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風雨如晦
明帝四十四年,查宏仁太子密謀造反證據確鑿,罷黜太子位,添為罪王,流放嶺南。(鄉/\村/\小/\說/\網ww.性cnxiasuo.cm)
這樣的大事件,便是前世比徐雅還要短視的徐玫,也是記得這個消息的。只是沒有太過關注而已,畢竟是離的太遠。但廢太子被圈禁之后,連累周太傅被罷官為民,后又攻入皇宮奪位稱帝,又幾年之后身為太上皇的明帝又再次復辟……
那些歲月里,大夏朝堂皇室波云詭譎,瞬息萬變,愣是將身為中原雄主的大夏,折騰成了日暮西山的老人,只能茍延殘喘,拖延著最后的時光。
徐玫思緒收回,輕聲道:“姐,我明白了。”
徐大老爺會有意與太子合作,實在不難理解——
徐氏這么大的財富,太子難道不想掌握之后為自己利用?而想要掌握利用,最好的法子就是扶持一個肯支持他的家主;而對于徐大老爺徐元慎來說,他是徐家人不錯,但他卻不是家主!不是家主,這么大的家業就算不上他的!財富掌握在旁人手中,哪里有掌握在自己手里踏實!更何況,他幾次栽跟頭讓徐夫人看笑話,身為男子的自尊,惱羞成怒之下,借一下外力,算什么?
還是那句話,不握在自己手里的,就不是自己的。看最快章節就上鄉村小說網xiāngcūnxiǎoshuō.cóm敗出去一部分,根本就不會心疼。
更何況,早年徐家的產業幾乎全都廢了。如今的財富,差不多全是徐夫人的。
“大伯父蠢也就是算了,沒想到祖父居然也會對這種投資心動。”徐惠冷冷地道:“年紀大了,連從前吃過的教訓都忘了?真是老糊涂了!”
“父親。”徐夫人看到來人,起身行禮,面容平靜,毫無意外。
“太子廢了?”徐老爺子滿面陰沉,盯著徐夫人,目光冰冷。
“有人證有物證,太子密謀奪位,證據確鑿。國不容情,皇上再喜歡宏仁太子,也不得不忍痛廢黜了。”徐夫人依舊十分平靜,欠身想要請老爺子坐下說話。
徐老爺子直直站立著,緊緊握住手中拐杖,低聲憤怒道:“真是笑話!太子為什么要奪位!那張位置遲早都會是他的!”
“既然是遲早,那早一些當然比遲一些要好,是不是?”徐夫人平靜地道:“就連大街上的販夫走卒都知道,皇上昏聵,太子英明……你說,既然是英明太子,又能忍受一個昏聵的皇上折騰他的江山多久呢?太子可是希望當一個中興明君,若是家底都被折騰玩了折騰爛了,便是他將來接手,面對千瘡百孔的爛攤子,怎么回天?太子忍了二十多年了,到現在忍不下去不愿再忍,很難理解嗎?”
皇上昏聵,太子卻得人心。xiāngcūnxiǎoshuō.cóm
這么情況久了,便是太子能忍受昏聵的皇帝老子折騰下去,期待將來自己上位收拾爛攤子,皇上老子都不敢相信一個看他不順眼的兒子能乖乖地等到自己駕崩了才上位!
一個昏聵的皇上,會猜忌一個英明的太子兒子,實在太好理解了!
徐老爺子身子微微發抖,低聲道:“皇上昏聵,不過是想要撈錢修陵寢而已!但他肯定不想大夏江山斷送在他手里!他怎么會動太子!”
換句話說,若將大夏比成徐家的產業鋪子,那皇上如今的行為是根本只想從這里面是抽出大筆大筆的銀子來用,不會管抽這么多銀子不會讓這鋪子虧空的厲害;但他也絕不會愿意真將這鋪子一把給賣掉了,讓這鋪子成了別家的!他立宏仁為太子,讓太子有個好名聲,肯定有指望著宏仁太子在他駕崩之后能重新收拾山河!
“呵呵。”徐夫人聞言淡淡一笑:“父親其實也可以這么想:太子只是被廢,又不是人沒了。將來皇上一高興,一句話再立太子,很難嗎?反正都是他們自家的江山,自己人。”
徐老爺子愣住了。
是啊。
太子廢了,又不是沒了命。
皇上想什么時候復立太子,的確是一個詔書的事情。而對于明帝來說,一個廢太子,比一個英明在位的太子要安全好掌控多了。
換成自己是明帝,也是這么解決。
自己活的太長了。指望的是兒子繼承家業補窟窿,卻不是現在就把家產給奪了。眼下,太英明的兒子隱隱有控制不住了,不怎么放心了,自己又舍不得立即就死,當然要想個法子,銼一銼兒子的風頭,將人拿捏在手心里控制住了,才能安心。
徐老爺子緩了緩神色,問道:“元真,我們徐氏,怎么也是大夏人,這里是我們的根。要知道,大夏當真是經不起幾次折騰了。”
“呵呵。”徐夫人又平靜地笑了笑:“父親難道不了解我?我一向是對皇室敬而遠之,毫無關系的。您又何必與我講這些道理。”
徐老爺子一窒,沉默片刻,道:“這一次是你大哥做差了。回頭我讓他給你賠罪。”
的確。
徐元真一向對大夏皇權敬而遠之。但偏偏,就在徐元慎與太子有所勾連,才準備向她施壓的時候,太子就這么巧而又巧地倒了。
——徐元慎才想要說服徐氏靠上太子靠上將來的大夏皇帝好做生意,而眼下太子被廢,自然就是一記抽向徐元慎和徐家一些對這個說法動心之人的大大的耳光子!
這動心之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老爺子站在徐元真面前,仿佛感覺到了老臉火辣辣地疼!
他不得不忍住疼,向徐元真服軟。
徐夫人聞言再次輕笑:“父親又說笑了。”她輕輕地道:“我早說過了,無論是父親您也好,還是大哥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想要廢了我來做這個家主,只管名言就是了。”
“你想多了。”徐老爺子嘴角抽動,緩緩地道:“這個家,還是要靠你。”
徐元真垂下眼瞼,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弧度,沒有再說什么。
徐老爺子拄著仗,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門,走到了院子里。他在院子里站定,回頭看那門上的匾額:風雨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