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抱喜

三十九、不屈服命運

“主子。”這是赤芍第八次喊燕瑤。自從回府上到靜和堂請安后,她的主子總心不在焉。

“嗯?”燕瑤終于有反應。

“主子再不喝,粥要涼了,等會花婆婆回來一定嘮叨。”赤芍舔嘴唇,難得粥趁熱送來,主子居然發呆到粥涼。

“哦。”燕瑤低頭舀起粥。

赤芍與青黛詫異對視,主子真的很不妥!“主子歸來!主子歸來!”赤芍忽然手舞足蹈地喊著。

青黛覺得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喊魂呀!主子一副丟了魂的樣子,肯定被刺殺嚇著了!”果然兩人看見燕瑤拿起的勺子抖了。“主子你真的丟魂了?”

燕瑤斜睨想哭的赤芍,“我三魂七魄齊全,別喊了。你們說,宛公子為什么會撲來?”

“本能反應吧,練武的人不都反應敏捷嗎?”

青黛朝心直口快的赤芍翻白眼: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或許吧……”

輕聲的呢喃藏著心事。

夜幕降臨,燕瑤得知爹爹辦完公歸來,攜赤芍去東廂。對于她到來,燕承天吃驚不已,忙問她為什么不早點休息。

燕瑤笑了笑,“想念爹爹了,瑤兒會打擾嗎?”

“不會不會,快進來。”女兒的一句想念令燕承天煩擾俱散,頭頂晴空萬里。

父女倆相對而坐,燕瑤讓赤芍出去等候。“爹爹,靈山寺的案子結了嗎?那些僧人是不是土匪出身?”

“沒錯,他們是流寇,專門做搶劫的勾當。”燕承天暗自感概,因為王爺和兒子動用私刑,那伙賊人輕易招了。

曾經的懸案就此告破。

燕瑤觀察燕承天的神色,緩緩啟唇:“爹爹,當年刺殺娘親的兇手找到了嗎?”

此話一出燕承天怔了,表情逐漸凝滯。“瑤兒為什么突然問這個?是不是你二哥跟你胡說八道?”

“為什么爹爹認為二哥對我說了某些話,難道二哥知道兇手是誰?”眼看燕承天的太陽穴脹起青筋,燕瑤話鋒一轉:“離開靈山寺的時候,瑤兒遭人放暗箭。而初到靈山寺時,二哥告訴我曾有可疑的人接近。”

“什么……”燕承天手里的茶杯灑出茶水,桌布沾濕一塊。“捉到放箭的人沒?為什么現在才告訴爹爹?”

“王爺的私衛已經追去,捉沒捉到人瑤兒不知曉。所以爹爹,當年刺殺娘親的是誰?”

燕承天別開視線,眉宇充斥深深的無力。“查不到,查不到!爹爹沒用……十三年了,僅有的線索全部中斷,兇手非同尋常。”

“對不起,勾起爹爹傷心的回憶。但爹爹有否想過,為什么娘親遭刺殺?”

宛然陰云壓頂,燕承天渾身被悲愴的回憶包裹,使得燕瑤愧疚。然而今生她不想被動,她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你娘親是醫官的千金,平日沒有與人結仇,何來惹刺殺?唯一的可能是她天香師的身份吧,知道的人不多。”

“瑤兒得到娘親的傳承。”她黯然垂眸,“今天是瑤兒第一次出遠門,對方卻知悉順天府的動向,顯然蓄謀已久。”

燕承天沉默地盯著茶水,驀然目光如電,黝黑的臉顯得兇悍。“假設殺手沖著你娘親‘天香師’的頭號而來,那么知曉天香師后繼有人的只有那名殺手或幕后主使,然則今天放暗箭的和十三年前的是一伙人!”

“若非天香師對他有威脅何須斬草除根。爹爹,娘親有沒有提過天香師能由男人當?”

燕承天仔細回憶與妻子的點點滴滴,眼神漸漸柔和。“你娘親說每一代天香師只單傳女子,沒有提及男人能當天香師。怎么了?”

燕瑤凝視窗欞,目光深遠。“記得瑤兒提過靈山寺栽了折陽花和供香含有曼陀羅和草烏嗎?一般人使用了曼陀羅不會想到用折陽花,因為折陽花的氣味和曼陀羅的氣味混合,深入吸進體內能使人的神經麻痹至缺失一小段記憶。”

“會缺失記憶?”燕承天心頭一震,難怪以前的卷宗記載,報案丟財物的人含糊其辭,給人渾渾噩噩的感覺。

“沒錯,折陽花沒有藥用,只有香氣能起此效果,所以連大夫也不曉得這種特性。瑤兒認為,指使那伙假僧人的是一名天香師。如果他們沒有說謊,這位天香師是男子。”

燕承天握緊茶杯深呼吸,案情越來越復雜。

遙遙兩件案居然都與天香師有關。

“眼下的線索暫時斷了,他們不知道幕后主使的身份、相貌,無從查起。”

“瑤兒在世的一天,幕后主使必定再出現。”

燕承天渾身一震,對上燕瑤堅定而決絕的雙眼。“不行!為父絕不會讓你以身犯險!你娘親去了,為父不能再失去你和珩兒,不行!”

歇斯底里的低吼宣泄一名老父親的不舍、不愿、不屈服。

“難道瑤兒一輩子不出門嗎?即使不出門,對方混入順天府暗殺呢?防得一時,防得了一輩子嗎?不如引蛇出洞盡早將兇手繩之以法,給娘親一個交代。”

燕承天默然片刻,仍然不松口。

正是她死過一次,她能豁達面對死亡。為了今生家人安好,她絕不逃避。

“爹爹,瑤兒不是盲目送死,像平常一樣出門罷了,而且瑤兒多交友肯定能打聽一些事。瑤兒和二哥能為你分擔,我們是一家人,能共渡難關的一家人!”

燕承天偏過頭去,已淚光涌動。

“再說了,今天風大人給瑤兒算了一卦,說瑤兒能長命百歲呢,還能讓爹爹抱上孫子孫女。”

他扭頭把涼了的茶一飲而盡,眼里的淚光倒回眼眶。

他借擦嘴而悄悄拭去眼角,“就你口齒伶俐!你要答應爹爹不許胡來,出行要丫頭跟著,發現了線索一定要先匯報,不能單獨行事!”

“當然,瑤兒指望斷案如神的爹爹破案呢。”她笑靨如花,嗓音如同泉水灌溉燕承天的心田。

“好了時候不早,你快回房間休息。”

他笑著“趕客”。

燕瑤俏皮地福了福身,開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