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琛渾身血液凝結到一處,原地踉蹌了一下,好在陳思明將人攙扶住了。
他穩了穩身子,松開陳思明的手,朝著發現人的地方奔去。
快到地方的時候,只遠遠的看見一根繩子吊了一具身體上來。
隔得遠,海上又暗,只能遠遠的看到一個人影,軟塌塌的沒了生氣,看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陳思明跟在后面,看到那具身體的時候,心狠狠一沉,擔憂的看著前面的傅景琛。
“傅先生,咱們待會再過去!”
傅景琛揮開陳思明,踉蹌著走過去,眼睛一直盯著那具尸體。
直到走近,看出不是溫婉,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把人帶去給楚雪薇看,是不是這個!”
傅景琛的聲音有些發顫,他抓著冰冷的欄桿,沉聲吩咐。
那具尸體被海里的魚咬的辨別不出原來的樣子,頭上還帶著傷,半張臉凹陷進骨頭里,實在嚇人。
帶到楚雪薇面前的時候,楚雪薇哭喊著不敢去看。
只是這時候,早就沒人去在乎楚雪薇的情緒了,她被摁著頭,對著那句尸體,那尸體的驚悚惡心,就是男人看了都受不了,別說是楚雪薇了。
“是他,就是他!”
楚雪薇哭喊著認出這個人,身后的人就松了手,她一時沒支撐,直接跌到了那具尸體上面,尖叫過后,便直接暈了過去。
線索到這徹底斷了,距離溫婉消失已經三個小時,傅景琛卻一點頭緒都沒有,他心底焦灼得像是烈油烹過,一只手捶在欄桿上,能聽見手骨裂開的聲音。
他看著漆黑的海面,強迫自己冷靜。
手上的劇痛讓他慢慢找回一絲理智,如今船體四周都已經找遍,沒有溫婉的身影,那個人明顯是被人丟下海里的,或許溫婉這時候已經被人救了上去。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轉身就往駕駛艙奔去。
郵輪這時候已經在往港口行進,他沖進駕駛艙,開口道。
“昨晚有沒有船跟在郵輪后面?”
船長點頭,“確實有一輛,是裴少吩咐的,說為了防止有賓客臨時有事離開。”
傅景琛眸子一緊,盯著雷達界面。
“在哪里?”
船長伸手一指,果然在郵輪后方看見一個閃爍的紅點。
“讓人把船開過來!”
傅景琛站在甲板上,看著漆黑的海面上,漸漸過來一個亮點,那燈光越來越近,慢慢的能看到小艇的模樣出來。
那小艇越近,傅景琛手心就越是濕黏,不等小艇靠穩,傅景琛就跳了上去。
他在上面細細搜尋,小艇其實就那么大,一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開艇的人,再沒第二個身影。
傅景琛剛剛燃起的那絲希望,被撲了個徹底。
“有沒有人上來過?”
他揪住駕駛員的衣領,模樣森寒,讓人害怕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沒,沒有。”
傅景琛瞧出那人眼神躲閃,一拳砸在了那人顴骨處,“我再問一遍,有沒有人上來?”
他沒了耐心,平日里的教養這時候早就拋在了腦后,一心只想著早點找到溫婉。
“沒有,真的沒有,趙小姐是吩咐過,讓我在這等著,說是會帶人過來,可我等了許久,也沒有見到人影。”
趙小姐?
傅景琛眼睛危險的瞇了瞇,“趙可心!”
他將那人丟下,頭也不回的上了郵輪,大步朝著醫務室走去。
“砰”地一聲,他踹開了房間的門,森然的目光,冷冷的落在趙可心的身上。
他進來的時候,趙可心正在和趙承澤商量,他們現在也沒有溫婉的消息,一切,都超出了他們預判。
不等趙可心回過神來,傅景琛已經來到她跟前。
他現在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是要害怕的。
猩紅的眸子落在身上時,趙可心本能的往趙承澤身后躲了躲。
“溫婉在哪?”
他沒工夫和趙可心廢話,現在能壓著沖動不動手,完全是看在溫婉和裴池的面子上。
趙可心沒想到傅景琛居然這么快,就找到了她這里,不知道該怎么辦!
傅景琛見她不說話,黑著一張臉,沒了耐心。
趙承澤站出來,擋在兩人中間。
“景琛,你冷靜一點。”
傅景琛的眼神落在趙承澤身上,“你也參與了?”
趙承澤欲言又止,不等他開口,傅景琛的拳頭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他頭上本就有傷,這一拳,直接將人打倒,半天起不來身。
趙可心不知道哪里來的膽量,沖著傅景琛喊道。
“你瘋了?你除了打人,把人關起來,你還會做什么!難怪溫婉要離開你,你這種人就應該孤寡一輩子,一輩子你都別想見到溫婉!”
趙可心的話不要命的在傅景琛雷區跳動。
“你說什么?”
傅景琛直接掐住趙可心的脖子,將人扯到自己跟前。
他那張臉因為憤怒變得扭曲陰寒,往日的矜貴,這時候早已消散得干凈,只剩下駭人的狠厲。
“是你們策劃了這一切,是你們幫婉婉離開?”
他從牙根里擠出這幾個字,恨意在臉上肆意。
裴池沖進來的時候,便瞧見這一幕。
后來回想那天的場景,裴池還是會驚出一身冷汗。
他毫不懷疑,但凡自己去的晚上一步,傅景琛一定會對趙可心動手。
他沖過去抓住傅景琛的手,卻根本掰不開。
“景琛,你別沖動!”
傅景琛紅著眼,瞪著不知死活的趙可心,幽幽出口。
“裴池,她該死!”
裴池聽得這話,心里一驚。
“景琛哥,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小嫂子,我們查到一個小時前有直升機落在郵輪上,當時郵輪斷電,信號屏蔽,沒有接收到雷達信號!”
裴池的話,讓傅景琛有了眉目。
他松開趙可心,轉身就出來了房門。
“馬上聯系航管局,給我查是什么人開的直升機!”
“是!”
房間里只剩下他們三人,趙可心大口呼吸,嗆咳的眼淚都出來了。
裴池上前,伸手想要替趙可心順順后背,卻被趙可心一手揮開。
他撲了個空,站在旁邊,看著趙可心關切的察看趙承澤的傷勢,心里像是密密麻麻的插進了無數的鋼針。
“這就是你愿意來這場訂婚宴的原因嗎說什么你擔心自己會心痛的看不下去,要安排個小艇跟著,儀式結束你就離開。都是騙我的,你就是為了在傅景琛眼皮子底下,把溫婉帶走!”
趙可心身子一頓,心尖顫了顫。
她低著頭,慢慢開口。
“不然呢?你以為自己算什么東西?能讓我來參加你的訂婚宴?你裴大少需要我的一聲恭喜嗎!”
趙可心永遠有一句話把裴池氣到吐血的本事,比如這時候。
裴池氣得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心口那兒像是被人硬生生剜了一塊下來,疼得他連手都有些不受控的發抖。
“你他媽有種,你有能耐,現在玩脫了,找不到溫婉,天王老子來也救不了你!”
他罵了一句臟話,看著半死不活的趙承澤,一腳狠狠的踢在門框上,沖著門外的人喊到。
“你們是死了嗎?還不去叫醫生過來!”
他回頭,剛好瞧見趙可心低著頭,輕聲喚著趙承澤,當然,也沒有瞧見,趙可心暈在眼窩里的眼淚。
溫婉醒來的時候,眼睛被刺眼的陽光照著,有些睜不開。
她適應了一會兒,才將捂著眼睛的手拿開,打量著四周。
方才在郵輪上,那人陰狠的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溫婉只覺得自己一定完了。
她不斷往后退縮,雙手居然摸索到一根鐵棍。
溫婉將那根棍子牢牢握在手心,看準時機,就在那人要撲過來的時候,用盡全力打在了那人的頭上。
“當啷”一聲,那人應聲倒地。
溫婉來不及害怕,起身就往外面跑去。
海上的風浪險些將她吹倒,她慌不擇路,越是急,越是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方才或許是太緊張,她的肚子一陣絞痛,溫婉心底越來越怕,沒走兩步,就直接暈了過去。
倒下之前,隱隱見著有人朝她奔來。
“你醒了?”
房間門被推開,溫婉立刻警覺起來,將身子縮在角落里,盯著來人。
“別怕,你已經安全了。”
陳牧白看著溫婉那張臉,和姐姐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口泛起酸澀。
溫婉看著來人,只覺得那雙眼睛有些熟悉,但依舊不敢放下警惕。
“這是哪兒?”
陳牧白一邊安撫著溫婉,一邊慢慢靠近。
“我們還在飛機上,本來該趙承澤把你送過來的,可我等不及要見到你,就自作主張親自過去接你過來了。”
想著郵輪上的那一幕,看著溫婉頂著和姐姐一樣的一張臉倒在自己面前,陳立白那一刻,像是被人扼住的喉嚨一般窒息。
要不是他去的及時,后果簡直不敢去想。
之前,趙承澤將溫婉的病例發過來的時候,他只看了一眼病情,并沒有去看身份信息。
昨日,趙承澤說患者已經準備好,很快就會來港醫治,他才想起來重新翻看病例。
看到患者姓名那一欄,他總覺得有些熟悉。
那一日剛好母親身體不錯,飯桌上突然問起妹妹那個女兒。
“我聽說小芷有個孩子,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陳默一直被視作陳家的養子,都是跟著陳家一起吃飯的。”
“叫溫婉,是個芭蕾舞演員,和小姐長得很像呢!”
“啪嗒!”
陳牧白的碗筷掉在了桌子上,看向陳默。
“你說什么?”
陳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重復了一遍。
陳牧白顧不得禮儀,回了書房,重新查看那份郵件。
在患者信息那里,果然看見了一樣的名字。
他的心頭狂跳,難道,這個人是姐姐的孩子?
不明所以趕來的陳默,看著呆坐在電腦前的陳牧白,開口問道。
“怎么了?”
見陳默趕來,陳立白立刻看著他。
“溫婉,就是我姐姐的女兒,她的丈夫姓傅?”
陳默不知道為什么陳牧白會突然問起這些,但還是點了點頭。
得到答案,陳牧白再也坐不住了。
如果得這病的只是個陌生人,那便罷了,可如果是姐姐的孩子,那他怎么能不管!
“安排專機,我要飛一趟大陸!”
他一邊朝外走,一邊向陳默吩咐。
溫婉看著眼前眼眶有些濕潤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有些親切。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