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道!”
“當著一眾元嬰真人的面講道?!”
張凡灑然一笑,向著醉死道人略一點頭,旋即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所謂講道,本是體悟,可在這種場面下,卻不過是形式而已,代表的是一種尊榮,是名揚天下的機會,僅此而已。
既然不是非要講出花兒來,對張凡來說自然算不得什么,更何況他還有殺手锏在手。
——步虛玉璧!
此寶他在筑基期時就已在瀕海墟市購得,其上所記載的,正是大曰真君在上古時期講道的場景。
此物這些年來,張凡依然時不時地就拿出來聽一次,每每有所感悟,堪稱難得的寶物。
這么一個修為更在化神之上的強者講道,只要截取一部分,稍加變幻,就足以糊弄臺下一眾元嬰真人順利過關了。
故此張凡一點擔心的忐忑的意思都沒有,如凌空虛渡,寥寥幾步,踏上巔峰。
“嗯?”
甫一上得高處,他才發覺這個浮空島凸起部分,天成的高臺,竟然真的是一個火山口。
不僅僅是火山口,俯瞰而下,其間有巖漿流轉,在中心處匯成漩渦。
這些巖漿說來也頗為怪異,明明無時不刻在活動著,卻無聲音,無火星,不暴烈,亦無高熱。
即便是站在火山口上方,依然感覺不到一絲額外的溫度,好像下方在活動著的不是巖漿,而不過是泥漿罷了。
“東華真人,請高坐!”
恰在此時,張凡的耳中響起了九天真人鳳九嶺的聲音,驀然回首,正見得他一邊放聲,一邊一步踏出,震于地上。
“轟!”
火山口中,驟起變故,巖漿奔涌,退向四面八方,中有一柱臺,巖漿中浮現。
“好一個不帶絲毫煙火氣息,妙至巔峰掌控力。”
無論是張凡還是苦道人,皆是暗贊出聲。
他們是靠得火山口最近之人,自然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其中的玄妙處。
分海破浪一般的巖漿褪去,整個過程中巖漿固然高溫熾熱依舊,卻不曾濺起分毫的火焰,撞擊在四壁上,亦是如流水般滑落,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在壓制整個火山的威能的同時,還有這般妙到極點的掌控力,張凡自認無此本事,此乃無數年積累,如呼吸般自然,不是他這個短時間內竄起的后生晚輩所能比擬的老辣。
“這浮空島,定是鳳九嶺的寶物!”
張凡心中明悟,若非自家寶物,即便是他上千年沉淀、元嬰后期修為,亦難以如此舉重若輕。
向著鳳九嶺處頷首示意了一下,他也不客氣,回身、盤膝,坐于柱臺上。
霎時間,天光共地火映照,整個盤坐的身軀盡數被炫目的光輝籠罩,仿佛天上仙人,謫落凡塵。
同一時間,一股飄渺樂聲,無端在浮空島上悠悠蕩蕩而生,若有人低語耳側,似仙子起舞座前,飄飄忽忽,如欲霞舉飛升,凝神傾聽,但覺樂聲之中,備言眾仙縹緲輕舉之美。
“好一個步虛調!”
“當浮一大白!”
醉死道人,擊節贊賞。
若只是前一句,眾當附和,奈何最后一句話出,醉死道人直接摘下腰上葫蘆,灌了個不亦樂乎,怎么看怎么像是趁機喝酒的。
張凡僅以神識,震動天地靈氣,匯成步虛詞曲,極盡縹緲,又聚神氣,這其實是上古大神通者講道時常用的手段了,下有識者,無不頷首。
步虛調落,精神匯聚,正是講道良辰。
恰在此時,一個破鑼嗓聲音,不失時機地響起:
“慢!”
“又是她!”
氤氳光影籠罩下,張凡的眉頭,不由得皺起,隱見煞氣。
“老鬼婆你什么意思!”
“轟!”
燭九霄勃然大怒,身子驟然挺直,遠,有周天星辰圖再起波瀾;近,燭龍法相,龐大身軀,洞徹幽冥之眼,直欲張開。
動用了周天星辰圖,浮現出了燭龍法相,誰都知道燭九霄是動了真怒了。
先不說他與張凡的關系,單單他法相宗元嬰真人賀禮,這老鬼婆三番兩次打斷,就是不給法相宗面子。
燭九霄身為這一代的周天星辰圖執掌者,施以雷霆之怒,理所應當。
一時間,竟是無人敢出言相勸,哪怕是醉死道人,亦不再做聲打圓場,而是一口一口地灌著酒,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在燭九霄的強力壓迫下,老鬼婆“哼”了一聲,不與其對視,卻也不顯緊張,悠悠然說道:“等老婆子說完,燭老怪你再發火不遲!”
這語氣,這神態,分明是風情萬種,可惜配上那嗓子,卻讓人倒盡了胃口。
“你說!”
九天真人鳳九嶺一把按住了燭九霄的肩膀,從牙齒縫中迸出了兩個字來。
單聽他那森然的口氣,就知道今天老鬼婆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們說不得就要將她留下了。
在這法相宗的一畝三分地里,就是化神道君,亦要埋骨葬身!
這一點老鬼婆自然不會不知道,她幻魔道與法相宗幾萬年的鄰居了,周天星辰圖的虧不知道吃了多少,再加上她也是一把年紀,老殲巨猾了,怎么可能做無謂的犧牲?
但見老鬼婆嘿嘿笑道:“老是講道講道的,沒什么意思,不如換成斗法吧!”
“要是勝了,自然天下誰人不識君;若是敗了,也是技不如人無話可說。”
憑什么講道換成斗法?
燭九霄雖然不以為張凡會怕了什么狗屁斗法,可是這事,還真不是他們幻魔道能說得算的。
正打算出言相譏呢?卻聞老鬼婆停都不停地繼續道:
“你法相宗出一人,我幻魔道兩人,御靈宗一人,三大散人,合計七人,一人向新晉元嬰真人領教上一招,看看成色,東華真人你說如何?”
“嗯?”
張凡忽然神色一動,覺出了點味來。
他還沒開口呢,燭九霄已經喝道:“老鬼婆,先不說講道還是斗法,單你幻魔道,就沒有出兩個人的道理!”
“誰說沒有的?”
老鬼婆飛快地接口道:“東華小子你把我徒兒的肚子搞大了,自己逍遙快活去了,一百年不聞不問。”
“這也就罷了,竟然一回秦州就把我徒兒的閨女都拐到了你們法相宗,你自己說說,要不要斗法,我幻魔道出兩人,是不是虧了道理?哼!”
“呃……”
此言一出,眾皆愕然,搞半天,竟是這種事情。
眾人之中,就屬燭九霄最郁悶了,杵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可說是跟張凡接觸最多的人,自然知道悠悠這丫頭原本一身的幻魔道功法,不用說,自然就是老鬼婆那個被拐帶的徒孫了。
“她……”
“是惜若的師父……”
張凡亦是無語,沒想到弄半天竟是為了這個原因,怪不得一開始這老太婆看自己的目光就不怎么對了。
惜若當年的師父,正是隕落在他手上的陰陽老怪,這老鬼婆,估計是在這一百年間,重新拜的師父。
惜若倒是好手段啊,一個結丹宗師的師父,換了一個元嬰后期的,這生意大可做得啊!
“怎么樣,東華小子,講道還是斗法?”
老鬼婆玩味地看著火山口上的張凡一眼,沙啞著嗓子說道。
這下鳳九嶺、燭九霄等一眾法相宗元嬰真人也不好說什么了,這擺明了就是老鬼婆伸量女婿呢,也未嘗沒有發泄怨氣之意,就看張凡如何想了?反正在這法相宗地面上,又有何人能逼迫得了他?
“哈哈哈哈”
“好!”
“就如道友意,等到諸事已畢,請道友告之惜若近況,足感盛情了。”
驀然間,張凡長笑出聲,手上一翻,一個青玉葫蘆入手,仰天灌了一口酒,胸中豪氣頓生。
斗法就斗法,他張凡何時怕過了,真要論起來,他的實戰手段神通,比起嘴皮功夫,虛幻縹緲的領悟來,要強出不少,更有何懼?!
“都有何人?張某一一接下了便是!”
說著,酒葫蘆一頓,濃郁的酒香散出,共張凡的聲音,傳遍整個浮空島上。
其他人也就罷了,醉死道人卻是眼睛一下子直了,在酒葫蘆上凝了好久,隨后再望向張凡時,眼神中就顯得親近了不少。
“也是一個酒鬼啊!真好!”
他剛剛感慨了一聲,便覺得身邊一陣意動,幻魔道兩人,御靈宗一人,齊齊商量定了,站了出來。
醉死道人他們三個散修元嬰真人都是一試手的,御靈宗的那人則是金蛇郎君獨孤傷。
幻魔道一方,老鬼婆怪笑著道:“東華小子,還算你有幾分豪氣,老太婆我也不難為你,就蜃樓小子,還有老太婆自個兒,跟你過上一招。”
老鬼婆自是不用說了,她要是不上,何必整這么一出呢?至于蜃樓真人,就是她所說的不為難了。
此人跟南宮無望、張凡、金蛇郎君一般,皆是這百年間的新晉元嬰真人,可說是一般份位。
“好!張某接下了。”
張凡灑然一笑,既然決定斗法,對手是誰,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無非是試試手罷了。
“你們法相宗呢?嗯?”
老鬼婆貌似疑問,目光卻是片刻不離南宮無望的身上,其言下之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