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倒持,直插而下。
北方壬癸玄武劍,這柄鎮壓水之神劍,綻放出了萬丈光芒,有凜冽之劍氣,有森寒之玄冰,更多的卻是玄冥黑水,蔓延開來,頃刻之間,染遍萬頃波濤。
玄武咆哮,神劍伏波,霎時間,風平波息,無量之水,盡數壓下。
“砰!”
這些在暗河真人神通下聚集而來的水之靈氣,在北方壬癸玄武劍的鎮壓之下,先是風波頓平,繼而似泡沫崩潰,剎那間重新化作無盡的水靈之氣四散,如云海沸騰,向著四面八方蔓延、淡去。
暗河真人,頓時重新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他那雙仿佛黑炭一般漆黑的手掌,正遙遙探出,似欲將本命法寶收回。
當其時,暗河法寶與他相距百丈,這點距離,即便是常人步行,亦不過頃刻,更何況法寶舞空,轉瞬即可到達。
雖然失去了遮掩,因乍現的北方壬癸玄武劍這樣的水屬至寶,破掉了他的神通,導致錯失了收回法寶馬上撤離的機會,但是暗河真人倒不如何驚慌,反正法寶回歸后,就有了相持下去的可能,未必不能再尋得一個機會。
到了此時,雖然不過交手了一兩個回合,可暗河真人卻是已經深知了張凡的神通,再無與其相抗的想法了,此時此刻,想的只是收回法寶,逃之夭夭。
奈何,即便是這個簡單的愿望,張凡也不想讓他實現,既然知道了取回本命法寶之后,這個元嬰真人定然更加難以對付,好不容易占了上風,他又怎么可能錯失這么一個難得的機會呢?
“暗河真人……”
驀然間,張凡的聲音由上而下,傳遍伏龍山區域。
“嗯?”
暗河真人手上動作不停,鼓動靈力加速收回法寶,目光卻是不由得投向了張凡的所在。
他一眼望去,他的眼眸間,頓時現出了詫異、驚疑、不敢置信之色,旋即暈成了一片五彩的瑰麗。
“你的法寶,我笑納了!”
“笑納了”三字,似是蘊涵著無窮的威能般,轟然回蕩,久久不息,便是緊隨其后的,尖銳的破空呼嘯之聲,亦不能掩蓋。
“他這是想做什么?”
南宮無望略一皺眉,不解地看著這一幕。
在他的目視下,張凡在說話的同時,一手前伸,五指曲張,虛空中一扭,一攥,似是將什么東西,牢牢地捏在了掌心,其用力之大,甚至激情了氣爆之聲。
“轟!”
伴著他的動作,一只流光溢彩,五色氤氳之巨大手掌憑空浮現,脫手飛去,破空之速,便是那呼嘯之聲,亦是追之不上。
——先天一氣大擒拿!
——大五行破禁術!
合二為一,是為——五色神光!
“刷!”
電光火石之間,間不容發之際,遍染五色神光之擒拿手,趕在暗河法寶回歸之前,硬生生地當著暗河真人的面將其攔截,緊緊地攥在了手掌。
霎時間,五色神光爆發,似孔雀開屏,瑰麗之五彩刷過,方圓千丈,分屬五行,齊齊俯首,好像感受到了五行之尊的恐怖,不敢強項一般。
“不要!”
暗河真人終于明白了張凡想做的是什么,在不敢置信之余,基于對本命法寶的重視,心中無形的悸動,還是豁然出手,衣袖卷過,一道大浪憑空浮現,洶涌而出。
這一切,皆為徒勞,浪打虛空,五色光華閃過,再無一物。
這一切,發生得是如此快法,即便是以暗河真人的迅速反應,也只能撲了一個空。
此時,五色神光早已席卷著暗河法寶,憑空凝于張凡的面前。
說來也是奇怪,按道理不要說是本命法寶,即便是被凝練過的普通法寶,亦有其靈姓,不可能隨便被這樣擒拿才是?
這一點疑問,頓時在所有人的心中扎根。
“難道張凡比暗河真人強那么多?”
這貌似是最后可能的答案了,也是眾人最想看到的結果,霎時間,下方如沸騰了一般,一眾修仙者,竟是發出如市井凡人一般的喧囂。
眾人之中,也只有南宮無望心中清楚,張凡的修為,與他自身,與暗河真人,皆在同一級別,最高也不超過元嬰初期的境界。
“這到底是什么神通?”
南宮無望被接連的一幕幕,刺激得都有點麻木了,神色木然,望向那猶自擒拿著暗河法寶的五色神通。
古怪的是,從暗河法寶被擒拿到現在,一息的時間過去了,在隱約可見的五色氤氳中,似有一條毒龍在掙扎著,看那個樣子,又不似想要掙扎著破出,倒像是在抵抗著什么似的。
這便是五色神光之威,直接擒拿對方法寶之能,天下神通,僅此一項有此威能,再無其余可與其媲美。
即便是鼎鼎大名的孔雀明輪王,他的天生五色翎羽,亦只能落人之法寶,卻不能滅其靈姓,遑論收為己用了;孔夢更是差上了一籌,只能將法寶定住,使其不能輕易落下而已。
他們五行孔雀一族的本命神通,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威名,并不僅僅用字面上的這些來了解釋。
如雙方實力差距巨大,那不需任何神通,任何人皆能落下、定住弱小一方的法寶,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五行孔雀一族之所以為人所敬畏,乃是因為他們的本命神通,即便是與他們修為境界相當之人的法寶,亦不能逃,這才是真正的恐怖。
與他們交手,無形中就要分出絕大部分的精力保護自己的法寶,更不用說束手束腳導致的實力下降了。
張凡的五色神光,更加的恐怖,三十年精修,讓他更加明白了其中的精髓,即便是同級高手的法寶,在他看來,收取、抹滅,一氣呵成,如反掌觀紋,似探囊取物,全無難度可言,已然勝卻了五行孔雀一族的本命神通。
這才是這一大神通的真正面目,若是更進一步,連修為遠勝于他之人的法寶亦不能逃,那便算是大成了。
不過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現在張凡要面對的,便是那猶自在垂死掙扎的暗河法寶,還有激怒攻心,席卷巨浪而來的暗河真人。
狂風中,張凡驀然抬頭,眼含譏誚之色,悠然說道:“暗河真人,我說過,你的法寶,本座笑納了!”
此言一出,他的神色驟凝,臉上一抹青氣浮現,那虛空中懸浮的五色神光豁然爆發,好像一道五行風暴,在內部席卷而過。
“不……”
仿佛心有所感,暗河真人大聲喊著,臉上浮現出了驚駭、恐懼等等不當出現在元嬰真人身上的神色。
元嬰真人的靈覺告訴他,花了他數百年時間,耗費了他無數心力,一生心血之所寄的本命法寶,就要離他遠去了。
不幸的是,他的靈覺并沒有欺騙他,一個不覺間發出的“不”字都不曾完整吐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忽然如潮水一般,將他整個人淹沒其中。
“繃!”
好像繃得緊緊的琴弦,豁然崩斷,如是聲音,亦真亦幻地在他的神魂深處響起,一時間,甚至連虛幻與真實,都無法分野。
暗河真人的眼睛瞬間就紅了,本命法寶,心血相連,本來無論處在何等情況,都不可能失去對法寶的感應才是。
可是在這一剎那,他分明感到了那持續了數百年的無形心血之聯系,驀然斷開。
染紅的了,不僅僅是他的眼睛,同一時間,汩汩而出的鮮血,沿著口鼻,順著胡須,染滿了他半邊衣襟,若非漆黑似墨,怕是早就鮮紅一片,凄惻無比了。
當其時,張凡的面前,五色神光散去,只余下暗河法寶若一條絲絳般懸浮,隱約間還能見得其中有暗涌激流,生生不息,卻無了那掙扎之意,回歸之心,沒了束縛,依舊只是靜靜地躺著,不言不動。
暗河真人,數百年祭煉,相連之心血,抹去!
現在的暗河法寶,只是一件無主之物!
“哈哈哈~”
青氣在張凡的臉上散去,全力施展之下,固然暗河真人的修為隱然在他之上,但是結果卻正如他所想,頓時長笑出聲,目視著如若瘋狂一般急沖而來的暗河真人,衣袖左右飛舞。
第一下,容納暗河法寶于其中,徹底的絕了暗河真人奪回的希望,再無變數;第二下,狂風呼嘯,充斥天地,衣袖豁然膨脹,仿佛一面旌旗展開,遮蔽一切。
——袖里乾坤!
若換在三十年前,本身不過是依靠第二元嬰,并沒有真正臻至元嬰境界的張凡,以此拿來對付貨真價實的元嬰真人,不過是笑談而已。
不過今曰,三十苦修的結果,卻是有了幾分機會。
一線之差,即便是修為隱然在他之上的暗河真人,張凡也有五分把握,可將其納入袖中,尤其是現在,對方急怒攻心,不顧一切沖天的時候,無異于自投羅網。
這一出手,天地色變,本來因為本命法寶被奪而氣急敗壞失去了理智的暗河真人這才清醒了過來,眼中閃過一抹驚駭,還不等他做出反應,驚變已生。
“呼~”
呼嘯聲中,整個天地,驀然暗了下來。
這暗,是籠罩一切,隔絕一切,仿佛整個天地,都納于一袖之中的幽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