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退房結賬,沒想到汪布商有心,早早起來送他們出門。
出門時,又遇到來時那個護衛,喬大上前說借他吉言,賺了點,悄悄塞給他碎銀。
守衛檢查一下,人沒多也沒少,車上除了衣物沒別的,放了行。
上了路,高兆才問接下來去哪。
吳長亮道:“去金華府,從金華府到建寧府,不去廣信府,直接到延平府,從那去福州。”
高兆點頭,那就是得了丁家的消息,改路線了,原本他們是要在公主婆婆他們走后,再去廣信府的。
就不知婆婆他們到了哪里。
平武公主他們剛過了衢州,收到吳長亮飛鴿傳書,看了后,大怒。
知道大皇子私下販賣糧食,手里有一幫人,就是跟著他的官員也有一些,但他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吳駙馬只想到大皇子要收糧,到時哄抬糧價,賺那昧良心錢財,如果那樣,苦的是百姓。
偏偏這幾年皇上是忠言一點聽不得,讓平武的話來說,心越來越小,不如個婦人。
皇后是小事拎不清,皇上是大事拎不清,幸虧繼位時間不算長,不然他要撒開性子禍禍,說不定天下會亂。
這下可好,外人沒禍禍他江山,他親兒子開始禍禍了,和他一樣,眼里就盯著那點銀子。
廣信府收糧,少不了文昌縣主的事,氣急的平武公主不嫌累,急忙趕路,她要去見文昌問個清楚。
緊趕慢趕到了廣信府,派人去董家叫文昌縣主,董家來人說文昌縣主去了仙霞嶺請名醫,因為她小兒子突然得了病,滿身是癬,像蛇皮一樣。
平武公主以為文昌縣主為了躲她找的理由,派劉大夫去看診,回來說是真病,這種皮膚病罕見。
劉大夫對此病感興趣,請求去董府觀察患者。
這下平武公主是信文昌縣主去找名醫,因為她當初也是如此,聽說哪里有奇人哪管別人何事,自己親自去找。
有回去找個奇特小娘子,回京撞了高兆母女。
文昌縣主的婆婆董夫人是淮南郡王妃的表妹,她親自來給平武公主賠罪。
平武公主看她兩眼通紅,臉色浮腫,看得出為了孫子著急上火,夜不成寐才如此狀態。
董夫人說著孫子狀況,忍不住落淚,平武公主安慰,說她帶的有藥材,需要什么就說。
吳駙馬帶著長子接見官員,讓他們陪著四處看看,呆了兩天,文昌縣主還沒回來,平武公主不愿等她,上路繼續走。
不過給她留了一封信,信里關心安慰,并送她一本佛經。佛經中的一段話,平武公主正正規規抄一遍和信一起。
當自端心,當自端身,耳目口鼻,皆當自端。身心凈潔,與善相應。勿隨嗜欲,不犯諸惡,言色當和,身行當專。動作瞻視,安定徐為。作事倉促,敗悔在后。為之不諦,亡其功夫。
等文昌縣主帶著名醫回來,看到信和佛經,她神色復雜。
文昌縣主對京里的一切都有恨,包括平武公主,如果她多關心淮南郡王,多留心,她父母也不會痛苦一生,過早離世,祖母先太后也不會悔恨交加一氣而亡。
她知道大皇子沒安好心,文昌巴不得大皇子禍禍她爹的江山,所以大皇子派人找她,她一口答應,多年來幫他走通江西官路,這次幫他收糧。
但,文昌縣主知道這事萬一爆出,她會跟著受累,所以她瞞著董家,甚至瞞著丈夫,她想萬一出事,她得讓董家保她兒女。
可是兒子突然生病,文昌縣主有點后悔,個人恩怨不該拿私利禍禍百姓,她不怕皇家如何對她,但怕報應在兒子身上。
平武公主要來之事她都顧不得,和丈夫趕去仙霞嶺請名醫。
回來后看了平武公主的信,心里雖然沒提她做的事,但那段經文明顯得知情況。
文昌縣主做了個決定,把收來的糧和正在收的糧,運到她一結拜姐妹那,幫她藏好,準備京里急需時,她無償提供。
文昌縣主給平武公主去了封信,解釋了緣由,之后同樣抄了一段經文,表示以后相夫教子,不再參與其他。
經過這些事,平武公主一路沒精神,時不時出神。
吳駙馬理解,她是皇家公主,自然會為皇家事操心,更可況這是她父皇成宗帝留下的江山基業。
她愿看著祖宗基業越來越昌盛,如今看到不爭氣的侄子侄孫如此行事,心里哪能不氣。
沒到南平府,接連幾天下雨,天氣變冷,平武公主病了,燒的糊涂,吳駙馬急的在一小鎮上停留,劉大夫抓藥,吳長遠和高興榮守著個小爐熬藥。
吳長遠緊縮眉頭,忘了身上的疲憊不堪,高興榮接過他手中的蒲扇,輕輕扇著。
“大火熬一會,就要小火,使勁扇風,一會藥汁都沒了。”
吳長遠覺得自己沒用,連個熬藥都不如個小兒,不用問,兄弟的小舅子在家沒少幫著家人做事。
高興榮說了這話后不再言語。
有下人,可姐夫的大哥要表孝心,親自熬藥,好是好,就是他啥也不會。
一路上有時忍不住會教教他,是怎么長這么大的,三十年光浪費米糧了?
幸虧姐夫不是這樣的,一開始也是,后來改了,如果不改,大姐才不會嫁給他,這就是大姐說的,嫁丈夫像養兒子似的,累死。
同情姐夫爹娘,養這么個兒子累壞了吧。
那個王荊州哥哥可不像他,聽說也是大戶人家出身,王哥哥也學會了縫襪子。
吳長遠一路上被個小兒指教,心里憋屈,明明有下人,非得教他縫襪子,還說萬一身邊沒人,難道穿爛襪子?破得不能穿了難道光腳穿鞋?
吳長遠想說他買,又收住聲,知道他說了,那小兒會說沒賣的你怎么辦?
一副你好傻的表情。
憋火!
從小被人夸獎聰明伶俐,幾歲寫字幾歲背詩,大了夸他學識過人。
如今被個莽撞粗俗小兒教導,吳長遠羞憤。
母親病了,他恐慌害怕茫然,這個粗俗小兒忙前忙后,跟在劉大富身后幫忙,又跟著護衛前去找客棧,可他卻不知道要干什么。
吳長遠深深自責,開始正視這小孩說的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