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行一世

第050章 釋然

別看馬丫在孫府是委屈求全,低調做人,但是當她見到馮清卉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還是個皇女,皇女的身份是立馬附體。

馬丫看著哭泣的馮清卉,她也哭,她列數了自己在孫府里的遭遇:她因為犯錯,被罰跪在大庭廣眾之下,暴曬太陽,她被關到一個無人問津的柴房,心中是無比的恐懼。她被孫府的下人打了一個耳光••••••

馬丫責問馮清卉,那個時候她在哪里?她把自己甩到孫府,不管不顧,她一呆就是四年,四年里她盼星星盼月亮,她卻遲遲不肯露面。

十一歲的馬丫,是一邊哭一邊說著自己的委屈,一邊指責馮清卉的不是。

沒一個人敢說話,一個個眼淚忍不住落下。

作為暗探,主子在受如此琢磨,他們卻在外逍遙,他們心中有愧,他們覺得無地自容。

馮清卉更是泣不成聲,只說自己有罪,自己沒有安排好。

此時一直不言語的跪著的一個漢子,頭也不抬,從嘴里擠出幾個字:“馮姑姑,今夜抄家,雞犬不留!可否?”

沉默,集體沉默,只有抑制不住的抽泣聲。

馬丫心中的不滿,算是發泄完了。

發泄完了的馬丫,忽然感覺身子輕松多了。

原來把心中的委屈說出來,也是能減輕身上的思想負擔呀,原來這委屈就像個擔子,得找個人說說,一旦說完了,就卸下了,輕松了。

馬丫看著一直在哭泣的馮清卉,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過分了。

因為她知道,馮清卉應該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的,孫府,不是有她的人嗎?她知道自己情況而不作為,就說明她也是沒有辦法的!

如今連自己的爹跟太子,都被福康帝追殺,難道馮清卉不要考慮她的安危?!

想到這,馬丫開口了。

“都起來吧,馮姑姑,起來,我且問你,我那天被關到柴房,是誰半夜去看我來著?她可是你的人!”

從地上爬起來的馮清卉,并沒有馬上回答,她把馬丫安置到一張椅子上坐下,親自為馬丫泡了杯茶,然后才對馬丫道。

“公主,這個您還是不知道的好。您還年輕,我怕您有什么事忍不住找她,這樣您的身份容易被人發現!”

馬丫噘起嘴,想了想,又覺得馮清卉說的話有道理。

如今的馬丫,早已感覺到孫府人事的復雜,花姐作為三太太身邊的人,經常跟她說一些孫府的事,包刮要馬丫注意大奶奶那邊的人,別有什么把柄落在她們的手中之類的話!

“這些都是你的人?”馬丫看著低頭站著的其他人,問馮清卉。

“是的公主,他們都是效忠于您和太子的!”馮清卉道。

“效忠于我?我有什么好效忠的?如今我在孫家,就是做丫鬟的!”馬丫譏諷了一句,忽又想到剛才那個人的話,就問道:“這位壯士,你剛才說什么?今夜抄家?抄誰的家?”

“回公主,孫府對公主大不敬,奴才建議,滿門抄斬!”

馬丫眼向上翻了翻,來了一句幼稚的話,道:“我還在孫府呢,是不是連我也一起抄斬啊?!”

眾人聽了馬丫的這句話,是大氣都不敢出。

馬丫作為女孩子,耍些小性子,再正常不過了。

眾人都不敢再說什么,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有人頭頂都冒汗了。

跟大人說話還好,大人起碼有自己的理性判斷,這位小主子,他們都聽說過,她很情緒化,當年,在皇宮的時候,她就喜歡騎馬。

下人被她當馬騎,這沒什么奇怪,但是她竟然騎到皇上的脖子上,這鬧得也太不像了。

因為當年有大臣向惠武帝建議,說不能太慣著小主,皇上可是一國之君,有失皇家顏面。

惠武帝卻振振有詞,說自己又不是在外面這樣,這是在宮里,偶爾為之。

惠武帝說為人父母,難道婉兒撒個嬌,他都不能滿足?

惠武帝為了說服勸諫他的大臣,又平心靜氣道:“這婉兒,身子骨自小就弱,幸得許道長的精心調理,才留下一條命,她如今還住在道觀里。她就這么點要求,難道為父的都不能滿足?就不要計較這些了,她就是個特例。你瞧,太子我就不慣他這毛病!”

聽了皇上這一番話,自然有大臣和稀泥,說皇上喜愛小主,也在情理之中嘛。天下的百姓,要是都能像皇上這樣,愛惜自己的子女,那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之類的牽強的話語。

當年的婉兒如此,現在的馬丫,卻并非像他們想的那樣。

馬丫的年歲往上長,經歷的事多了,心智自然也是越來越成熟。

馬丫見眾人都不言語,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抬杠的意思,就道:“我的意思,是孫府也不是都是壞人,還是有好人的嗎。比如花姐,她人就不錯,小姐雖然以前老是給我罪受,原是因為她的表哥老是找我玩,不找她玩,她就嫉妒了。現在好了,現在她呢,還不錯,我遇到什么麻煩,她還罩著我!至于那個鄭大家的嗎,打了我,可惡是可惡,但是她也沒有好下場,我聽花姐說,等過些日子,三太太要把她打發到徐媽那里去,徐媽就是負責打掃茅房的。”

“那公主的意思是••••••”馮清卉說了半截話,在等馬丫的回答。

“殺人的事,就別提了!”馬丫道。

說完,馬丫又想起什么,問馮清卉道:“馮姑姑,你怎么老是叫我公主啊?”

馮清卉上前一步,跪下,鄭重其事地公布了惠武帝與她的談話,意思是,惠武帝在政期間,想著等到馬丫生日那天,要封她為婉公主,作為生日禮物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封,戰事就爆發了。

提到惠武帝,馬丫便讓馮清卉起來說話。

談話的氣氛,從這一刻起,才讓其他的幾個人松了口氣。

馮清卉把惠武帝的意思,轉達給馬丫,馬丫是哭泣不已。又聽說太子因為聽到她在孫家受辱,要馮清卉對孫家下手。

馬丫就打斷馮清卉的話,道:“等到哪天你見到我哥哥,告訴他,其實我到誰家,都是受辱。什么人家,能養得起公主?”

馬丫就道:“就說孫家的老太太,她要是知道我身份,她都給我跪著。這不是不知者不為罪嗎?!”

馬丫又開始替孫家說話,要馮清卉見到哥哥,轉達她的意思,說其實孫府,也就跟平常的家庭一樣,也并不是針對昔日的皇女,他們針對的是一個叫馬丫的丫鬟。小丫鬟都是這樣過來的。

現在好了,這個叫馬丫的丫鬟,在孫府地位還是提升了的,她已享受一等丫鬟的待遇了!

聽到這段話,馮清卉覺得馬丫似乎很享受她現在的大丫鬟的待遇!

她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馮清卉又說了惠武帝雖然隱退,但是太子卻有自己的復辟計劃,如今在太子身邊,有著幾個重要謀士,太子要馬丫放心,等到他替父皇復辟成功,他將給妹妹建造一個歷朝最好的公主府。等他做了皇上,他要滿足妹妹所有要求,妹妹想要什么,他作為哥哥的都盡量滿足妹妹的要求。

馬丫就開心不已。馬丫覺得,哥哥還是那個好哥哥,還是那個疼她的哥哥。

為此,馬丫還給哥哥寫了一封信,要馮清卉轉給前朝的太子!

馬丫在信里,要哥哥注意保重身體,她說自己在這邊挺好,如今有小姐罩著她,花姐又對她特別好,另外,馬丫說,她就是特別想哥哥等等的話!

一封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信而已。

但是太子讀了這信,眼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