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行一世

第004章 自私

蓮兒奶媽的離去,對于馬丫來說這是被移除的第一塊絆腳石。

當然,李媽的離去馬丫不是主要原因,李媽的離去是遲早的事情,馬丫只是一個引發的點,而這個點,來的不遲也不早,剛好就落到了馬丫身上。

本來李媽的離去,對于毫無知情的蓮兒來說,是很難過的事情,她該恨極了馬丫。

原因是李媽說了馬丫的壞話,說了大奶奶不應該把馬丫分到蓮兒房里的這件事,才使得三太太非常生氣,才使得老太太跟三太太堅持,大奶奶不得不讓李媽離開她的。

可是因為李媽在離開時,因為在三太太這里得到了好處,而這些好處,足以讓李媽有面子。

李媽得了這筆錢,另外的想法是,去田莊又有什么不好?山高皇帝遠,吃菜不要錢,吃糧食不用買,都吃的是官中的,這是因為李媽生來就是孫府家生的奴才。

以后李媽在田莊再養些雞鴨啊什么的,連肉啊蛋啊都有了,也不愁生活。

所以李媽的離去是歡天喜地的,李媽在最后被容許跟蓮兒告別時,李媽把自己的離去在蓮兒這里說成是蓮兒對她的恩德。

李媽她就是個馬屁精,她原以為自己只要對蓮兒好,她就有恃無恐,只要蓮兒不趕她走誰還趕她走呢?!

然而她錯了,三太太要維護這小家,三太太要為她的女兒作想,她不想因為她的女兒在這個大家里得罪任何人,所以李媽必須離開。

為此李媽被自己的丈夫李大寶抱怨了大半夜,說李媽連累了他,他本來在孫府管事好好的,就因為她而受到了牽連,如今要被發配到田莊上去。

那個時候李媽是一句話不敢說,不敢跟丈夫頂嘴,她也后悔跟蓮兒說那些話,而使得丈夫丟掉了這個體面而又工錢不錯的事情。

然而現在,她不一樣了,她對自己家像是有了大功勞似的,她又要在丈夫李大寶面前直起腰桿做人了。

二十兩銀子,二十兩銀子啊!

這是什么概念?要知道,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能拿出二十兩銀子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蓮兒在那里還眼淚汪汪傷心李媽離去的時候,李媽卻說的歡天喜地,李媽說:“小姐莫哭,我這是因您的福,榮升了,小姐也是有面子!再說了,我還會經常回來看您!”

李媽想起什么,她對蓮兒又道。

“蓮姐兒,若是您哪天想奴才了,或者知道奴才在田莊受人氣,您也可以去看看奴才••••••”

李媽因為對要去的田莊充滿了稀奇,但是其中又夾雜著些許的不安,所以她在蓮兒面前表現出來了,表現的形式就是抹眼淚!

蓮兒看著這用母乳把自己喂到五歲的李媽,心情異常地悲傷,她讓小翠把自己的體己全都拿出來,共有十兩不到的銀子,全部給了李媽。

李媽拿這筆錢時,可不像拿三太太給的錢那么干脆,李媽心里還是怕怕的。

這要是傳出去,能被人誤以為她在哄蓮兒小姐的錢花,她不敢拿。

“太太已經對奴才封賞過了,小姐就不用再賞奴才了。”

小翠就道:“您老就拿著吧,這也是我們家小姐對您的一點心意,您老要是不收,您是知道小姐的脾氣,小姐怕是要不高興呢!”

小翠是悄悄附在李媽耳邊說這話的。

李媽這才接著。

李媽這回放心了,如果人家說她騙小姐的銀子花,她就可以說,她是堅持不要的,但是小翠非要讓她拿,她只能拿著。

小翠可是蓮兒房里的大丫頭,她可是三太太的人。

小翠在這個府里,是孫府得勢的幾個丫頭其中之一,蓮兒房里的丫頭以及下面的媽媽,哪個不怕她?!

李媽就拿著蓮兒小姐給包裹好的銀子,又說小姐要是想她,就派人給田莊上去個信,她會不管刮風下雨,都會來看蓮兒小姐的。

小翠說:“您老在那邊,也不要光顧著享福,小姐這乍離開您,還真的不習慣,有機會的話,您就常回來看看小姐!”

李媽就抹了眼淚,答應著,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閣樓上的蓮兒。

那一刻,李媽是真的流下了眼淚,一點也不虛,她對蓮兒的感情,那可是真正的!

起初對于李媽的離去,蓮兒還是恨馬丫的。

她覺得馬丫就是個晦氣。她爹得癆病不說,就因為李媽說了那句話,說了大奶奶不應該把一個得癆病的女兒放到她的房里,李媽就被攆走了。

雖然蓮兒知道自己求也沒用,這是小翠說的。

小翠說:“小姐,要是別人,您還能給李媽求個情,但這可是太太的決定,您能拗過太太?”

小翠說:“小姐,您就別鬧了,您越鬧,李媽越不討好,您要是不鬧,那別人也不敢拿李媽怎么樣,她必定是您的乳母,若是李媽到了田莊上,受了氣,等老爺回來,您在老爺老太太那里撒個嬌,那誰給李媽氣受,他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于是蓮兒就把仇恨的眼睛,盯著馬丫:“都怪她!”

小姐說怪馬丫,別的丫頭也不好分辨。

大丫頭也不能迎合蓮兒小姐,都知道她歲數小,捧不得,一捧準得出事。

馬丫剛來,就是犯下天大的錯,到時候準得怪到她們這些大丫頭身上。

因為馬丫在這個院子里,犯了錯,那她們這些做大丫鬟的也是有責任的,大奶奶會說,為什么不教教她?!

所以馬丫在下面掃地的時候,有個大丫頭,見了蓮兒進去的功夫,就警告馬丫得躲著小姐點,免得小姐在氣頭上生事。

好在馬丫知道,不管姐姐怎么說,她都聽著。

她如今沒資格跟人家提任何條件,她沒有忘了娘一而再再而三跟她說,無論遇到任何事,一定要忍,一定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一定要記得她如今就是窮人家的孩子。

窮人家的孩子,那就必須守窮人的本分。

窮人家孩子到了大戶人家做丫鬟,那只有惟命是從!

求生的本能讓馬丫知道,這里是最好的避風港,所以她得忍受她從來未曾遇到過的苦難!

吳媽教過馬丫,說要學會察言觀色,要眼中有活。

如今蓮兒房里的丫頭,又要她注意,不要惹小姐生氣。

馬丫就想,我能惹誰生氣?

馬丫其實心里很難過,馬丫的難過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屋里的丫鬟都睡下的時候,她才能在被窩里偷偷地流淚。

馬丫好懷戀以前的生活呀。

馬丫就想,要是在以前,就蓮兒這樣的,想跟自己說話,她都不夠格呢!

而今,馬丫只能在精神上這么想一下,以彌補自己心中長久以來在孫府受到的種種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