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經

235 一日

235一日

235一日

“小姐。”小麥低聲道:“夫人不讓婢子近前。”

“你就在外面候著吧。”徐玫聞言沒有意外,朝小麥笑了笑,道:“別太緊張。”

小麥躬身行禮。

徐玫點點頭,轉身進了屋。

她相信,僅僅這屋里屋外的距離,根本瞞不過那位道長的聽覺。所以,正像徐夫人交代給她的,她需要老老實實恭恭敬敬地待在他身后,以便他有可能的吩咐……根本不要多想一點點!

徐玫放輕腳步,調整了一下呼吸,走到洪光道長身后。

洪光道長將整個空間檢查了一遍,似乎有些累了又有些煩躁,在床沿邊上盤膝坐下,閉目小覷片刻之后,似乎情緒好了些,睜開眼睛看束手低眉的徐玫,開口道:“小姑娘不必緊張。若是站累了,坐一會兒也不打緊。”

徐玫輕聲回道:“多謝仙長體恤。”只是并未找椅子坐下。

洪光道長淡淡一笑,道:“之前見你這小姑娘還挺有些靈氣的,怎么此刻就這般木訥了?”又道:“難道你就不好奇,本尊是怎么與你娘認識的?”

徐玫聞言抬頭迎了迎他的目光,露出些放松之色,道:“我好奇啊。只是不敢問。”她問道:“仙長愿意告訴我?”

洪光道長道:“當年,本尊初來姑蘇之時,你娘也是一個小姑娘,只比你稍微大一點兒。她可是比你膽子大多了。”他沒有向徐玫解釋徐夫人如何膽子大,只是道:“所以,她才有了今日成就。”

言下之意,仿佛是在蠱惑徐玫說:徐夫人從他那里受益甚多,有今日成就離不開他當年的“指點”之功;而徐玫卻直接拒絕了他收徒的提議,實在是錯失良機,一輩子怕多半要碌碌無為了。

徐玫差點兒就要反悔,想要開口求他再次收徒!

她因為他突然出現是陌生人所以心有警惕,如今他既然也認識徐夫人那當然情形就不同了!

她在迎向他的目光的一瞬間,連反悔辯解的理由都想好了,只差一張口,就能退口而出!

徐玫突然一個激靈,死死咬住了唇,垂下了目光,后背滲出一身冷汗——

她為何突然間那般急切沖動了!

她原本并非這樣的人!

徐玫突然想到,有西南天竺那邊有異人修行古怪功夫,能夠攝人魂魄,讓被控制之人如同傀儡一般聽命行事!

洪光道長他……

徐玫臉色白了白,心神又松了松:若洪光道長當真會類似控制人的功法,他要對她使出來,以她的本事,怎么能逃的掉,及時醒過神?

所以,大概是因為自己與他對視,接觸了他的目光,無意之間就被影響了吧……

不是他刻意而為就好。

“父親說,我與母親性格不同。”徐玫低頭,道:“我從來都不想從未母親那般高高在上的強人的。”

“這樣啊。”洪光道長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并不在意一個小姑娘的異常,道:“本尊有些口渴了,送些茶水進來吧。”

“是。”徐玫低著頭,退出了房間。

她走到廊下,見小麥立即緊張起來,連忙沖著她擺擺手,示意她不必詢問,吩咐道:“去準備一下,我要煮茶。”

小麥轉身之后,徐玫站在廊下,輕輕拍打著自己面頰,讓太陽光照在臉上,終于覺得緩過來了一些。剛才,她的面色怕是十分不好看的。

小麥很快就將小泥爐子和茶葉茶具都送了上來。爐子上的水已經燒的半開,正在咕咕嘟嘟地冒泡。

小麥正要詢問徐玫將這些弄到哪里,卻見徐玫身后突然多出一個身影,當即將話咽了下去,連頭也不敢抬。

“就這這里支個小桌子。”洪光道長淡淡地道。

小麥悶聲應下,快步進屋,將屋的小方桌搬了出來,低頭掃視了一遍,放在廊下的廊柱邊上。而后,又進去了搬了椅子,拿出自己沒用過的白色帕子,將桌椅擦干凈之后,偷偷看了過來擺放茶具的徐玫一眼,退到了遠處。

她走出了很遠,才終于敢抬頭想要看一看那位傳說之中的仙長,但才一抬頭,就碰上洪光道長的目光看過來,嚇得她一個激靈,慌忙閉上了眼睛,低下頭,再不敢有所動作。

深秋。

日近正午的陽光曬在人身上,不太熱,卻不知為何,總隱隱有一種針扎般刺麻的微痛。

水是附近最好的山泉水。此時已經滾開,散著特別的清新之意。徐玫提起銀質水壺,沉下心思,用開始將茶具滾了滾。

她于茶道上的功夫并不如何。

她身邊煮茶煮的最好的,是大麥。大麥煮茶之時,總有一種格外輕盈活潑的感覺,看起來賞心悅目,心情一下子就能好上許多。徐玫很喜歡看大麥煮茶。所以,雖然味道神韻未必會太好,功夫步驟總不會錯的。

一板一眼。

待徐玫恭恭敬敬地呈給了洪光道長一盅清亮的茶湯之時,洪光道長接過輕品。只是,看他的神色,品茶仿佛真的就是解渴,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徐玫沒有失望。

她原本就沒有想要得到這位道長的另眼相待。只要她不出差錯地送走這尊神,徐玫便已經十分滿意了。

茶水之后,便是午餐。

午餐之后,洪光道長就在廊下陽光之中盤膝打坐精修。徐玫不能離去,只能跟著打坐。她原本以為自己無法靜心,但沒想到,才坐下不久,便沉浸了進去,半個時辰之后,才猛然驚醒回神。

洪光道長正在品茶。

茶盅的水隱隱還冒著熱氣。

小麥站在遠處,并未過來。

徐玫不禁想:難道這位道長自己動手煮了茶?

下午。

洪光道長依舊在余蔭堂里查看。夜間,自然也就歇在了這里。

徐玫見他盤膝坐在了寢室里的大床上入定,沒敢開口詢問,自己晚上要怎么辦。

她已經不以為,洪光道長會有避諱她或避諱徐家人的心思和行為。她完全不必怎么“看著”。

徐玫退到了正堂,想了想,對廊下的小麥招呼一聲,在徐老爺子的供桌前盤膝安坐。

——這么睡雖然不太安穩,但只是幾天,她還是能撐一撐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