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經

159 小飯館

訪問:ШЩЩ.⑦⑨.сОМ。”老韓揚了揚手中的布團,笑道:“我這鋪子本來就不臨街,往常也都是老客,人也不多。最近一段時間天氣不好,老客也難得出‘門’……所以,我們準備的食材也少很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瞞幾位貴客,今天我們這備下的食材恐怕也只夠幾位貴客用的,再招待不了其他人了,所以才干脆摘了酒旗關了鋪子,免得一會兒正要再有客人來,就尷尬了。”

“原來如此。”莫仁順便開始問起店家都有什么來。

羊‘肉’湯十分美味,不是很辣卻偏偏能讓人產生辣的錯覺,關鍵是處理的沒有一點兒膻氣。徐玫喝了一小碗,便覺得渾身從內而外暖和開來,差點兒要冒汗了。

果然不錯。

在一路風雨艱難之后,能有這么一碗湯,太難得了。

徐玫輕輕放下碗,眼角余光見潘新生正同那位老韓說著什么。徐玫看向莫仁,發現莫仁也發覺了,他眼神凌厲,比徐玫更加警惕。兩人對視一眼,再一起看向夏長淵,卻見夏長淵一小碗湯正抿的優雅輕慢,目不斜視,不慌不忙,專心致志。

徐玫和莫仁再次對視,仿佛明白了什么,也都不再緊張,將注意力轉移到菜品上了。

飽食一餐,心滿意足。

潘新生與店家老韓關系看起來真的很好,他似乎在廚房就用完了飯,在老韓收拾了桌子上的殘跡之后,拎上來一壺茶。

“老韓叔,別忙活了,來坐會兒!”潘新生道:“反正你今天也不再做生意了!陪貴客說會兒話吧!”

徐玫和莫仁聞言都不禁打量潘新生。

潘新生忙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又似乎看了一下夏長淵的眼‘色’。

“他們兩個年紀不大,但當真比你們那時候強多了。”夏長淵將茶盞拿在手里沒有動,問潘新生道:“可靠?”

“應該不錯。”潘新生低聲道:“老韓不知道太多,只是我總給他帶來客人,我向他打聽京里消息,他也樂意告訴我。他的店雖然偏僻,但平常特意找來的客人不少,也愿意在這里小酌談話”

“這樣。”夏長淵微微頷首。

一會兒,老韓陪著笑換了個外面的大褂過來,夏長淵示意他坐的時候,他坐了半邊身子,小心翼翼地道:“聽說貴客是從江南來的?”見夏長淵點頭,他不禁感慨道:“江南真的是好地方啊。”

“可不是。”夏長淵接過話頭,‘露’出憂慮之‘色’,道:“從江南一路北上,這才發現,原來大夏真的是多災多難,世道無比艱難,老百姓的日子難過啊。”

“可不?”老韓叔也跟著感慨道:“光是這幾年,這京城的糧價就翻了三番還要多……當年我年輕時候,糧食才五個銅板一斤!現在呢,前天去米行買米,拿了一兩銀子,才給三十斤米!合三十幾文一斤了!據說這個價錢還要漲!尤其是冬天,最好多囤些,不然,全家得挨餓!”

“沒法子,只能回來取銀子唄,但您猜怎么著,挨傍晚的時候我再去,一兩銀子就只肯給二十五斤米了!說就快賣完了!外面的糧食運不進來,到時候買不著也不能怪他們米行!唉,我算算這日子,一狠心買了二百斤大米回來,客人不多的話,總能吃到開‘春’三月。至于多‘花’出去的銀子,只能從別的地方省省了。”

“世道難,銀子在手里,真不如換來糧食藏家里心中踏實。”夏長淵贊了店家的做法,卻還是感慨道:“江南的糧食價格也上來了,也要十幾文一斤。沒法子,這些年大夏遍地都是天災,糧食幾乎全靠商人從其他地方運進來,哪里能不貴。尤其是這冬天,路難走,不賣個天價都難了。”

“唉,希望明年年景會好吧。不然,真的要活不下去了。”老韓叔道。

“我看京城里的人,手頭還是不缺銀子的。”夏長淵輕聲道:“店家不是依舊在做生意?有生意,說明日子還能過的。”

“就怕再多的家底,也不夠這么‘花’下去啊。”老韓叔苦道。

徐玫聞言,心道:京城當然多的是有錢人。

所以,這個古老巍峨的大城,怕的不是會高物價會‘花’光家底,怕的是有銀子卻買不到東西!

她靜靜地聽著夏長淵和老韓‘交’談,從大米的價格談到了京城權貴又談到了開‘春’的科舉談到了天機局等等等等,竟然不知不覺地能引著那店家一直說下去,足足說了一兩個時辰。

這種功夫……

徐玫眼中生出欽佩。

而莫仁已經兩眼放光,聚‘精’會神,不敢錯漏夏長淵的每一次開口,應當是準備全部記下來日后在不斷揣摩學習了。

偏偏,夏長淵坐在那里,端著茶盞,依舊溫文爾雅,云淡風輕,絲毫不會讓人覺得他是故意在與人套話,反而會在滔滔不絕講了很久之后生出“這個人修養真好竟然一直聽我嘮叨牢‘騷’沒有一點兒不耐煩”的不好意思和感謝感‘激’來。

就像此刻。

在夏長淵一次端起茶盞卻久久不用也不開口回應之時,那老韓終于意識到了什么,忙站起來,格外愧疚地朝著夏長淵鞠躬行禮,道:“瞧好,一打開話匣子就沒玩沒了的,叨擾到貴客清凈,實在不應該。這樣,”他看了看潘新生,一咬牙,道:“這頓飯算是我請貴客的,請貴客諒解。”

如今這個時候,免下一頓飯錢,讓他頗為‘肉’痛。

但一想到如此一個文雅高潔的貴客,竟然聽了自己那么多‘雞’‘毛’蒜皮家長里短的牢‘騷’,哪怕貴客修養真的很好就連兩個小孩子都沒有絲毫的慍怒不耐煩,店家也覺得過意不去。

貴客越是高尚,他越是羞愧。

“那怎么能行?”夏長淵終于放下茶盞,微微含笑,道:“世道艱難,誰都不容易的。更何況你這里飯菜味道非常不錯……只要是美味,就值一個好價錢,不然,何以能表明其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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