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瑪沙依住的院子是花園正對著的那間,萱兒打開門,就能看到她的院門。
張綰綰花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從一個仆人口中問出,鄭顥也住在里面。她回來往凳子上一坐,“咕嚕咕嚕”灌了兩口涼水才說:
“死花癡!還沒有成親就住在一起,真是臭不要臉!”
南詔國共有六節度、二都督,他們各有一定的兵權、財權,權利很大。女人往往被他們當成禮物送來送去,節度府后院的女人也不少。
沙耶烏力的夫人為他生了兩個女兒,奇怪的是,他后院里的女人都沒有生育。
南詔貴族在沒有兒子的時候,女兒同樣擁有繼承權,長女沙瑪沙依便成了他的繼承人,鄭顥便是繼承人的上門女婿。
那這個被她下了情蠱的男人住在她的院子里,在他們看來,也就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木藍扁嘴道:“那我們姑爺不是被她占便宜了?”
“就是!咱們不來,說不定還能日久生情呢。”張綰綰應和道。
李萱兒將桌上插的鮮花撥了撥位置,笑道:“你倆這么有空,不如到院子里逛逛,若是有人問,就說娘子請王子過來有話說。”
“對哦,這都到晌午了,半天都沒聽到他‘姐姐’‘姐姐’的叫喚,是有點不正常。”
木藍將公主的妝奩盒拿出來,看看用什么首飾,配公主明天穿的赤色繚綾團花錦袍,這是要去砸場子的行頭,可不能輸給了新娘子。
“放著吧,你們快去。我總覺得是出了什么事,昨兒半夜里外面有響動,今天連守門的守衛都少了兩個。”
李萱兒記得,南詔王勸豐祐與父親同年駕崩,算算也就是在這段時日了。
好巧不巧,趕上沙耶烏力女兒招婿,和他親近的權貴,這兩天都聚集到善闡府,世隆也還沒能回王宮,這可對他大大不利。
善闡府到陽苴咩城六百八十里,官道很好走,只是要橫穿王嵯巔管轄的弄棟節度。
這可不是容易的事,王嵯巔與沙耶烏力是政敵,他不可能放,要與勸豐吉爭王位的王太子世隆過去。
勸豐吉是擴張的狂熱分子,雖然后來的世隆有過之而無不及,但現在他還小,不會急于眼前,但他叔叔上臺就不一樣了。
天朝邊境的戰事立刻就會升級。
“莫安,你去軍營找阿硯、張直方,讓他們留意拓東軍的動向。郭淮,你到崔公子那里看看,世隆要動,一定會用到巫師。你們倆就負責兩頭聯絡。”
等到他們都出去了,楊懷信才問:“南詔有內亂?這樣不是對我們有好處?我們可以趁亂逃回天朝......”
“逃回去容易,可若他們的內亂會影響到天朝呢?那我寧可留下來控制局面。”
楊懷信皺眉道:“您不會真的要用嫁給祐世隆,來控制南詔吧?天朝不該要您做這樣犧牲。”
“嫁給祐世隆?我不同意。”
只見鄭顥一身天朝圓領白錦袍,可頭發還是像南詔男子那樣,編著小辮披散在背上,他抬腳跨進外堂,就像從未別離過那樣自然。
楊懷信驚喜道:“郎君!您可以隨意走動?我們還以為......”
“還以為我被女魔頭綁在床上,從早虐待到晚?”他笑著答楊懷信的話,可從進門開始,眼光就沒離開過萱兒。
楊懷信對萱兒指指門口:“莫安他們不在,我、我到門外守著去。”
萱兒低頭站起來,轉身往內室走。鄭顥一把拉住她的袖子,萱兒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只好跟著進了內室:
“這可是你領我進來的,我還從沒進過女子居住的內室......”
“快了,明天成了親,你天天都可以進。”萱兒扭過頭去不看他,卻沒收回自己的手,任他拉著。
他輕輕一拉,將她攬入懷里,輕聲說:“我正有此意。只不過......你沒有圣上的旨意,敢不敢與我成親?”
這次輪到萱兒驚詫萬分,她揚起臉看他,這一眼,看得兩人動了衷腸,鄭顥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了下去。
兩地數月相思,一吻極情盡致。
等到兩人分開時,萱兒忽然看見他滿頭是汗,捂著心口苦笑道:“還差一天都不行,什么都能忍,偏不能忍著不對你動情......”
“那......我要怎么幫你?”萱兒也有點慌,眉頭也皺了起來:“你這些天用的是什么法子化蠱毒?阿哲他們都不肯講。”
“你的匕首呢?趁著現在熱血沸騰,應該效果會更好。”鄭顥笑道:“只有在你面前無禮了,我要脫下鞋襪才行。”
李萱兒忽然想起來,當時在神廟里救出阿景恒則,他就是劃開腳心,把毒血從腳底逼出。可他是劃了一次,鄭顥難道已經劃了二十次?
她不是矯情之人,想到他那樣反復的傷痛,仍不免心痛腳軟。她將匕首遞給他,推開他的手,親手替他脫下鞋襪。
腳底包著紗布,她一層層將紗布打開,入眼的是傷痕累累的
腳底,她忍不住鼻子一酸道:
“每日一刀,才愈合,又割開。你這是有多疼?”
“遠不及失汝之痛。”他伸手捧起她的臉,微笑道:
“不過總算是有效,既沒有讓我愛上別人,也沒有讓我忘了你。你轉過身去,站在我背后給我講講你的事,還有阿哲,你是不是用嫁給世隆,來換了他們的自由?”
他說得輕松,實際上,他與沙瑪沙依在一起的時候,心魔便會出來作亂,他唯有默念萱兒的名字,才讓自己保持清醒。
但凡對他們的愛情有一點動搖,他都不再是現在的鄭顥。
沙瑪沙依也有過懷疑,可都被他用洞房花燭夜給搪塞過去。
十四天后,他感覺自我控制不再困難,試著將沙瑪沙依打暈后,悄悄到前院去偷聽。
雖然聽著有些吃力,有些詞不明其意,但他連猜帶蒙,加上故意套沙瑪沙依的話,他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還設法悄悄找到了阿哲。
說話能讓他分心,她背靠著他坐著,給他慢慢講,他們來到南詔后遇到的事。
等聽到他調息吐氣的聲音,她才轉過身去,給他撒上止血藥粉,從自己中衣上撕下布條,替他包扎好。
“明天還有最后一次,這個蠱毒就徹底失效了。不知這個辦法,可不可以用在崔公子的身上......他不是習武之人,只怕痛更在我之上。”
他看著萱兒替他穿好鞋襪,拉起她的手,兩人并排坐在床邊依偎在一起。
“我本打算明日趁亂逃出去,但昨日看見你和祐世隆,我改變了主意,你要不要聽聽?”
等他二人都說了自己的想法,才發現想法竟然出奇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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