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鎮某個三進大院落中,朱紅色大門緊閉,門口兩個一人高的獅子威武的立在左右兩旁,無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氣派感。
與大門相對的另一個方向,一個小小的角門,只有一個婆子看守,今天有所不同的是,平日緊閉的角門大開。
與此同時,一頂紅色的轎子從十里鋪東邊的山洞抬出,村民們難得聚集在一起,在路旁排成一列長隊。
身穿淺紅色嫁衣的女子被十八九歲的少年背出來,轎子穩穩當當前行,沒有送嫁之人,沒有敲鑼打鼓的排場,沒有厚重的嫁妝,沒有胸前帶大紅花的新郎。
迎親的隊伍也只有幾個轎夫和花媒婆,就這么靜悄悄,在眾多人觀看下低調離開十里鋪。
“你說著柳家姑娘圖啥?大喜的日子,連個敲打的人都沒有!”一個中年婦女對此十分不屑。
想當年她嫁人的時候,雖然夫家條件不好,可該有的禮數一點不少,也是熱熱鬧鬧的嫁過來的。
柳清枝倒好,就這么一個小轎子抬出去了,哪個女人不希望有一個熱熱鬧鬧的婚禮,她就這么簡單隨意的決定一生。
“誰讓人家有錢呢,這能給鎮上人當小妾也是她的福氣了!”
“看王氏那眉開眼笑的樣子,指不定人家給了多少好處呢!”
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
之前說話的中年婦人不能茍同此看法:“女人這輩子也不能為了那樣的富貴生活不要臉面,當別人小妾有啥好。
聽說還是一個能當她爹的年紀,看看這小轎子,吹鑼打鼓的都沒有,也是夠憋屈的!”
空氣中一陣沉默,婦人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柳家人一直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好日子在后頭呢!
轎中的女人手中的帕子快要攪碎了,女人的話猶如一顆顆釘子,血淋淋的扎進她心里。
沒錯,今天的婚禮是她的恥辱,沒有應有的歡樂,沒有歡聲笑語,那一聲聲誅心的話語,讓她無地自容。
本以為憑借萬德海對自己的喜愛,一定會親自迎接,會用八抬大轎,風風光光把她娶進門!
誰曾想,會是這樣冷冷清清的局面,本想當著鄉親們的面好好揚眉吐氣一把,這次臉面實實在在被踩到腳底下。
議論聲越大,柳清枝心里就越恨!
王氏心中的愉悅沖散了柳清枝的悲哀,喜笑顏開的迎來送往:“謝謝謝謝!進來坐坐吧!”
接過村里人的禮物,揚起笑容把客人迎進去!
今天來的人不算多,只是最近這段時間和柳家來往比較親近的人。
忙碌的柳清溪絲毫沒有被柳清枝成親的事情影響,她只是知道這天是大喜日子,托宋氏送過去一些禮物,面子上看過去罷了!
至于深交?若不是害怕直接和柳家斷絕來往,村里閑言碎語太多,她恨不得離柳家越遠越好!
但是沒辦法,不管每個時代,你都不可能安安靜靜做你自己,都要被周圍的環境影響,隨而改變自己,限制自己的行為,不能隨心所欲。
通往碧溪鎮的大路上,轎子一路走走停停,全靠人力確實花費時間不少,好在趕在午時到達萬家。
沒有想象中敲鑼打鼓的迎接,心中盼望著萬德海在門口迎接的期待也沒有實現,柳清枝咬碎一口銀牙!
作為新娘子的她不能說話,一切都由花媒婆代勞!
只聽到外邊一陣對話:“花媒婆你來了!老爺交代,十七姨娘從這邊進去就行了!”
看門婆子態度還算良好,花媒婆沒說別的,萬家的規矩她知道,萬德海雖然胡鬧,但是從來沒有小妾走正門的習慣。
“這個我知道,謝謝婆婆,我們這就進去!”
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一路顛簸,加上本以為揚眉吐氣的她在十里鋪顏面盡失,現在哪有好心情?
偷偷掀開紅蓋頭,透過轎窗向外看,沒有想象中的朱紅色大門,沒有一點喜慶的氣息,只有一個年老色衰普普通通的老婆子!
頓時一股怒氣直沖腦門:“你個死老婆子,說啥呢?怎么讓我從這個小破門進?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顧不得新娘子不能說話的風俗了!
狠厲的語氣,不屑的眼神,高高在上的姿態,排場擺得很足!
可是看門的婆子是誰?這樣的人她見多了,老爺都沒這么罵過她,柳清溪一個丫頭片子憑什么?
既然嫁給自家老爺當小妾,就要有小妾的覺悟。
不過是個賣身的玩物罷了,比她們這些下人地位高不了多少!
“老奴自然知道規矩,自古以來哪有敲鑼打鼓迎娶小妾的?還不是一頂小轎子抬進來完事兒?你以為自己是誰啊?還不是個鄉下野丫頭!”
“你......”柳清枝一把扯掉頭上的紅蓋頭,怒氣沖沖的指向看門老婆子:“你一個下人憑什么教訓我?”
“老奴沒有,說的不過是事實罷了,這些都是老爺交代的,若是您不愿意,可以現在就離開!”
柳清枝滿臉漲的通紅,手足無措的呆愣在原地!
回去?還是這樣灰溜溜的被趕回去?豈不是成了全村人的笑柄?這怎么行?
求救的眼神看向轎旁唯一一個陪了她一路的女人花媒婆。
接受到她的意思,花媒婆笑笑:“婆婆啊,小丫頭不懂事兒,不是故意頂撞您的,您見諒,我們這就進去!”
若不是事成之后,有更豐厚的酬勞等著她,花媒婆才不會這么熱心腸的幫一個四六不分的女人。
不用說,柳清枝就是一個胸無大腦的家伙,在這如狼似虎的后宅中,不知道能活多長時間。
最后看門的婆子看在花媒婆的面子上,終于放轎子進來!
柳清枝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羞辱她一定記在心里!
至于那刀子似射過來的眼神,看門老婆子絲毫不在意,不過是個沒心機的小丫頭罷了,不足為據!
把門插好,她拍拍身上的褶子,淡定的走向萬府后宅最大的院落。
屋子正中間,一個女人坐在正中間,身著暗紅色鑲金白邊襦裙,紫色刺繡讓衣服徒增一份自信。
聽說看門婆子來報,一個眼神示意一下,就有人領她過來!
“說吧,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