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該來的總是要來。

皇上基兒在得知馬丫是惠武帝的女兒傳聞的時候，經過一番思索之后，他緊鎖眉頭，他決定先找皇后蓮兒聊聊。

皇后蓮兒的回答是：不可能，絕不可能。

蓮兒給出的理由是：“馬丫剛進府時骨肉如柴，黑不溜秋，兩個臉頰凍出了黑痂，雖然調養后好看多了，但她太瘦，膽子又小，那個時候我都怕她養不活，她怎么可能是公主？！”

蓮兒這話說的有板有眼，馬丫進府時也確實像蓮兒描述的那樣。

在基兒還沒做皇上、他經常到孫府去玩耍的時候，他就聽說蓮兒嫌棄過馬丫，還因此把她的奶媽給鬧走了。

皇上又聯系到外面的傳聞，雖然有各種版本，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馬丫剛進府的時候，確實是骨瘦如柴臉跟黑炭似的，孫府的老下人可以證明.

緝事隊以及黑衣隊下面的人可不是吃閑飯的，他們完全可以從孫府的下人那里打聽得出來的。

但是，都說無風不起浪，馬丫是公主這事，是怎么來的？難道僅憑傳言說孫府的老爺在臨終前頭腦糊涂說話不作數就可以解釋的了么？！

皇上基兒有自己的判斷，他覺得這不可能，依照孫府的老將軍戎馬一生，他行將就木就是再糊涂，也應該跟孫府的大爺提起他最擔心或者最關注的事情來啊。

不管外面傳言老爺提到馬丫像公主還是馬丫就是公主哪一個是真的，有一點讓基兒皺眉，那就是老爺在臨終前非常關注馬丫，這是為什么？

即便馬丫聰明腦子靈活，對孫府有功，可馬丫畢竟是一個下人啊。

如今馬丫再有錢，也還是一個下人的身份，老爺對她念念不忘，這里面必有文章！

皇上就想，蓮兒她肯定也不知道內情，她一直在宮里，她能知道什么？

再說，這傳聞之前從來沒有過，只是老爺臨終前跟大爺交代后事的時候，提到這個的。

皇上想來想去，覺得找誰來驗證，都不如直接找馬丫，起碼先聽聽馬丫她自己怎么說。

有人不禁起疑，皇上基兒找馬丫難道是個錯誤？他忘了馬丫聰明伶俐，她比蓮兒還聰明啦？！

馬丫當然會想好怎么對付基兒，這個難道基兒會想不到？！

畢竟是當局者迷！

可皇上基兒也不簡單，他在找馬丫之前，當然有自己的算盤，他跟別人也討論不出結果來，這外面都是傳言，不能傳言說什么就是什么，不能見風就是雨。

皇上當然要聽聽馬丫怎么說，有時候可以從當事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可以看出端倪來，比如慌張，比如馬丫跟皇上說話時眼神躲避，這都可能是心虛的表現！

于是皇上派人找了馬丫來，就與馬丫有了下面這一段對話。

皇上退去左右，坐在書房的那張椅子上，他把玩著手里的玉石鎮紙，看著站在一邊的馬丫。

馬丫也看著他。

馬丫見皇上基兒把自己叫來半天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腦子里似乎還在想著怎么開口跟馬丫說話，馬丫就先說話了。

“皇上，您叫我來，是不是為了外面傳我的身份的事？”馬丫就像是試探著問了這么一句。

“嗯？”皇上裝腔作勢地嗯了一聲，似乎感覺到意外，然后才道：“朕不是為了此事，朕另有事找你。對了，你既然提到此事，朕也聽說了，那你怎么看外面的傳言？”

基兒坐在那里，面部表情是一種凝重，表示他對這傳言很慎重。

“皇上，外面現在傳言，說我是公主，又有說，我像公主，我今兒出宮去花姐那里，才聽花姐跟我說，皇上，這傳言您信嗎？”

馬丫把球踢給了皇上，她要反觀皇上的意見。

“朕不知道，才問你，你是當事人么！”皇上基兒不緊不慢道。

然后，皇上就把把玩著的鎮紙放到一邊，然后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

皇上的動作很慢，這個過程，是個等待的過程，他想在這個過程中，聽到馬丫說話。可馬丫一直不開口，還是等到皇上把茶杯放下，看著馬丫，馬丫才噗呲一笑，道。

“皇上，我要是公主的話，哪怕做一天，我都能美死！皇上，這公主，可不是我們凡人能做的，即便我們家祖墳冒青煙，也輪不到我做公主的美夢，我就是平常做夢都不敢想，別說公主了，就是能做夢做到誰家的大小姐，我都美死！”

“是嗎？你是這么認為的？”

“皇上，您懷疑我是公主？”

“外面有這傳言，你也知道，這事不會空穴來風的！”

“皇上，我也聽說，這本來是誤傳，老爺說我現在活的像個公主，指的是我的生活。沒想到，這事越傳越神了，都把我傳成公主了，鬧得滿城風雨。皇上，我現在感覺自己就是在風口浪尖上。真是風雨欲來風滿樓啊！”

“說說，你這‘風雨欲來風滿樓’是啥意思？”

基兒就直視著馬丫。

馬丫并沒有把眼神躲開，而是直視著皇上，道：“皇上，我如果直說，你不會怪罪我吧？”

“現在這里沒人，有什么話，你盡管說，放心，我還不會小氣到因為你的一兩句不當的話，來處置你的！”

“皇上，您應該還沒忘了當年，我在皇太孫府的時候，被福康帝抓起來的事情吧？”

“唔，對那事朕記憶猶新，也是沒幾年的事嗎！”

“皇上，當年誰救的我，您也有印象吧？”

“當年大公主還在的時候，令人跟緝事隊太監首領打的招呼，才沒有難為你！”

“皇上，你再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想，您說我是公主么？”

“要是按照你這么聯系，朕更加懷疑你是公主了！”

“皇上，這就是了！您都懷疑了，那別人還能不懷疑啊？問題就在這里！”馬丫上前一步，對基兒又道：“皇上，我就問您一個問題，我要是公主的話，當初亮明身份，您覺得福康帝會殺我嗎？”

“不會的！”基兒堅決道：“絕對不會的，當初惠武帝是自己跟皇后一起跳進大火，被大火燒死的，怎么會難為他的女兒呢？！”

“我也這么認為，福康帝不會對我下手，理由很簡單，我就是一個女流之輩，對他沒有威脅！”

“是這個道理！”

“那么我還有個福康帝不會殺我的理由，這個理由就是，據我了解，靜公主對惠武帝不錯，她會收養我的，這您信么？”

“這我也信，但是，你即便在靜公主府生活，由靜公主撫養長大，你依舊享有公主的待遇，該你的俸祿一文不會少，只會多賞！”

“那我想問問皇上，我為什么放著高貴的公主不做，放著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過，要在孫府做丫鬟遭罪呢？”

“也許你那個時候還小，怕，不懂唄！”

“那靜公主也不懂？我要是公主的話，肯定會到靜公主府跟她聯系，這是什么關系啊，再小也知道尋求祖姑保護啊，難道不是這個道理”

馬丫問出這句話來，就笑看著皇上。

皇上基兒就道：“就你現在這個態度，還別說，真像公主！”

“那是，還不是皇上您抬舉的么？”

“你少來，少拍馬屁！”

“我說的是真的，皇上，您想啊，咱們合伙掙錢，我心里當然膨大，當然高興。我能出入后宮來去自如，您說，這不是您抬舉的又是誰？”

皇上基兒就笑了，他就借著馬丫的話道：“我剛才找你來，就是想問問生意上的事的，南城那邊的工程，要結束沒？”

“還沒了，皇上，您又缺銀子花了？”

皇上就道：“你是知道的，朕最近事情多，手頭有些緊。”

“直說嗎，要多少？”

“有個兩千就······”

“皇上，我預支您五千兩銀票。皇上，我聽說進來御馬監那邊的馬匹少，要進一匹北方的馬，皇上，這事您看，要不，咱們再合作一把，這事就交給花姐唄？”

“那御馬監陳太監你又不是不認識，干嘛來找朕啊？難道這事你也搞不定？”

“皇上，我這是知會你一聲，否則，到時候要是出了什么問題，追究起來，說我私自買通御馬監掌印太監，這個責任我可不擔！再說了您消息多靈通啊，到時候還怪我瞞著您私自做這筆生意，想把銀子獨吞，這個傻事我可不敢干！”

皇上基兒聽馬丫這么一說，哈哈大笑：“馬丫啊，你這也太精了，想不發財都難啊，這就對了！”

“那皇上，我這就去給您先拿五千兩銀票來？”

“去吧！”

于是馬丫就往門外走。

基兒看著馬丫的背影，一想不對，自己是想探問馬丫的真正的身份的，她卻要溜掉，這哪能讓她了？！

皇上便道：“馬丫，你回來！”

馬丫就在門口停住，轉身看了看皇上，道：“皇上，還有事嗎？”

“外面有關你的身份傳言，這話你還沒給朕說清楚呢，你這就想溜了？！”

“皇上，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您還不明白嗎？”

“什么意思？”

“好吧！”馬丫就道：“皇上，您非要逼我把話說透，那我就說好了！”

馬丫就向前走一步，悄悄道：“皇上，等著吧，有人就會拿靜公主曾經救過我這事，與現在的傳聞聯系起來，到時候，就會說我就是惠武帝的女兒！”

“然后呢？”

“然后，大做文章啊！”

“馬丫，你即便是惠武帝的女兒，朕說話算話，朕絕對讓你過上真正公主的生活，你信不？”

“我當然相信了！”馬丫就道：“我也知道，事情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誰還追究以前的事情啊，可皇上，您要知道，我倒是想冒充，可我有那膽么？那婉公主小時候在宮里是怎么生活的，我一無所知，我如果說不出，冒充皇家公主是什么罪，我心里清楚著呢，咔嚓一下把我給砍頭了，我圖啥呢？我圖自己死后被別人在茶余飯后當樂子取笑？”

“你在后宮也有幾年了，你對后宮應該了解啊！”

“了解是了解，吶，若是我冒充公主，有什么事情發生我來跟您說說，您看看我說的有沒有道理！”馬丫就道：“當初有沒有人教婉公主識字，誰教的？我不知道。當初婉公主有什么喜好，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我不知道。婉公主什么時候睡覺，什么時候起床？我不知道。還有諸如許多的問題，我想，想找到當年一兩個伺候婉公主的宮女或者宦官，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我如果說不出來，我豈不是把自己頭送進鍘刀里去讓別人斬頭？或者看做鬼頭大刀掄向我的脖子，那是好玩的么？”

皇上聽到這里，噗呲一笑，道：“馬丫啊馬丫，要不人人說你很精明呢，連這個你都想到了。那你說誰在你身上大做文章，誰想針對你？”

“皇上，不是有人要針對我，是有人拿我做文章，要害孫家！”

“拿你做文章害孫家？”

“皇上，您咋還不明白呢？真笨！”馬丫說完這話后，見皇上眼睛瞪圓了，趕忙道：“害了孫家，就等于害了我的主子皇后啊，這回明白不？！”

基兒聽了馬丫這話，表情立馬變了，瞪圓的眼睛立馬變細長了。

他咦了一聲，立馬警覺起來。

“你是說······”

“皇上，當初陷害皇后，說孩子不是皇后親生的，現在，又傳出我是公主。皇上，您再好好想想，孫家敢用公主做下人做丫鬟，這是什么罪？這是在皇家頭上拉屎撒尿啊······”馬丫說到這里，見基兒又沖自己皺著眉頭，馬丫就道：“皇上，話是粗了點，但是意思是這么個意思！”

“你說你的，朕又沒生氣！”

“皇上，那這樣一來，孫家犯了多大的罪？若到時候孫府倒下了，刑部治了孫府的罪，皇上，您想啊，這皇后還怎么母儀天下？皇后還怎么統領六宮？這回清楚沒？”

“哦，你這倒是給朕點了迷津了，你這么一說，朕好像腦子清晰了！”

“皇上，說實話，我要不是掙了這么多家產，我都恨不得跟徐道士修道去······”

“唉？別說這些喪氣的話，誰也害不了你，不是還有朕了么，你怕啥？！”

馬丫就看著皇上，半天來了一句，“皇上，您也別想我呈您的人情，您也是為了我給您掙銀子去！”

馬丫這話一落，皇上基兒笑得停不下來，眼淚都笑下來了。

在這個宮里，也只有馬丫敢這么私下里跟皇上說話。

但是皇上基兒不但不生氣，而且還越來越欣賞馬丫，他雖然覺得馬丫有時候也會惹他生氣，那都是馬丫有些放肆，口無遮攔。但是有時候又惹他開懷大笑。

皇上基兒就覺得跟馬丫在一起說話，那簡直就是享受。

皇上在跟馬丫聊完后，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

等到皇上基兒笑完，拿著手帕擦了眼淚后，對馬丫連說了三個滾滾滾。說完他又笑，用手指著走到門口的馬丫道：“趕緊滾，趕緊去把朕的事情給辦了！”

皇上所指的事，就是皇上想要銀子花了，馬丫得到花姐那里把銀子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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