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讓本座來領教一下,如何?”
施施然的聲音從樓梯處傳來,頓時讓整個三樓眾人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噔噔噔~~”
一步一步,不急不緩,每一個腳步聲,都仿佛踩在眾人的心臟上似的,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感覺上就好像心臟都要蹦出來了。
恰在氣氛壓抑到極點的時候,一個黑衣高挑的修士,從樓梯口漫步而出。
甫一出現,目光掃過,所有人同時心中一寒,好像被一眼直接看到了神魂深處一般。
“這……這……”
一名灰衣老者,原本還在做著撫須的動作,此時僵在那里,口中喃喃,手上抖動,連拽下了幾把胡子,卻是恍若不覺。
“結丹結丹宗師……”
苦澀無比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冒了出來,同時“哎呦”一聲,卻是一把拽大了,大半的胡子落在掌中,根梢處猶自有鮮血鼓鼓地冒著。
這一疼,也讓他回過神來,連忙躬身行禮道:
“前輩……,晚輩封校,見過前輩。”
此人天生的吊睛眼,即便是平視于人,給人的感覺還是居高臨下一般,傲氣十足的模樣。
至少,片刻之前,還是那副樣子。
現在則不同了,看他的舉動,恨不得將腦袋磕在地上,從腳底板向上看,如何有丁點傲氣可言。
見得他這副樣子,無論是望天舒還是緊隨張凡其后上來的無瑕,臉上都露出輕蔑之色,片刻之前還喊打喊殺,傲氣蓋天,現在卻連基本的擔當都沒有,十足的軟骨頭。
張凡倒沒有什么表示,只是漠然看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移向了他的身后。
在那里,一個身材頎長,面容俊美的中年男子滿臉驚訝之色,手撫著桌面,好像剛剛從椅子上蹦起一般。
這人,想必就是望天舒的大哥了。
“望天仁,見過這位前輩,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望天仁的表現就比那個叫封校的灰衣老者好多了,至少強自鎮定下來,說出了一句囫圇話。
從張凡出場的表現,他不難知道其必是望天舒的幫手,這樣的情況下,還能保持鎮定,這人也算是不凡了。
張凡暗自點了點頭,淡然道:“你不需知道那么多,天舒賢弟是本座的朋友,你們既然在本座的眼皮底下對他喊打喊殺的,那也沒什么,本座都接下來就是了。”
“來吧,有什么手段,盡管使出來便是。”
目光一掃,如有實質,波及者皆如入冰窖,周身寒徹。
在望天仁的身后,還站著幾名修仙者,多有筑基期的修為,可是此時哪里有平時作威作福的模樣,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封校更是不堪,連聲道:“不敢啊前輩,晚輩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一時心慌,卻是說不出來。
封校其人,有筑基大圓滿的修為,不過他這修為,卻是一點點積累而來,從年輕時就開始做望氏家族的客卿,從來沒有在刀頭上舔過血,便是跟同級別的外來修仙者對陣,他都沒什么底氣,結丹宗師?他壓根連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張凡低頭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對,正好讓封校見得他的目光中,一點寒芒閃過,登時一個不詳的預感涌上心頭。
此人欺軟怕硬,又有不錯的修為在身,正是上好的猴子。
張凡面無表情,手掌緩緩伸出,掌心向前,遙遙對向他。
“啊”
見了張凡的動作,封校怪叫一聲,足下用力,轟然爆裂之聲響起,二三樓間,瞬間洞穿,整個身子瞬間向下沉去。
這望氏商行,作為瀚海城三十八家大商行之一,它的主商鋪建設可想而至,樓層之間,最基本的上好材料,種種封印禁制都是必不可少的,而封校卻毫不費力地將其破開,若說他先前沒有做足準備,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原來,在低頭跪拜乞命的同時,他也做了逃跑的打算。
這一下,對手若是換做同級修士,或許一不留神失了先機,還真有可能讓他給跑了。
可現在他卻是在張凡面前玩這一手,純粹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了。
一抹譏誚之色,在張凡的臉上浮現,手掌微微一合,呼嘯之聲,驟然在三樓中爆發了出來。
一瞬間,仿佛狂風乍起,整個三層風雨飄搖,所有人等都立足不穩,更有桌椅板凳浮空而起,徑直撞擊在穹頂上碎成了無數的碎片,猶若落雨紛紛。
余波而已,尚且如此,漩渦中心處的境地,就可想而知了。
封校剛剛沒入樓層間隔中的一半,便即滯住了,隨即不落反升,好像被提拉著脖頸拽起來的貓兒一般,倒飛而起。
“啊”
慘叫之聲,幾乎要就三層的樓頂掀翻,封校四肢亂舞,臉上盡是絕望之色。
第一下沒能逃走,在結丹宗師手上,他還能有什么機會?
慘叫聲剛剛發出了一半,封校便覺得天旋地轉,一陣迷糊,待得清醒過來,便感覺在自己的頂瓜皮上,一只手掌按著,當即,不敢動憚分毫。
“前輩……”
剛想再次討饒,張凡的聲音便在他的耳邊響起:
“小懲大誡,若再有此事,莫謂言之不預。”
聲音漠然,輕描淡寫,可是落在封校的耳中卻是不同,驚駭之色剛剛泛出,一股強大到無可抵御力量,驟然順著按在他腦袋上的手掌爆發了出來,頃刻之間,行遍全身。
“噼里啪啦”
猶如炒豆子一般的聲音,從封校的身上連綿不絕地響起,肉眼可見地,他身上的衣服一處處破洞綻開,破洞之中,隱有氣流沖出。
不過片刻,張凡放開手掌,封校軟軟到地,眼中痛苦、絕望、凄涼……各種負面情緒,若走馬燈一般流轉。
望天仁以及他身后的幾人,臉上的神色也瞬間變了。
“打落筑基……”
苦澀無比的聲音,卻是不知從他們中的哪個口中發出。
在場的除了無瑕之外,人人都有筑基期以上的修為,自然能輕易地看出,隨著張凡的動作,封校由原本的筑基大圓滿修為直接降落煉氣期,而且控制得極為精當,從氣息上看,恰好是煉氣期十二層,煉氣大圓滿的境界。
百年苦修,毀于一旦!
兔死狐悲之恐懼,瞬間爬滿了望天仁一方的臉上,望向封校的目光中,也帶上了一絲憐憫。
被人以強力毀滅道基,直接打落筑基期,那可不是服食筑基丹就能重新嘗試筑基的,這是根基上的破壞,沒有極其罕見的天材地寶,根本就沒有修復的可能。
那樣的東西,即便是結丹宗師都不易獲得,更何況封校了!
可以這么說,從今往后,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煉氣期小修士,直到壽元枯竭為止,都不會再有寸進了。
——殺雞儆猴!
張凡的意思,瞬間傳遞到了每一個人的心中,再明顯不過的警告了。
“前輩……”
望天仁的臉色忽然煞白,胸膛也劇烈地起伏了起來,好似要炸開似的,勻了勻氣息,這才勉強繼續道:“晚輩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就不多陪前輩了。”
“三弟,好生款待前輩,莫要怠慢了。”
“告辭!”
強撐著說完這些話,望天仁帶著手下,架起還全身軟綿綿的封校,逃也似的從樓梯處下去,“噔噔噔”一陣暴風驟雨般的腳步聲傳來,隨即了無痕跡了。
即便他不是走得那么快,張凡也不打算為難于此人。
拿個客卿一流的人物示威,表現一下立場跟存在,那不算什么,若是直接對望天仁下手,就未免越界了,真正摻和到了他們的家族斗爭中去了。
礙眼的人一走,三樓中陡然清凈了下來。
無瑕自覺地上前,將亂成一團的客廳收拾了一下,重新下去布上靈酒靈果,方才侍候張凡與望天舒落座。
“張兄,這次若不是張兄仗義出手,小弟危矣。”
“來,小弟敬張兄一杯,聊表謝意。”
望天舒端起靈酒遙遙一敬,隨即一飲而盡,長出了一口氣,臉上方才露出了心有余悸與感激不盡的神色。
這次的危險,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誰也不知道幾十年沒有離開過瀚海城,一直坐鎮總部的望老爺子怎么突發奇想親自吧走了趟貨,他毫無準備之下回到家中,若不是張凡及時趕到,差點就被望天仁得手了,真是險而又險。
張凡微微一笑,輕輕抿了一口,道:“天舒兄又何必如此客氣呢,你我多年相識,不過舉手之勞。”
是啊,舉手之勞,他的舉手之勞,就讓封校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打落筑基,讓一個片刻前傲氣十足,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的“高手”成了無用的廢物。
翻云覆雨一般,輕描淡寫地將局勢扭轉,這就是高階修士的舉手之勞!
望天舒一時間感慨萬千,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張凡也沒有打算在這個話題上糾纏,轉而問道:“天舒兄,幫為兄查一下,貴商行庫存之中,可有天火紫金銅這種煉材?”
關系到本命法寶,提及天火紫金銅時,張凡的神色陡然凝重了起來。
“天火紫金銅?”
望天舒沉吟了一下,似在回想什么,隨即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無瑕,讓李主事上來一趟。”
“嗯?”
張凡眉頭一挑,喜色浮現,本來不是很報希望的一問,竟是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