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抱喜

五十一、仕女圖

這時樓上甚是熱鬧,蘇兄拾階而上。

“這是八寶齋新出的顏料,色澤明艷且獨特,不論畫山水還是丹青皆栩栩如生。”

“燕兄,不如現在作一幅丹青看看新顏料是否真的明艷獨特?”這提議深得其他公子同意,不約而同響應。

“不敢當不敢當。”說著燕晟瞄見上樓的蘇兄,深知他必定沒錢買新顏料。“不如蘇兄一起來作丹青?一個人作無趣了些。”

明白燕晟用意的公子友好地蘇兄拉過來。“如果蘇兄沒帶顏料不要緊,我帶了一副可以借你。”

搞不清狀況的蘇兄本無所事事,聽見畫丹青便答應,沒留意周圍藏不住的嘲笑臉。“友好”的公子借他顏料,乃尋常的顏料。

圍觀者紛紛后退,讓出空位給兩人鋪展畫紙。

燕晟暗自得意地打開新流行的顏料,大家迫不及待地湊去。果然與蘇兄的顏料對比,色澤明艷又豐富。

卻有守舊的皺眉,“顏色會不會艷麗了些?”

燕晟嘴邊的笑意馬上凍結。下筆見分曉,他不與那人計較。

另一邊心無旁騖的蘇兄已經下筆,他的腦海只有一個令人難忘的畫面。

圍觀者兩頭觀察,燕晟的顏料確實比傳統的光彩奪目,襯得蘇兄的黯然失色。兩人畫的同是仕女,注意力都被明艷那方吸引。

燕晟時而瞄蘇兄畫的,看見其畫面灰撲撲他放心了。

漸漸地,兩人的仕女繪出容顏后,圍觀者發現端倪兩幅仕女的容貌很相似,應該說除去顏料的關系,簡直一模一樣。

“這……”他們咋舌。

蘇兄筆下的少女正是心中的驚鴻。少女衣衫淡青,裙兒宛如湖泊,簡直是白鷗掠湖水,婉若游龍戲世間。

她伸手捻花,神態純真,發髻的花兒與手上的杏花相映成趣。

原本樸素的顏料繪在少女身上并無失色,反而成為一抹淡雅的掠影闖進心頭。末了,蘇兄在旁題上屬于她的詩:

傾國傾城,非花非霧,春風十里獨步。

“妙啊!”有人感嘆,“非花非霧,似在眼前又遠在天邊。蘇兄,不知這位姑娘在何處?”

“沒錯,你和燕兄畫的是同一人,一定真有其人吧!”

聞言蘇兄和燕晟詫異,畫了同一人?

燕晟筆下的少女嫻靜猶如花照水,只是站立狀態有點呆,缺乏蘇兄的活靈活現。而且顏色對于少女而言過于艷麗,相比下俗氣了。

蘇兄和燕晟互看一眼,前者如夢方醒。燕兄也姓燕,自然是燕二妹的兄長,他懊惱一時手快畫下。“全憑想象罷了,是否真有其人不得而知。”

他們當然不信,轉而問燕晟。

但燕晟被蘇兄的丹青弄得心情欠佳,含糊推搪:“同為讀書人,心中的白月光相似有何奇怪?散了吧。”

“別。蘇兄和燕兄下筆如有神,不如把兩幅丹青掛在星馳閣供人賞閱?”

兩人心里不情愿,憑什么讓百人賞!

蘇兄笑笑:“就掛一天吧。”

兩幅丹青被裱起來,暫掛星馳閣二樓。好奇心重的窺望樓下南院,意圖尋找畫中人。

“咦?你們有沒有覺得蘇兄畫中的衣裳很眼熟?今天好像見過。”畫前細細品鑒的公子們有人發現線索。

“見過嗎?”

那人仔細回憶,一拍大腿。“你錯過了對對子比賽不知道,今天出了位才女,衣著和畫中人一模一樣!可惜當時我們只看到背影……如此說來畫中人是燕二姑娘?”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他們回頭找蘇兄和燕晟求證時,兩人早沒影。

“人呢?趕緊找啊!”

心急的到處尋找,剩下伶仃幾人留在兩幅畫前品味。雖然燕晟的丹青略顯俗氣,但顏色異常吸引。

某公子目不轉睛盯著畫面,不一會兒畫中少女的紅唇微微勾起。

他大吃一驚,急忙揉眼睛看清楚。這時畫中人沒笑,片刻她又勾唇莞爾甚至眨了眨眼睛。

“鬼啊!”

“你喊什么?”旁人嚇了一跳。

他顫抖地指著燕晟的丹青,“動了……畫……畫的人動了……”

旁人紛紛湊前端詳,沒有看見畫中人會動。“你看錯了吧?還是你思念過深產生幻覺?”他們哄笑著散去。

他臉色蒼白地低下頭,然而明艷的畫面留在腦中揮之不散。見鬼了,他抹一把臉上的冷汗急急離去。

畫中少女目送他倉惶的背影。

蹴鞠比賽即將開始,前往蹴鞠場的女賓發現,南院門口徘徊多位公子哥兒。她們臉頰霞飛,羞赧地低頭走過。

那位見鬼的公子也前往蹴鞠場,那兒人多陽氣足。

趁著人潮涌動,一名精心打扮過的少女領著丫頭混入南院。她的上衣胭脂紅,下裙橘黃,金釵閃閃發亮。

赫然是偷溜出門的燕婉。

南院的女賓減半,部分去蹴鞠場一睹男子的英姿。燕婉隨意看了幾眼花卉,快步靠近三三兩兩交談的千金。

突然一個扎眼的身影映入眼簾她姿色平平的四妹正與兩位千金小姐相談甚歡。她氣不打一出來,昂首挺胸上前去。

“四妹,你們聊些什么呀?”

輕柔的話音令燕婷僵頓,她壓下驚疑轉頭,對上笑意甚濃的燕婉。“三姐?你怎么出門了?你不是……”

燕婉朝另外兩位千金福身行見面禮,“小女子是她的三姐,本來一起出門,不過她忘了喊上小女子。”

毋容置疑踩場。

面對兩千金禮貌而尷尬的微笑,燕婷的臉頰火燒般。

“這位姑娘是燕四姑娘的姐姐?容貌不太相似呢。”

燕婉保持嫣然的笑臉,“長女像娘親,所以容貌較出眾。兩位姑娘同樣貌美如花,應該曉得遭人妒忌的難處。”

燕婷狠狠地瞪著燕婉。

兩千金相視一眼,看向燕婷的眼神多了幾分嫌棄。她們姿色天然,和相貌平庸的做朋友有點掉價。兩人找了借口離開,頭也不回。

“三姐你這是什么意思!”燕婷咬牙切齒。

“呵呵,四妹自個兒游園卻不喊上姐姐,說好的姐妹情深呢?我不好過你別指望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