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啼長安

第152章 風吹草動

這天正當一旬一次的朝中休沐,春光正好,圣上毫不知情的在太液池邊賞花。

“楊玄價,很久沒和老十七他們踢球了,將他們喚進宮來,我與幾位皇弟好好踢上一場。”

“圣上,春日身上倦,不如讓他們斗雞給您和幾位親王下注,一人一貫錢,最后數數,誰贏的最多。”

楊玄價當然不會說:圣人您已經老了,不是您踢毽球,是毽球踢您。

“你這主意不錯,只是我的斗雞還健在嗎?”

圣上想起今年還沒見過它們。

“花花、豆豆、毛毛都在。”

圣上想起,這還是萱兒給起的名字,她還規定,換雞不許換名,不由得哈哈笑起來:

別人的斗雞都叫“鐵將軍”“武狀元”,威武霸氣,我的就叫“花花”“豆豆”“毛毛”,別人的雞不是被斗死的,一上場報名字,都被笑死了。

想起他可愛的女兒,圣上問:

“楊玄價,萬壽公主的賜婚圣旨都擬好了嗎?陪嫁、賞賜的單子列了沒有?她選的公主府報給內侍省了嗎?你盯著,辦妥帖些,別委屈了那孩子。”

“是。老奴都盯著呢。”楊玄價心里有說不出的舒暢:誰跟我斗,我就讓你其樂無窮!

棣王、彭王、信王很快進了宮,棣王還帶著他斗雞。

“太液才換新顏色,樓臺瀲滟不知春。皇兄,您這太液池,已經迫不及待的進入夏季啦。”棣王指著遠處已經亭亭出水的蓮葉笑道。

太液池的東頭,有一股溫泉注入,那一片的水溫會略高,外面才是播種的季節,太液池里的蓮花葉子,都已經綠蓬蓬的撐起了小傘。

彭王、信王連道袍也沒換,向圣上行了個稽首禮。他兩人比棣王小兩歲,都是先王的遺腹子,從未見過父親,也沒享受過皇子待遇,直到圣上登基,給他們封了王。

可這并不是悲傷的盡頭,做為皇弟,這是另一個不幸的開始。

他們和棣王唯一不同的是,他們不恨。

楚漓說得對,他們無愛無恨,對先帝、對天朝皆是如此。道士修長生不老,他們修的不過是,衣袂飄飄登仙界,從此陌路帝王家。

“哎呀,皇兄,還是萱兒聰明啊,您的雞永遠都叫花花、豆豆、毛毛,感覺就像得了永生一般,不戰而勝。還不用像我,每次絞盡腦汁想新名字。有女如此,生而無憾啊!”

棣王說完,自己哈哈笑了起來。圣上卻感覺他今天陰陽怪氣的,自從去年冬至祭天以后,他就覺得他看這個弟弟,眼里都長滿了刺。

內侍們捧著斗雞下去準備,四兄弟依次落座,圣上氣定神閑道:

“十七弟,父親極少寫詩,我記得他親手寫的一首《春晴》,是放在你那里。一會楊玄價跟你回去,把詩稿取來,借與皇兄臨摹,用完再還你。”

棣王袖子里的拳頭都握起來了,他母親的名字便叫“沈春晴”,那首詩是父親唯一留給他母親的東西。

圣上不是不知,他是故意。

棣王的拳頭漸漸松開,輕笑道:“有何不可?皇弟的東西,那一件不是皇兄的?叫楊公公來拿便是。”

“哈哈哈,好!第一場,由你下注。”

一番廝殺,花花趾高氣昂的將金冠按在地上摩擦,圣上大笑起來:“萱兒確實是有福之人,連她起的名字,也能給斗雞帶來好運。”

“是啊,要不怎會十九個人搶著遞庚帖,要做皇兄您的女婿?”

“十九個?我怎么只看到一個?楊玄價,這是怎么回事?”圣上不解的看看楊玄價,明日圣旨都要下了,怎么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棣王笑道:“怎么?楊公公連這都瞞著圣上?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忍得住咳嗽忍不住病,何況是我那位活潑可愛的皇侄女?”

楊玄價一時語塞,站在圣上面前支支吾吾。彭王、信王見狀連忙站起來告退,棣王也一同告退,離開了太液池。

這下圣上也忘了要去拿父親詩稿的事,他還等著楊玄價把事情交代清楚。

信王道:“十七哥兄,你又何必去抖萱兒的事?皇兄雖可恨,萱兒又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你同情他的兒女,那誰來同情你的兒女?”棣王恨鐵不成鋼的低吼道:

“你只知我說萱兒頑劣,卻不知他被宦官耍得團團轉,看著有多讓人惡心!”

信王冷笑道:“凡塵俗事,我要知道那么多干嘛?我已經悲慘至此,難道還要我的后代來這腐臭的皇家,仰人鼻息,茍且偷生?

我只勸十七兄看開些,詩稿也好、皇位也罷,到頭不是一抔黃土,誰又比誰占得多?你做的齷齪事也不少,難道王忠實又比楊玄價高大多少?”

“多說無益,十九,我們管好自己就不錯了。”彭王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拂袖出了皇宮。

棣王呆呆的望著兩位弟弟的身影,他剛才是氣極了,才故意挑起皇兄與楊玄價的矛盾。

唯一的駙馬人選,他不是沒有關注。張旭有病,也被楚漓打探出來。萱兒和他早夭的兒子一般大,棣王也不愿看萱兒因宦官作祟,毀了一生。

太液池邊,楊玄價剛把萬壽公主買了半條街,同時長安城流言四起,把那些已經將庚帖遞到宗正寺的人家,又將庚帖討了回去這件事說完。

“圣上,老奴是不想讓您操心,才為公主瞞下這件事......”

“賜婚的圣旨緩緩,朕要讓人查,到底是誰在外面造謠!若是張旭想讓自己一枝獨秀,排除對手,朕不會放過他!哼!”

送圣上回了紫宸殿,見到楊安,楊玄價低聲問道:

“去殺那個醫師的人回來了沒有?”

“還......還沒回來。”

“圣上要查張旭,你去叫張主簿,先用他家二郎頂上,實在不行,就讓二郎跟公主拜堂,別給我搞砸了!”

楊安嚇得出了身冷汗,趕緊去找張主簿。

見了張主簿和光祿寺卿劉啟良,楊安將此變故對他們一說,他們也嚇得不輕,還好有張二郎可以頂上。

劉啟良若有所思道:

“我發現這段時間,事事都有些蹊蹺,就連我府中的書房,也像是有人闖進去過。可里面什么也沒少,我又懷疑是自己太多心......”

楊安在回宮的路上,越想越怕,緊張得小腿肚子都有些抽筋,他一路小跑朝侍政院跑去。

沖進侍政院,楊安挪開柜子,打開后面的暗格,拿出一個帶鎖的匣子,打開一看,不由得驚叫起來:

“賬簿!我的賬簿怎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