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掌柜安靜的聽著眾人議論著,也把那個書生雖然蒼白,但是暗自得意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看來很明顯了,這個書生真的是受人指使,過來瀚文軒鬧事的。
這書生倒也舍得下血本,拿著自己的身體做賭注,真去吃了放壞了的東西,就為了誣陷他們瀚文軒。只是不知道,鬧事的主謀到底給了他什么樣的甜頭,值得他如此冒險?
要知道,如果被查證了這書生是誣告,他的秀才功名可就沒了。
還是,他如此篤定查不到?
安掌柜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大聲的清了清嗓子。
等著眾人都安靜下來,抬頭看他的時候,才大聲說道:“我們瀚文軒采購點心,是一天分兩次的去金記拿貨。上午去一次,下午去一次。就是為了保證大家都能吃到最新鮮的點心。下午關門時,賣剩的點心都是由金記的伙計,上門來點對回收的。就是為了彼此證明,這個點心并不會隔了夜再去賣。”
“而且,”安掌柜頓了頓說道,“我們白天的時候,都是把點心放在冰上存放的。”
說完之后,安掌柜就領著眾人,走進了柜臺里面看過去。
果然,在柜臺的里端,擺著一個長長高高的銅制大盒子。
那盒子的上面鋪了一塊輕薄的絲綢,絲綢的上面則是放著一排裝著點心的瓷盤子。那盤子的上方扣著一個大大的由白紗做成的罩網,一看就是為了防止蚊蟲叮咬點心的。
安掌柜先是拉開中間那層的一個圓形的把手,然后就拉出來一個細長的,冒著涼氣,裝滿冰塊的抽屜。
給眾人展示完冰塊之后,他又依次拉開了上面那層和下面那層的把手,拉出來兩個細長的,裝了一排點心的抽屜。那點心還冒著絲絲的涼氣。
這個冰鑒以及罩網的設計,是江知夏仿照前世的抽屜式冰柜以及在老家夏天扣菜的罩網,讓匠人專門做的。就是為了保證點心的新鮮,衛生。
“確實做的極為仔細了。”
“自己家中保存點心,也未必舍得用冰塊。現如今,冰塊多貴啊。”
“這么一想,新上來的點心可不就是帶著涼氣嘛。”
“這個冰鑒倒是沒見過。看著不但是用起來挺方便的,冰的東西也挺多。”
“確實是。這么一盒子冰,都可以冰上下兩層,再加上最上面的,可就是三層了。”
旁邊的人看到這么認真仔細的保存點心,于是放下心的議論起來。議論的方向,都有點往冰鑒上偏了。。。
那書生見了,神色就著急起來,忙又喊道:“你說去金記取兩次點心,又說賣剩的點心金記都會回收,這可都是你說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保證安掌柜說的是真的。”人群外突然響起了一個洪亮的聲音。
接著,就有一個高大的人影分開眾人走了進來。他先是跟眾人見了禮,又跟安掌柜見了禮。都見完禮之后,才轉身面向眾人。
“在下是金記點心鋪的東家,也是掌柜的。我們金記已經開了上百年了,做的點心不只是賣給瀚文軒,還賣給各位,賣給勛貴和官家,自然是不敢做自砸招牌的事情。我這里有出庫的單子以及有小二作證。”金記的東家金掌柜拿出一疊單據徐徐的說道,“各位都是學子,自然是可以來查驗單據的。”
眾人看到了金掌柜,就信了大半了。
金記的聲名可不是金記的人自己吹的,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說不定你們是沆瀣一氣。”那書生著急起來,于是口不擇言的說道。
結果,他的話才說完,就被周圍五花八門的議論聲給打斷了。
“不可能的。”
“金記可是百年字號了。”
“就是,就是。”
那書生聽到眾人的議論聲,更加氣憤了,也更加著急了,目光不停的往門外看去。
“誰報的官?”
突然,瀚文軒大門外走進來一群衙役。領頭的人身穿一身參軍服飾,不客氣的大聲詢問道。
見到了衙役,眾人都愣住了。
本來站在樓梯上,見了形勢變好而露出笑容的江知夏,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開店鋪的也是如此。
安掌柜看到了衙役,正要拱手上前,結果,就被那書生搶上前去。
“大人,”那書生對著領頭的人拱手行了一禮,“是在下報的官。在下在瀚文軒吃點心,吃壞了肚子。”
安掌柜此時也走上前,對著領頭的參軍賠笑說道:“這位大人,在下是瀚文軒的掌柜的。剛剛已經跟金記的金掌柜一起說過了,我們瀚文軒的點心是沒有問題的。這位學子,許是吃了別的東西。畢竟天熱,吃壞肚子,也實屬正常。”
那領頭的人卻不搭理安掌柜。只見他后面走上前來一個衙役,傲慢的對著安掌柜說道:“這是我們司兵參軍張大人。現如今,我們接了報案,自然是要來查的。”
等聽衙役說完這話之后,張參軍就讓書生把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
等到那書生義憤填膺的把事情說完之后,張參軍才讓安掌柜和金掌柜也都把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
“既然雙方都辯不明白,那就去衙門里說說吧。”張參軍慢條斯理的說道,然后又轉頭看了一圈,“至于這鋪子嘛,在沒弄清楚之前,就先封掉吧。其余不相關的人,就都散了吧。”
此話一出,大堂里一片嘩然。
安掌柜和金掌柜對視了一眼,互相沒有說話。
“各位,對不住了,今日事出有因。煩請各位先行回歸。在下相信我們瀚文軒是沒有問題的。”
安掌柜畢竟是積年的老掌柜,仍然是冷靜的先安撫著說道。
他轉頭看向從樓梯上走過來的江知夏,對著她微不可見的搖搖頭。
江知夏就頓住了腳步。
是了,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
明明剛才都已經說明白了并不是鋪子里的問題。而且就算是吃壞了肚子,多多的賠償就好了,完全不必要去報官。
再說了,他們也沒看到那個書生使人去報官。
結果,府衙的人卻過來了,還說要封了鋪子。
這必定是有問題的,也不是她跟著去府衙就能解決的了的。
安掌柜被喊去府衙問話,她要趕緊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才對。
于是,鋪子里的人都被清了出去,連伙計也讓離開了。
江知夏站在門口,透過白色的帷帽,看著那個司兵參軍得意的讓衙役用封條把鋪子給封了起來。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對著被封掉的鋪子指指點點的。
江知夏的心,一點一點慢慢的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的鋪子,以后就算重新再開,也是要受一些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