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舒強還在房里等著,見商煜城回來便起身道,“怎么樣?”
商煜城搖搖頭,葉慎也不知道。頓了頓,又道,“如今我們只好等著了,酒店人來人往,想必不會封鎖太久。”
舒強皺眉道,“只好如此了。”
既然葉慎那里也沒什么消息,舒強便離開了商煜城的房間。商煜城叫酒店送了一壺咖啡上來,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隨手翻開一本雜志瀏覽著。
大概二十分鐘左右,走廊里傳來凌亂的步伐聲,好像有不少人走了過來。商煜城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走過去打開房門,往外看去。
走廊里果然有六、七個巡警在按個敲門,竟然大張旗鼓地搜查著房間。不時便聽見房客不滿的抱怨聲。
商煜城原本也無事可做,便站在門口等著巡警過來。
外面的嘈雜聲這樣明顯,葉慎的房間依然緊閉著。商煜城見巡警敲起了葉慎的房門,不由注意地看了起來。
“誰?”葉慎懶懶的不滿聲伴隨著開門聲響起來。
商煜城微微側了側身子,看見葉慎身上穿著一身絲綢睡衣,睡眼朦朧地皺著眉頭。
“這位先生,我們奉命在酒店搜查一位逃犯,需要檢查您的房間,希望您配合。”
巡警說話不軟不硬,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葉慎看看外面的陣仗,不耐煩地讓開身子,“快點吧,我還要補一補覺。沒日沒夜的不安穩——昨晚連付隊長都被人放了冷槍,也不見你們這樣費心查案。”
那巡警一聽葉慎的話,態度一下子恭敬了許多,“先生認識我們付隊長?”
葉慎不以為然道,“付隊長不是在我的醫院躺著嗎?昨晚的事你們也盡快查清楚吧。付隊長倒是無所謂,若是叫我那些政府的朋友覺得你們連一個醫院的安全也保證不了,可就不好了。”
聽到葉慎這樣故意暗含恐嚇的話,商煜城忍不住笑了笑。
“那是自然的。”那巡警一聽連刑偵大隊的隊長也不過是“無所謂”的角色,心里就明白眼前這位是惹不起的主,陪著笑臉道,“那我就進去看看,得罪了。”
葉慎不耐地揮揮手,“快點吧。”
那巡警一邊答應著,一邊進了房,不過隨便轉了一轉就走了出來,笑著道,“打擾了先生。”
葉慎似笑非笑地道,“我房里沒有窩藏逃犯吧?你不妨仔細瞧瞧,一次看個沒明白。若是再來,我可不許了。”
巡警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人,自然知道有錢人都怕死又怕麻煩的心思,知道這樣的人肯為財死,絕不肯沾染逃犯這樣吃力不賺錢的事,料定葉慎絕無嫌疑,便連忙點頭,笑道,“先生說笑了,我已經看得很清楚,您房里一切正常,您可以繼續休息了。”
葉慎卻并不顯出領情的模樣來,輕哼了一聲,關上房門。
商煜城看完了熱鬧,見那巡警往自己的房里走來,自覺地讓了一步,好讓他進來。那巡警很是滿意地笑笑,在屋里搜了一圈,依舊朝著商煜城笑笑,往外走去。
“警察先生。”商煜城忙喊住他,好奇地道,“不知你們找的是什么逃犯?”
那巡警看商煜城一眼,“你問這個做什么?”
商煜城笑了笑,正色道,“我不過是問問,這酒店要真是進來了逃犯,那叫人怎么住的安穩?”
那巡警擺擺手,隨口道,“小姐倒不必擔心這些,總之不是偷雞摸狗或者搶劫綁票那種犯人。其他的我就不能跟你說了。”
商煜城見他這樣神神秘秘,不由失笑道,“不是偷雞摸狗和搶劫綁票的犯人還勞動你們這樣大費周章,難道是共產黨?”
那巡警面色一緊,看著商煜城斥道,“小姐最好不要隨便亂說話,免得禍從口出!”
說完,警惕地看了商煜城一眼,轉身走了。
商煜城卻是一派云淡風輕的神色,反正她坦坦蕩蕩,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縱使猜一句也不妨事。
這樣想著,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葉慎的房間,猶豫一下,抬腳走過去,敲了敲門。
等了幾秒鐘,葉慎打開了房門,看見商煜城愣了愣,“商小姐?”
商煜城笑了笑,“葉先生在睡覺?”
葉慎皺眉點點頭,“商小姐有事嗎?”
商煜城搖搖頭,“也沒什么重要的事,如今酒店出不去,所以來看看葉先生。”她頓了頓,笑著問道,“葉先生不請我進去坐坐?”
葉慎謹慎地看著她,旋即一笑,“商小姐光臨,榮幸之至。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商煜城進去。”
商煜城走進房間,抬眼飛快地掃了一圈,笑著道,“葉先生倒是隨意,我若是白天在酒店休息,不拉窗簾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葉慎不動聲色地淡笑,“隨遇而安嘛,商小姐若是像我這樣常常住在酒店,也一定能適應的。”
商煜城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自顧自地在沙發上坐下。
葉慎打了個哈欠,也坐在了沙發上,笑著道,“商小姐不是一向愛惜自己的名譽,擔心旁人誤解嗎?如今你主動到我房間里——”他撇撇嘴,“還趁著我衣衫不整的時候。旁人誤會不誤會不好說,我都要誤會了。”
商煜城正色道,“葉先生屢次仗義幫忙,可見是一位君子,以前是我小人之心,還望葉先生不要介意。”
葉慎將信將疑地看著商煜城的臉色,嘴上道,“商小姐太客氣了,我原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商煜城抿嘴一笑,環顧著葉慎的房間,眼神掃過緊閉著的落地立柜,又落在漂亮的落地窗戶上。她笑著道,“葉先生房間的視野真是好。叫人心情都好了許多。”
“是嗎?我倒沒有注意。”葉慎道。
商煜城笑了笑,改個話題道,“你可知道他們在找什么人?”
葉慎看著她,搖頭道,“不知道。不過既然這樣大肆圍捕,想必是一個要犯。”他頓了頓,“既然他們懷疑那個疑犯躲在了酒店里,商小姐也該小心一些才是。”
商煜城點點頭,猶豫一瞬,真心實意地道,“葉先生,你也要多加小心。”
葉慎愣了愣,笑著道,“好。”
商煜城猶豫一下,還是站起身來,“那我就不打擾葉先生休息了。”
葉慎見她起身,暗自松了口氣,笑道,“我倒是無所謂,歡迎商小姐常來打擾。”
商煜城笑了笑,抬腳往門外走去。
正在這時,立柜里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商煜城聽到聲音,站住腳步,轉身往立柜的方向看去。
葉慎聽見聲音,忍不住心里一沉,他看向商煜城,她也扭頭看向他,微微皺起眉頭,“葉先生——”
葉慎猶豫一下,一咬牙索性不再理她,幾步走到立柜前,一手拉開柜子。那柜子分成上下兩層,上面的隔層位置很高,空間也不大,此時隨著葉慎打開柜子的舉動,居然有一只血淋淋的手從上面的隔層垂了下來。
“啊!”商煜城尖叫一聲,連忙又捂住嘴,低聲急道,“葉慎,你——”
葉慎見狀,一邊將一旁的椅子拉到立柜前面,一邊低聲迅速道,“快過來幫忙!”
商煜城眉頭緊皺,看著他一動不動。
葉慎扭頭看了她一眼,“他受傷了。要不是你跑進來,我已經替他止了血了。”
商煜城一聽,猶豫著道,“這就是那個逃犯?”
葉慎沒有回答,踏上椅子,輕手輕腳地將立柜里的人拉出來抱住。
商煜城連忙上前幫他扶著,兩人合力將已經暈了過去的傷員扶到床上。
散落的頭發遮住了沾著血污的臉。“怎么是個女人?”商煜城疑惑地低聲自語一句,伸手撥開她臉上的頭發。
看見那個女人的臉,商煜城忍不住失聲道,“賈雯心!”
葉慎連忙做個噤聲的動作,低聲道,“小心點,他們可能還在附近。”
商煜城放低聲音,卻還是掩不住震驚地道,“怎么會是她?”
葉慎一邊利落地解著賈雯心的外套,一邊道,“她現在受了傷,你先幫我替她包扎一下。”
商煜城看看葉慎,又看看失去意識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賈雯心,皺了皺眉頭,挽起衣袖,“她是怎么受傷的?”
葉慎手上的動作未停,嘴里冷靜而快速地道,“她肩部受了槍傷,頭上和腹背部是擊打和撞擊傷。”
說著,他已經解開了賈雯心的外衣,抬手拿起一邊放著的剪刀,剪開賈雯心襯衣的肩部位置,仔細地看著受傷是部位。
商煜城也湊過去看著,越看眉頭皺得越深,“這傷口的彈頭必須要盡快取出來。我看我們還是盡快送她去醫院吧。”
“若是能送她走,我豈會等到現在?”葉慎說了一句,起身從酒柜里拿了一瓶白酒,又拿了紗布過來,替賈雯心清洗傷口。
昏迷中的賈雯心大概是感覺到了疼痛,緊閉雙眼呻吟了一聲。
“還是我來吧。”商煜城說了一句,伸手拿了一塊干凈的紗布,細心地替賈雯心擦拭著傷口,然后又替她仔細包好。轉身拿起熱水壺,倒了些開水在洗手盆里,燙了一塊新毛巾,將賈雯心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凈。
將能做的都做完,商煜城這才松了口氣在床邊坐下,“說吧,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葉慎看著商煜城,嘆了口氣,“此事本來與你無關,你又何必問。”
商煜城看著他,眼神頗為嚴肅,“有沒有關系這需由我來判斷,既然此事就發生在我的眼前,我總不能裝作沒有看見。”頓了頓,商煜城接著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從葉慎的角度看來,首先,他的身份是嚴格保密的,其次,商煜城與高倉月還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不管是出于何種考慮,葉慎都不能將真相告訴商煜城。可是如果不給她一個答案,商煜城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沉默著,心中快速地思索著應對之策。
此時看來,賈雯心不僅僅是葉慎的朋友,更是他們一起做事的伙伴。商煜城方才問過巡警逃犯的身份,基本可以肯定賈雯心便是他們要抓的那個共產黨。由此看來,葉慎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不過是差一步叫他親口承認罷了。
商煜城看著他,知道他不肯輕易回答她的問題,想了想道,“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一二來。”她盯著葉慎的眼睛,“其實你說得也不錯,此事與我沒有什么關系。可是如今情勢不妙,你確定你不會需要我的幫助?”
葉慎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商煜城微微苦笑著站起身來,“原來葉先生對我并不信任,那就算了。”
“商小姐——”
“你不必擔心,今天的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商煜城補上一句,看了賈雯心一眼,轉身向門口走去。
“商煜城——”葉慎拉住她,剛要說話,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兩人心里均是一震。葉慎看了一眼商煜城,略略提高聲音道,“什么事?”
“葉老弟,是我。老付。”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男聲,似乎與葉慎很是熟悉一般。
商煜城看著葉慎,見他神色凝重,忙低聲問道,“這人是誰?
葉慎皺眉道,“警察廳刑偵大隊的隊長,付新明。”
商煜城一聽,心中也覺得不妙起來,忙問道,“他來做什么?”
葉慎搖搖頭,“不知道。”他扭頭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賈雯心,沉吟不語。
“葉老弟?”付隊長又提高聲音,喚了一次。
“付兄等一等。”葉慎應了一聲,又低聲道,“我想他只是聽說我住在這里,順便來打個招呼罷了。你在這里看著雯心,我出去看看。”
好在葉慎住的房間頗為講究,臥房雖沒有和外間完全隔開,可是中間放置著一個玻璃雕花的巨型推拉式屏風,一旦拉開便可將臥房遮掩得嚴嚴實實,從外面并不能看見里面的情形。
葉慎將屏風拉開,示意商煜城藏好,然后走過去開門。他的手剛剛碰到把手,想了想,又縮回手在頭發上胡亂撥了撥,又將睡衣的衣領拉開些,這才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