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開始。
鷹綽的紫衣在孟寧通體素白衣衫反襯下,顯出幾分詭異的華麗。兩人動作都很快,紫與白在急速中幾乎糅雜在一起,間或一兩道銀光乍現,火花點點。中州試的比試,越到后面越精彩。可能看清楚的卻不多,因為來觀戰的近半是朝中文臣。對他們來說這樣驚心動魄的比試,未必比一場雜耍更好看。
王逸面帶微笑,不時點頭,笑道:“我觀今日比試,實在精彩,眼看三大家族皆后繼有人,唯我王氏……唉……”
說著看向王鈞兩側的三位皇子,一個個的明顯的心不在焉。
洪斌瞪了賀蘭勤一眼,道:“無妨,陛下英明,知人善用,自有英才效力,無須事事親為。”
王逸笑而不語,賀蘭勤回敬道:“先生說的是,所以書院之中,習武之人只有極少部分,眾多師弟還是更愿意讀書明理,書畫怡情。”
這是事實,洪斌只能干生氣。賀蘭勤在書院修的是琴藝,未曾在他手底下學過,頂嘴頂的毫無壓力。
賀蘭勤隨口堵得洪斌開不了口,眼睛一直投在遠處沒有變過。鷹綽暫時同孟寧不相上下,要見分曉最快也要三百招左右。暫時無須擔心,但是下一場就是何來對馬騁,大概只能認輸了,有點難辦啊。鷹綽費這么大力氣,不就是想何來拿下頭名,難道只能功虧一簣?還有蕭山為什么添亂,是誰指使的,王鈞?他為什么不想何來贏?被鷹綽猜到了?
許許多多的事交錯繁雜,讓人難以理清頭緒。賀蘭勤揉了揉額角,是非之地果然是非多,還好,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鷹綽早已做出決定,是以不需要想太多,只需將眼前的對手打敗。她畢竟替何來打過一場,消耗更多。再加上男女天生力量不均等,若是尋常女子,這一場十有**會輸。
只是鷹綽是從鷹山上走下來的人,沒有堅韌的毅力和保命制敵的手段是根本做不到的。她還有強敵要面對,所以對孟寧只能痛下殺手。而且孟寧是她的對手中最為君子的一個,也可以說,是最好欺負的一個。
孟寧不想對上鷹綽,并不是畏懼,此時真的對上了,也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走上這個高臺的人,無一不是奔著頭名去的,他也不例外。
鷹綽的刀短,俗話說“一寸短一寸險”。明知道短刀不占便宜,偏鷹族喜歡用,自然有他們的法門。此時一把短刀被鷹綽使得出神入化,刀身化成一片殘影,饒是孟寧身法靈動,攻守皆紋絲不亂,一身略顯寬大的袍子還是給劃出幾道口子。
何來忍不住雙手攏在一起,碎碎念的祈禱:“族姐手下留情啊,大師兄雖呆板了點卻是個好人,你不能把他片成刀削面啊……”
眼前飄飛的白色衣衫中,鷹綽總能找到孟寧要害部位所在并準確刺出一刀。孟寧雖沒有真正受傷,也已經感到迫人的壓力。鷹綽教授何來的時候,他也暗暗揣摩過鷹綽的路數,此時忍不住感慨起來,原來此時才是鷹族首領真正的實力。
怎么說呢,與他所學大不相同,少了些大氣,若只一心求勝,殺人為目的,卻十分行之有效。
很倒霉的是,正被這傷人有效的攻勢對付著的人是他自己。
所以不得不打起全部精神,應對的十分小心。
鷹綽也不想傷他,但是不下重手,自己很難快速取勝。
何來看著,眼力也有了一些,只感覺鷹綽步步緊逼,孟寧頗有些疲于應對之感,心里正嘀咕著,一旁的褚還皺了眉,有些不悅道:“鷹首領平日里也還算平和,就算急于取勝,也無須這般咄咄逼人吧!”
“怎么了?”何來有些不好的預感。
褚還指點道:“先前我與她對陣,也未見她招招毒辣,怎得對大師兄這般不留情面,招招不留后手,盡是些以命搏命的打法,這是算準了大師兄不愿與她玉石俱焚嗎!”
“什么?”何來沒想到會是這樣,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鷹綽的想法嗎!
褚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沒有。”何來急忙搖頭,心里卻一陣亂跳。看向高臺之上時,眼神更加焦躁。
如果不是因為她這個變故,鷹綽不會這般急于取勝。
賀蘭勤自然也看出不對,很快猜到她的心思。事已至此,他無法改變她的決定,只能另辟蹊徑。孟寧這一場是沒辦法了,只能在下一場動些手腳。下一場,馬騁……
他抬頭看向馬騁席位,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高臺上的兩人吸引的時候,只有馬騁最為漫不經心,不時偷偷瞟向某一個方向。
賀蘭勤突的勾唇一笑,叫一旁的蕭山無端一驚。他剛剛暗暗破壞了賀蘭勤的計劃,正有些坐立不安,這般神色讓他有些不適。
賀蘭勤安撫一般,朝他點一下頭,伸手托腮繼續琢磨,軟肋找到了,怎么利用呢,這可要好好想一想。
只聽一片驚叫引起的喧嘩,原來是孟寧受傷了。他雪白的衣衫,染上鮮血分外醒目!在場多是王氏朝堂官員,大都是認識他的,見他受傷,不少人面露擔憂。
鷹綽全不考慮后果,殺招繼續頻頻使出。孟寧受傷之后動作很難不受影響,很快又有了第二處刀傷!此時孟家席位中已經有人坐不住了,似乎在向孟相說些什么。孟相沉著臉,不言不語。
孟寧肋下和腿上都在滲血,看著唬人其實都是輕傷。他盡量更加小心應對,免得再添傷處讓家人擔心。戰到此時,他已經知道勝算渺茫,可是他不想認輸。唯有拼命爭取過,不論結果,方對得起十多年不懼寒暑磨煉的自己。
鷹綽一刀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刺來,孟寧堪堪躲開,一縷頭發飄落。
“孟大公子,認輸吧。”鷹綽沒有絲毫得意神色,冷靜的勸道。
孟寧……
鷹綽:“你認輸,我可以告訴你,你輸在哪里。”
這個……
孟寧自然知道,自己不夠狠辣。不過,也許她能給出另一個解釋。
習武之人,達到一定高度,通常會遭遇瓶頸,孟寧此時恰有此顧慮。
一個分神,鷹綽猛的抽刀,刀背敲在孟寧手背。
長劍脫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