情,所以他再崩潰,也都還知道現在在做什么,還有思想。
劉千舟腳下發虛,眼淚怎么都收不住。
完全不敢去想,宋城沒了她今后會怎么樣。
她出事宋城都不能出事啊,宋城那個位置,怎么可能允許他出事?
周圍吵吵嚷嚷,劉千舟一點也沒聽到大家在說什么,到了商店,拿著電話給元瑾打電話。
手機依然沒有信號,依然無法撥打。
電話很快接通,劉千舟當即出聲:“元瑾,是我。”
那邊元瑾很顯然愣了一下,陌生號碼,還是一串座機號,能接通也算是幸運。
聽到劉千舟哽咽難言的哭聲,元瑾微微一愣:“是……千舟?”
“是我,你立馬過來,宋城出事了,他出事了……”
劉千舟聲音從哽咽和哭泣中擠壓出來,緊緊幾句話艱難吐出后,就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哭聲。
元瑾心下一沉,“老板出什么事了?千舟你慢點說,別哭,慢點說。”
元瑾那邊聽著,心也七上八下的,一種強大的不好感襲上心頭。
劉千舟就不是個大驚小怪的人,她居然哭得停不下來。
“深呼吸,冷靜,冷靜,我立馬訂機票過來,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嗎?是遇到什么了?”
元瑾一邊接電話,一邊關了電腦上所有頁面,隨后立馬搜索機票。
劉千舟用力咽下哽咽:“這邊一直下雨,我們返回的時候,遇到山體崩塌,宋城和一位幫忙送行李的村民被壓在了亂石下……整座山、整座山峰都塌了,全塌了……”
劉千舟哭得斷了氣一樣,話已經說不下去。
元瑾沒來由的心口一痛,放在鍵盤上的手也緊跟著一陣痙攣般抽痛。
“千千,如果你能想辦法給我發個定位最好,我立馬想辦法趕過來,你先鎮定下來,別哭,冷靜,冷靜。”
元瑾掛了電話,腦中就這當下一片混亂。
整座山都塌了?
那是什么山,豆腐做的嗎?
元瑾無意識的起身,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
他額頭重重撞在墻上,劇痛瞬間傳來,總算在疼痛下思維被拉回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首先得讓秘書給他訂機票,其次打電話報警,隨后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將工作安排出去。
再有,這事情不能讓宋家知道,更不能讓公司任何人知道,否則,這集團可就要大亂了。
元瑾在辦公室內轉圈圈,這么大的事,可他是真擔待不起啊。
那該、那該如何是好?
元瑾快速排查宋家的人,宋劍橋不在完全不用考慮,宋江辦事能力太差,排除,老爺子和董事長必須得瞞著,不然宋家下一秒就會知道這事兒。各房的小輩也不能說,那就只剩下宋珍珠了。
也好,宋珍珠跟老板和千舟關系都很近,找她最合適。
元瑾立馬讓秘書再訂一張宋珍珠的機票,隨后直接開車去宋珍珠的辦公室接人。
不過一刻鐘后,元瑾出現在宋珍珠辦公室里。
距離航班信息發送到他手機上也不過三五分鐘的事兒,元瑾那臉色就跟死了娘一樣,難看得嚇人。
“宋總,我們攔不住這位先生……”小秘書站在門口,戰戰兢兢的對里面宋珍珠解釋。
宋珍珠看了眼元瑾,隨后擺手讓屋里匯報工作的和門口不知所措的小秘書都走。
“什么事啊,元大特助?哦不,應該是副總了啊。”
元瑾道:“珍珠小姐,請您即刻跟我去一趟鳳凰,我們老板出事了,山體崩塌,他被埋在了亂石下,聽說是整座山垮塌。千舟哭得聲音都發不出來,目前看來是還沒有救出人來,但那邊信號不好,我也無法再了解更多。”
宋珍珠瞪大眼,略微張口。
“你胡說八道什么?!宋城被埋在了亂石下?他沒事兒跑山區去做什么?”
她壓根兒就不知道宋城在哪里,怎么前兩天還見到的人,今天就被埋在了亂石下?
“去見千舟,千舟在那邊采風,慈善分公司那邊最近一個建希望小學的項目啟動,遠在鳳凰一個深山里面。千舟是跟著項目組的人去采風,老板認為這是個機會,所以就去見她。”
元瑾話落,再道:“我現在也無法得到更多的信息,但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事關重大,得有宋家的人在場。”
“劉千舟那個禍害!”
宋珍珠狠狠罵了句,她當然知道宋城是為什么去見劉千舟。
因為終于知道懷不上孩子是什么原因,再加上醫院報告也出來了,宋城當然會放下一切去見她。
然而……
哪里不去,怎么跑去山區了啊?
那邊地殼松動,經常運動,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發生地震、山體滑坡、泥石流甚至山崩的事,他們是故意不要命了是嗎?
宋珍珠氣得跺腳,“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去那種地方!”
“宋小姐,我們現在必須馬上出發,我已經定了我們二人一點的飛機,現在距離起飛還有四十分鐘。”元瑾出聲。
宋珍珠大怒:“你吼什么吼?老娘正在想辦法怎么去,你現在坐最近的飛機,飛到那邊都幾點了?下了飛機還得坐車吧?那又是幾點了?”
元瑾對這項目有些了解,因為當初是知道劉千舟要參加,所以特地查了路線。
到了機場再坐車去鳳凰,就得四五個小時,到了鳳凰還得坐至少兩趟車才能到鄉上,然后才能走路去要建設學校的山里。
條件非常艱苦,路途非常遙遠。
要是什么都方便,那也就不會到需要他們老板來出資建學校了。
“可是宋小姐,再耽誤下去,怕是就來不及了。”元瑾著急出聲。
“來不及了?整座山壓下來,就算開挖掘機去,也有得挖了!”
宋珍珠暴躁的發狂,后面還喊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語言,類似英語又不是,總之一堆聽不清楚的話,焦躁和暴躁不言而喻。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坐飛機,飛機太慢,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坐飛機去不可能,太慢了,她在想租用直升飛機能花多長時間。
“元瑾,你知道直升飛機租用的流程嗎?”宋珍珠忽然問元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