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那個漢子

222 回家

葉霜讀唇語的水平其實不錯,但是今天難得沒心情窺人。

有什么好讀的?無非是一些狡砌之詞,把自己干壞事還要失敗的責任推到女人身上,指責怨恨不甘罷了。

百無聊賴的靠著電線桿圍觀了一會兒對街二樓咖啡廳,順便為拉海市容平均水平做出了一定貢獻之后,眼看著那男人拍桌子砸勺的終于發泄完了,抱著自己的私人物品小箱子果斷瀟灑離開,葉霜也終于忍不住暗暗罵了聲娘……個渣男居然跑單讓女人付賬!

渣男跑完單……不是,離開之后,卓夫人就仍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只是目光茫然的移向了窗外,似乎還是有些沒法明白過來,現在的局面到底是怎么演變成這樣的?

葉霜瞇了瞇眼,遠遠憑看的就知道卓夫人還在當機中,她大腦CPU大概根本就沒設定過“情人不愛我怎么辦”這個程序假設,所以預想之外的情況一出現,思維處理不過來……就死機了。

等了不一會兒后,渣男一臉晦氣從對街大廈的一樓走出來,卓夫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下意識向窗邊傾斜了一下身體,手掌貼在玻璃窗上睜大眼睛看著下面的渣男。

萬一會回頭呢?剛才是在開玩笑的吧?

可惜直到渣男走遠,始終沒有回頭。卓夫人眼中的希望就這樣一點點黯下去,重新變回垂低頭顱的姿勢慢慢坐了回去……

“葉哥!”一輛蘭博基尼剎在路邊,卓飛揚橫跨兩個座位使勁的探著身子伸出個腦袋來,高興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十分驚喜搖手:“怎么今天是你來的?那個妹子呢?你在看什么?”

卓飛揚大概有點HIGH,連珠炮似的一串問題突突出來,根本沒用葉霜回答就自己又躥回到駕駛座窗戶邊探腦袋,順著葉霜剛才仰腦袋的角度看了眼:“喲,是大嫂?”

“……已經是前大嫂了。”葉霜有些無語。

“這么快?”卓飛揚也略驚訝:“我大哥行動效率越來越高了。”

“嗯。”葉霜無奈嘆息聲,想想有些話在大街上不好說,索性拉開副駕座車門鉆進去:“剛才還看到那個男人跟你前大嫂叫板分手,估計是看她沒利用價值了……現在釣魚的事情就你一個人在做了吧?”

“是啊,我大嫂那條線上的人都揪出來了,后面再做什么手腳也就不怕自己人使壞。我現在正跟西華集團的人談合同,他們已經在準備發業務過來了,之后大哥看著關鍵環節的時候卡下來就是……葉哥去吃中飯?正好我也有空,一起啊。”

卓飛揚說著說著已經發動了車子,十分自覺的完全沒有給葉霜拒絕機會。順便開著車的時候也沒消停,幸災樂禍繼續拿自家大哥的私事閑磕牙:“大哥這回也是栽了個大跟頭,我早說嘛,結婚就不是協議生子這么簡單的事情,合適最重要,但合適之前還得有感情基礎……哼,當初他還說我幼稚來著,現在果然是我說著了,也該他郁悶郁悶了。”

“你哥跟你想法不一樣。”葉霜嘆氣:“你覺得兩個人過一輩子就要相互扶持信任,但你大哥那種個性,肯定是把自己妻子的責任已經定量規劃好了。比如說一、生養孩子,二、招待客人,三、打理家中事務……最困難的第一個已經完成了,后面幾項去聘個專業管家回來就行。”

人生有八苦,其中求而不得才為苦,卓遠航一開始就沒抱過希望有個溫柔賢惠妻子的希望,只是計劃定量中需要有人去完成這個崗位上的特殊要求……他從一開始就沒“求”過,既然如此,得或不得又有什么值得郁悶的必要?

卓飛揚代入他哥的思維想了想,咬牙:“還真是的。”

葉霜忍俊不禁。

卓飛揚往后視鏡看了眼:“葉哥剛才在那兒是可憐我大嫂?”

“有點兒。”葉霜點頭承認:“落到這地步挺凄慘的,凈身出戶,娘家不容,唯一寄予希望的情人又暴露出真實面目……聽說你哥把她子女探視權都剝奪了?”在法律上來說,這條其實是無效條款,子女探望權屬于身份性權利,誰都無權放棄也無權剝奪。

但既然卓遠航能這么列出來,恐怕這條款就不是給外人和法官看的了,而是在直接擺明告誡卓夫人她不能做的事情……想要不聽話?親,不要太天真。這世界上不是只有法律可以強制執行某些事情的,到時候保鏢一圍一趕人,你是親媽也只能角落里哭去。

想上訴?那就要做好和卓遠航徹底翻臉并被對方打壓的準備了。

卓飛揚撇撇嘴不以為然:“什么事情什么下場都是自己作出來的,你同情歸同情,但可千萬別伸手幫她。我倒不是冷血無情,也不是背后說人壞話,但我大嫂這人吧,實在是有點……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吸血水蛭那種個性,倒不是說她貪,但她只要有人可以靠的時候,是絕不會想要自己上進的,纏著你非把你吸到干為止。”

“怎么說?”葉霜好笑順口問道,別看卓飛揚看他大哥怎么看都不順眼,但在一致對外問題上倒是立場挺堅定的。

——我家人再不是東西也是我家人,誰都不能欺負。

要不是卓夫人婚內出軌的事情出來的話,卓飛揚以前可是從沒刻薄過。

卓飛揚想了想,果然認真解釋:“這也屬于個性問題。我大嫂你應該也知道,就是那種老式教養出來的淑女,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雖然現在社會環境影響,可能沒那么教條死板,但意思總歸是一個意思,她就是靠著別人養活的。你幫她,她就依賴你,把你當衣食父母當精神信仰什么的。別人還講究個救急不救貧,到她這里就不是了,你伸一次手她能無怨無悔跟你一輩子……你說說,到時候除了繼續養著她以外,你能有什么法子?養一半了把人丟出去餓死?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養。”

卓飛揚的意思葉霜聽明白了,他覺得卓夫人性格歸咎下來就兩個字——認命。

有人靠就靠,沒人靠就死。你是想著同情可憐做一回好事了,可人家不那么看,人家覺得你就是她的全部希望。到時候葉霜能怎么辦?養人一輩子?做好事也不是這么做的。

葉霜想了想:“個性說白了就是思維慣性,這也屬于一種培養出來的條件反射,并不是完全不能改。比如說有人罵你一句臟話,你條件反射扇他一耳光,那你就是個性暴躁,條件反射縮頭躲起來,那就是懦弱,條件反射先笑后踢撩陰腳,那就是狡詐陰狠……有人慣著你脾氣,不用多,十次里面只要有二、三次你的慣性反應能得到良性結果,這個習慣就能持續下去。但要是處處碰壁的話,再笨的人也能慢慢改過來。”

什么叫捧殺,這就是一種熏陶改變個性的手法。為什么大學生進入社會后會慢慢圓滑?這也是社會群體在慢慢磨礪改變他們原本的個性,使之總結形成更加適合群體生存的條件反射,也俗稱為社會經驗。

假面具戴久了也能變成真的,更別說思維習慣這種東西,只要形成了定性回路,以后就自然能成為一種新的規律。

卓飛揚咂摸一會兒:“好像是這么回事。但誰有工夫慢慢教她?又不是養孩子。”再說養孩子也比這個簡單,孩子的習慣從小培養,等于個性也是從頭培養。而卓夫人則是已經有了固有性格,想要糾正過來必須先破后立,這其中花費的工夫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反正我是沒轍的,看在我侄子侄女的份上,大嫂個人賬戶上我給打了200萬。只要她不亂花,哪怕存個定期吃利息也夠過活了,其他我就管不著了。”卓飛揚趁著紅燈機會趴在方向盤上嘆口氣:“大哥結婚前就跟她說過兩人只是合伙過日子,卓家給她相應地位身份也絕不苛刻花費,但她不能插手家族集團,大哥也沒時間和她培養感情……其實這要求確實有點不近人情,但這世上事情本來就這樣,誰也不能把所有好處都占了,老公有財有貌有背景,溫柔深情體力好還家務全包?這么好的條件也得看輪不輪得到自己。她既然當初沒有異議,何必現在才來反悔?”

“人總有感情的。”葉霜也嘆:“既然你已經給了錢,那估計就沒什么問題了。”

卓夫人以后能過成什么樣就全看她自己,山珍海味燕鮑魚翅能活,一日三餐饅頭青菜也能活。自己選的路就自己走吧,即便覺得日子不好過,那也是她自己選的,真要不滿現狀想改變什么也全看她自己,反正沒人能讓她繼續靠著了。

卓飛揚再撇嘴,抬頭一看綠燈亮了,忙重新直起身子來繼續開車:“對了葉哥,大嫂的事情就不說了,我爸讓我問問,你手上不是有中介庫么,能不能找個適合到我們家做大兒媳婦的?”

“……”你家那種奇葩有誰能適合得了?

而且人才庫根本不是這么用的!

葉霜默默鄙視中。

在潮海市混完男體的三天時間,變回霜妹的當天,葉霜飛快的訂了張機票就回山林市去了。

巧合的是,她在機場居然又遇到拖著行李箱的卓夫人,看起來也像是要離開潮海市的樣子。

既然離婚當天沒走,凈身出戶又不用收拾什么東西,這三天時間對方留在潮海市到底是做了什么也就值得思考了。

后悔了想回卓家?還是說想最后努力挽留自己的愛情?

葉霜胡思亂想直到飛機廣播后卓夫人黯然通過安檢才結束,聽航班信息的話,這位應該是回鏡湖市投靠娘家人去了,有什么結果不大好說,但是可以預見未來的路一定不會好走。

卓夫人的事情暫時丟到腦后,葉霜回到山林市后還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

首先一個不是去姚知行家吃飯,而是韓初丟過來的資料宣傳。

“聲優培訓班?”

葉霜瞪著資料頁上一行粗體黑字簡直要傻眼:“我學這個干什么?”

韓初坐在葉霜家客廳十分自在,抬起眼皮平靜看她一眼:“你的規劃很粗糙。”

“……”完全沒聽懂。

葉霜揉揉額角,放棄的嘆了口氣,先把行李箱拖回房間,換上寬松衣服才出來重新坐到客廳:“韓哥有話直說吧,就這么一句我實在聽不明白。”

韓初黑漆漆的眼睛盯著葉霜看了半分鐘,臉上明顯是忍耐劣質計劃的抑郁表情:“我為你假設了一下你的處境。如果是不知道你的特殊體質話,你和‘葉先生’所謂輪流使用工作手機的謊言確實是很難戳穿的,但是這不代表時間長了之后不會引人懷疑……沒錯,你‘們’時常會出差,常駐山林市的只有一人,這個說辭沒有問題,但是你‘們’共用一部手機,這個漏洞就很大了。”

手機號碼可以共用嗎?可以,但是這叫“燒卡”,是一種非法復制手機卡盜用的手段,并不是合法業務中的一種。所以此時漏洞之一就是,兩個葉霜是如何實現手機公用的?一部手機兩人輪換持有?

簡直吃飽了撐的!

“你去另外辦一張卡。”韓初懶得解釋,直接交代計劃步驟:“換一個雙卡雙待手機,然后去訓練變男聲和變女聲的技巧……既然是同一副身體,找到自己另外一個性別下的聲帶狀態應該不難。手機中有一定失真可能,只要有60相像就可以了。這樣無論你接到要找誰的電話,都可以證明自己的存在,而不是用一個誰都不知道去向的人間蒸發來敷衍。”

這么好的辦法我怎么沒有想到!

葉霜瞪大眼睛險些臥槽。

早想到了還用這么麻煩么!控制個聲帶而已,小case啊!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