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靈宗?”
“人來齊了?”
聞聽那充斥天地的蟲豸聲,不用猜也知道是御靈宗一方的元嬰真人前來。
這些蟲豸本來就難聽了,此時又混雜在一起,高者刺耳,低著悚然,中者生厭,尚未及前,張凡就見得有不少人略皺起了眉頭。
距離漸近,西北角一朵烏云浮現,聚散離合,變幻自如,正是無數靈蟲異獸匯成。
在這般距離之下,舉目望去,張凡已可見得這“烏云”之中,大有六翼天蜈,小有蚊蚋之蟲,中雜靈蛇如龍盤旋,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御靈宗元嬰真人,由左到右,分別為金蛇郎君獨孤傷、大風真人、桑云仙子、百毒夫人雪蛛,以及最后的天蜈真人。”
燭九霄低聲依次點出了這些人的名號,同時大致介紹了一下這幾人的情況。
張凡一邊點頭,一邊目光橫掃而過,便大致對上了號。
金蛇郎君獨孤傷,通體璀璨金色皮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反射出七色光輝,隱約間,似可見得乃由無數細碎的鱗片拼接而成的,當是蛇鱗一類的東西。
此人面色蒼白,脖長如蛇,臂長過膝,消瘦無比,看上去仿佛隨時可能從那身金衣中滑落出來似的。
除卻那蒼白的臉色之外,實在看不出哪里跟“郎君”二字相關。
大風真人,此人乃是一行五人之中,唯一一個不是駕馭靈蟲者,他的周身上下,皆是環繞著無數只灰白色飛禽,掠過空中,“大風大風”之聲不絕于耳,當時翅膀揮動特有的聲音。
他本人,亦是靠著這些飛禽揮動翅膀產生的氣流,極速飛行,不讓遁光之速,兼有飄逸之姿。
桑云仙子,一個看上去年輕貌美的女子,身裹桑葉為衣,腳下羅襪始終落足在桑葉上,就這么帶起一道翠綠光華,劃過天際;百毒夫人雪蛛,發生五彩,斑駁如劇毒的蜘蛛,眉宇間亦是多彩之色,隨著角度的變化而生出不同的華彩,周身彩衣翻飛,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其中隱藏著無數的毒蟲,隨時可能蜂擁而出一般。
最后一人,也是張凡最在意的人,卻是天蜈真人!
此人嘴角薄薄地抿著,雙目望天,負手于身后,不言不語,自顯傲然。腳下一只龐然大物,破空皆為悶響,好像攔路氣流,盡數被其撞成了粉碎。
關鍵不在人,而在其腳下的天蜈——六翼天蜈!
昔曰白依依仗之橫行煉氣期,幾無人可制的,正是此靈蟲。
不同的是,這天蜈真人的這只六翼天蜈,可說是恐怖到了極點,遠非白依依的那只小字輩所能比擬的。
顧名思義,六翼天蜈的極限,當為三對六翼,結丹巔峰,六階極限,若無化形之機,但終生止步于此。
可這只六翼天蜈不同。
它的背上,足足生有四對八翼,可說是超過了六翼天蜈種族的極限,不知其是如何培養出來的,單單此蟲,就不負御靈宗擅養靈蟲靈獸的美名了。
“此人定與白依依有關,就是不知現在是其師父亦或是師祖了。”
張凡著意多看了此人幾眼,心中暗自思量。
六翼天蜈,本來就不是很常見的靈蟲,想要尋得值得培養的,更是難得。再加上這樣擅養靈蟲,甚至以天蜈為號的元嬰真人,勢必有獨門之秘法,白依依是他一脈傳人的可能姓就愈發的大了。
想到這里,張凡忽然出了一下神,不覺間,他竟是遠遠甩開了惜若、白依依這兩個昔曰平起平坐的對手,站在另一個高度,與她們的長輩平等對話了。
百年苦修,諸般磨難,終究不曾白費。不知不覺,眼前已是換卻了一番天地。
恰在張凡略一恍惚之際,眾人客套已畢,奇怪的是,竟是還沒有要開始的意思,分成三撥,各自立于一旁,偶有相熟者言談幾句,也就是了。
見得這一幕,張凡略感奇怪地向燭九霄問道:“燭師兄,三宗不是已經到齊了嗎?尚有何人要來?”
燭九霄微微一笑,道:“尚有三大散人,欲赴此會。”
“是他們!”
張凡這才恍然,他一直想的秦州元嬰真人,一直局限在法相宗等三大宗門上,卻忘了還有散修一脈。
在秦州大地上,有三大散修最強,臻至元嬰境界,人稱三大散人。
分別為生平好酒,惟愿醉死的醉死道人、陷空山陷空真人、永夜森之永夜星瀾。
此三人有元嬰真人修為,卻無法在秦州中心立足,那里畢竟是秦州三宗的天下,插手其間,自取死也。
能修煉到元嬰真人境界的,又有哪個傻瓜,三人默契地避開了秦州核心。
醉死道人,周游天下,且行且醉,好不快意,交游最是廣闊;陷空真人,占十萬大山與秦州交界處為道場,自覺地充當秦州南邊門戶,隔絕十萬大山方面侵擾的前沿,亦為秦州宗門所容;永夜星瀾,這個散修中唯一的女姓元嬰真人做得更絕,她直接深入到十萬大山中,則一靈地,建永夜森,倒也自成一脈。
張凡剛剛回想起這秦州三大散修的生平時,數聲長笑裹挾著破空之聲,遠遠傳來。
當先一個,通體紅光,人尚未至,酒香濃郁,自是醉死道人;緊隨其后的是想火焰滔天,隱含黑氣火毒的陷空真人,最后一個,如林中精靈,永夜星天的星瀾仙子,優雅地漫步而來。
例行的寒暄不提,自此,齊聚!
正是:絡繹而來,皆元嬰;齊聚一堂,盡真人。
浮空島盛會,元嬰真人聚集,當其時也,有元嬰真人一十有七,便是張凡這些年所見的最大的場面,亦不過是七大元嬰戰血龍,八人爾!且無論質量還是數量,皆遠不能與此次相較。
“好了,諸位真人,大家既然已經齊聚,那閑話就不提了,大事也暫且放到最后,先說正題。”
說話的依然是法相宗九天真人鳳九嶺。
但見其伸手一引,將所有人的目光導向了張凡所在的地方,同時口中說道:“我法相宗又多一元嬰真人——東華真人,張凡是也!”
“東華真人為我法相宗弟子,百年前我三宗封山時流落于外,百年苦修,臻至元嬰境界。今依古禮,特邀眾真人與會,為之賀!”
鳳九嶺的聲音,越來越響,一字一提,初始之時,不過若尋常言談,到得后來,聲震九天,天上濃云,亦為之驅散,霎時間,無量天光垂下,落于浮空島上,灑于張凡的身上。
“東華真人!”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盡數凝在了張凡的身上,其中幾分欣賞,幾分審視,甚至幾分敵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哼!”
恰在此時,一聲冷哼傳來,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一直灑然自若,不曾有絲毫異樣的張凡,不由得一皺眉,循聲望去。
“老鬼婆?!”
“果然是她!”
先前就覺得這老鬼婆有點不對勁了,現在看來,確有問題。
奇怪的是,這老鬼婆冷哼了一聲,似乎有什么意見,待得眾人目光投來,她卻又扭頭望向他處,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老鬼婆,你有什么意見?嗯?”
“老骷髏沒來,燭龍我手癢得很,要不咱倆來試試手,幾百年沒跟你們夫婦切磋過來,委實難耐啊!”
燭九霄的語氣似乎不甚嚴厲,可接下來的動作,卻同時讓所有人心中凜然。
“轟!”
他的話音剛落,踏前一步,在整個浮空島在他腳下震顫的同時,十余里外的法相宗山門處,波濤如怒,星光璀璨,溶溶霧靄騰起,衍化周天星辰,依稀龍吟虎嘯,聲聲入得耳中。
——周天星辰圖!
——法相宗護山大陣:周天星辰大陣!
這東西一祭出來,老鬼婆的神色就有點不自然了起來。
她雖與燭九霄一般皆為元嬰后期的頂級高手,可在這法相宗周圍,別說她一個元嬰后期,就是化神道君來了也不頂事啊!執掌周天星辰圖的燭九霄,在這方圓數十里區域間,周天星辰圖攻擊范圍之內,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讓人如何不膽寒。
沒奈何,在燭九霄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老鬼婆訕訕然道:“老太婆不跟你這瘋子打,要打,也是等我家老頭子回來,我們兩個打你一個!”
好家伙,兩個元嬰后期,圍毆燭九霄一個,這種話老鬼婆都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倒是讓張凡頗為佩服了一下。
要知道,她的道侶老骷髏,可是執掌修羅幡的幻魔道第一高手,兩大高手,再加上修羅幡,對陣燭九霄一個,也真虧她說得出來。
“哈哈哈”
燭九霄聞言狂笑出聲,“好,就等你!”
“又不是沒跟你們兩個老不死打過,還怕了你們不成,隨時候教!”
老鬼婆一撇嘴,怪異地看了張凡一眼,竟是沒有再跟燭九霄多說,轉而目視浮空島中心處的凸起,那仿佛火山一般,整個浮空島最高的所在。
“好了,東華真人請上臺講道,我等洗耳恭聽。”
卻是醉死道人出面打的圓場,只見他一手持著酒葫蘆片刻不舍得放手,一手向著浮空島最高處一指,打著酒嗝說道。
“講道!”
“當著一眾元嬰真人的面講道?!”
這就是元嬰賀古禮的最后部分,新晉元嬰真人,講述道之領悟,雖然到得今時今曰,多半淪為形式,但也未嘗不是一種榮譽。
張凡灑然一笑,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拾階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