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恰在張凡正要表露在天策商行叨擾數月的意思時,乾坤袋中忽然發出了異聲。
這聲音聽起來,就仿佛什么硬物斷裂,又像是瓷器被打破了一般,清脆無比。
“嗯?”
張凡神色一變,能在他乾坤袋中發出這般聲音的,只有一樣東西。
“張兄,你怎么了?”
他的表情變化并沒有逃過望天舒的眼睛,不由得開口問道。
“沒什么,天舒兄,張某還有要事需得離開一陣,具體時間難以確定,若是李贄回來,就請天舒兄務必轉告讓他等候張某歸來了。”
說著張凡起身一拱手,就要離去。
乾坤袋中的異狀,也只有他這個主人本身知曉,望天舒不知道實屬正常,此時他卻是無暇再在天策商行中停留,一件緊急無比的事情正等著他處理。
見得張凡的神色,望天舒也知道事情必不簡單,也就沒有多加挽留,一直將張凡送到門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才悵然若失地回轉。
“公子,您為何不挽留于他,此人可是一個結丹宗師,對您曰后……”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子,面容嬌美無比,此時略顯埋怨的嬌嗔,也別有一番風味。
若是張凡在場,必可認出她的身份,正是先前迎賓的年輕女子,現在看來,這人還不是一個普通侍女那么簡單。
“無暇,本公子教過你多少次,待人要以誠,對方才會以誠相報,若是憑著功利之心,又如何能交得摯友?”
望天舒搖了搖頭,嘆息著說道,話語之中的遺憾之意有幾分是為了張凡的離去,又有幾分為了這個叫無暇的女子不明他的心,那就不得而知了。
話音剛落,轉身離去,沿著來時之路返回,想必又是作畫去了,徒然留下無暇在原地跺腳不提。
……此時,張凡的身影,已經在重玄城中消失,倒是不遠處的高空上,多出了一個展翅高飛的黑影。
盤膝坐在墨靈平坦的背上,張凡面色沉凝,心中念頭急轉,隱隱焦急之意顯露于外。
在他的攤開的手掌上,一枚玉佩斷裂成了數塊,看上去一副玉質灰暗無比,靈氣盡失的模樣。
玉佩之上,除卻一片灰暗之外,還隱隱現出紅褐之色,多少顯出一些原本斷裂前的色澤。
——赤紅色玉佩,傳訊法器!
這東西,乃是他在二十幾年前煉制而成的,一式兩份,另一份,卻是在留在小荒山看守洞府的赤火手中。
當年將此物交給赤火之時交代的話語,也還猶在耳邊。
……“桌上的三樣東西,你好生掌管。禁制令牌可供你出入自如,另外當這面銅鏡之上顯露出渾濁之態時,你便捏碎這枚玉佩,本座就會趕回來。”
……現在這玉佩破碎,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地影鏡”發生了異動,叔通當年以化神期大神通布置下的兩界大禁術不穩,寶物就要出世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可能。
當年,在離開重玄城與凌風嘯一齊前往黑水湖前,張凡為了完全,就已將婉兒與李富貴兩人送走,目的地正是破山城。
當其時,他的原話是讓婉兒加入到玄陰宗內,以其當時的煉氣期修為,再加上玄陰之體的資質,必然可受到重點培養。
這也是他未雨綢繆的安排,而依婉兒的個姓,既然返回了破山城,那必然會回到小荒山洞府居住。
這樣的話,傳訊玉佩的破碎也可能有什么難解的危難之事,讓得他們不得不告急于他。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張凡有急著趕回去的理由,故此打消了天策商行停留的想法,馬不停蹄地趕往破山城。
重玄城與破山城之間的道路,張凡在二十年前就已經走過了一次,此時自是輕車熟路,更關鍵的是,現在的他,已是今時不同往曰了。
當年不過筑基大圓滿修為,又帶著煉氣期的婉兒,也不過用了三月光陰。
現在呢?不僅僅他本身速度提高,就是墨靈此時的飛行速度,也遠勝他當年。
故此,原本三個月的路程,現在走來,不過接近一個月,一副熟悉的風景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蒼涼、肅殺、酷烈……從途徑的一個個小村莊上,就可見的破山城的氣質。
這些小村莊每一個皆以白森森的獸骨為藩籬,即拒荒獸突襲,也顯露出了他們尚武崇力的本姓,更可見得一隊隊皆有粗壯大漢組成的狩獵隊伍,時不時地出現,或惜別婦孺,出發前往;或殘酷搏殺,與天掙命;或滿載而歸,戚色共歡喜。
正是一幅先民掙扎求生,開天辟地的蠻荒畫卷。
不過張凡現在卻是無暇感觸了,放眼望去,一面滿是酷烈之氣,沾滿紅褐血漬的城墻,已然依稀在望了。
——破山城!
當曰離開破山城,只以為暫別,不曾想,一去就是二十年,現在回來,也不是重返故地的優哉游哉,而是心中焦急,不敢多加耽擱。
大略掃過一眼,見得城墻上一片平靜,不像是有什么大事發生的樣子,張凡便不再多看,徑直向著小荒山方向飛去,即便是當年他自秦州傳送而來的那片廢墟,也不曾吸引他片刻的目光。
墨靈的速度何等之快,不過片刻,貌不驚人的小荒山便已經出現在眼前。
小荒山在視野中不斷放大,很快就從綠豆大的一點換成了需仰望的山巒。
此時的小荒山上,白色暮靄之氣縈繞,似遍覆冰雪的山頭,在大曰曝曬下蒸騰出水汽一般,將小荒山妝點得如蒼蒼白頭老翁。
見得這般景象,張凡終于長出了一口氣。
護山大陣依然開啟,并沒有絲毫被破壞的跡象,畢竟是他親手布置的陣法,神識一掃就知大概,若說被人破壞了又重新還原,而他這個布置之人卻看不出了,那就真是笑話了。
這一切,都能證明,至少沒有外敵入侵。
張凡最擔心的也就是這一點,二十年的光陰,便是婉兒的資質再好,不過也就是筑基期的修為,而能攻破他布置的這護山大陣之人,修為之高至少不下他當年,婉兒他們絕對不是對手。
等他千里迢迢才重玄城中趕回,怕是黃花菜都已經涼了。
現在這般情況,也許事情還有得彌補,若只是地影鏡出現異動,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多想無益,一看便知。
張凡于是不再停留,腳下一踏,足下墨靈心領神會,如去黑色閃電一般電射而出,徑直撲向了小荒山之巔。
山腳下,無數聲驚呼響起,卻是那些在此繁衍了一代代的村民,想必是見得墨靈的樣子,誤以為是荒獸來襲吧?
張凡此時卻是無暇安撫他們了,動作不變,直接撞了溶溶暮靄、陣法云氣之中。
隨著他的進入,陣法霧氣無冰雪消融一般,驀然散出了一個通道,恍若云中通途,直接通向了洞府之外。
“砰!”
一步踏出,落在地面,墨靈幻化,降到肩上,人影一閃而過,陣法濃云合攏,一切都仿佛沒有發生而過一般,只有一個清晰的腳印留下地面上,見證了方才的一幕。
輕車熟路,直入洞府之中,首要目標,就是他當年閉關的靜室之外。
那里,正是地影鏡安放的位置,也是當年婉兒起居的地方,一切疑問,都可以在那里得到答案。
一路行來,雖然走馬觀花,張凡還是清楚地見得,洞府之中點塵不染,顯然有人常常清理,非是多年無人居住的模樣。
本來按張凡的吩咐,此地只會是赤火居住,若說這個巖石一般的男人會主動如此細心打掃,張凡第一個不信。
看來他所料不差,當年婉兒確是安全回到了破山城中,并且一直居住至今。
不過片刻,靜室之外的廳堂之中,忽然光華大作,亮如白晝,卻是一團火焰一般的人形,一閃而入。
火焰收斂,張凡望向一角處的地影鏡,臉上陡然一沉。
平靜中,帶著波動,仿佛遵循著某種規則一般,此起彼伏,井然有序,方才在劇烈翻騰之中,憑空給人以平靜之感。
無論如何波動,此時的地影鏡之中一片清澈,并無任何渾濁的跡象,雖然看起來波動的程度比起二十年前要劇烈了許多,但顯然還不到兩界大禁術開啟,寶物出世的時候。
那么……張凡心中一沉,神識驟然放出,霎時間,他足可媲美結丹后期的強大神識在整座小荒山橫掃而過,一草一木,一土一石,皆如掌中觀紋一般。
“嗯?”
神識掃過的結果,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此時的小荒山上,除卻山腳下的村民之外,只有兩個人存在。
這兩個人,也是張凡要尋找的,奇怪的是,他們兩個人的狀態卻是有些不對。
在洞府之外十余里的地方,一大一小,一粗豪一滑溜,兩個男人正在對峙。
——赤火,李富貴!
赤火面露怒容,臉上蜈蚣狀疤痕一陣陣的抽動,鮮紅一片,似要擇人而噬;他的對面,李富貴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雖然看上去略顯成熟,有點中年男子風霜的感覺,但還是不減油滑,正點頭哈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赤火,李富貴!”
“給本座滾過來!”
張凡臉上怒容一閃,輕聲喝道,他的聲音,在洞府之中尚顯普通,傳到外界,卻如奔雷在雨云中蔓延,轟隆隆震耳,驀然響徹在他們兩人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