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丫頭,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是就是,千萬不能胡說呀……”
眾人紛紛勸解,季秀娥緊咬牙關。
關山就站在身邊,季妧無所畏懼,慢條斯理繼續往下。
“即便我有能耐殺死一個比我壯實得多的男子,那么請問,我是什么時候殺的?又是什么地點殺的?”
“剛剛麻六姑說,季家離我住的地方不遠,無非是想說,黃駿才來找我,被我反殺,亦或者我跑去季家找黃駿才,把他殺了。
第一種沒什么好說的。黃駿才若敢大半夜往我家闖,不用我動手,我家幾只狗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第二種更沒什么可說的。就算我腦子進水,夜半三更潛入季家放火燒人——放火啊,總會鬧出點動靜的吧?季家就沒一個人聽到?莫非你們都是死人不成?”
“還有,殺人現場呢?火燒后的痕跡呢?我總不至于帶著抹布提著桶去,殺完又把痕跡都沖洗干凈了吧?”
“再者,季家離我這確實不遠,我這離黃坂村可不近,我就算吃了大力丸,也沒法把個死人從大豐村扛到黃坂村。
還是你們覺得,我提著滿滿兩桶桐油,一路追在黃駿才后面,直追到他家門口,讓他站住別動,然后澆在他身上,把他給燒死了?
他有那么廢物嗎?你們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時間說不出、地點對不上、路程不合理,什么證據都沒有,就紅口白牙跑過來說我是兇手,怎么,佛祖給你們托夢了?”
季妧一連串的反問,堵得麻六姑和茍剩婆娘啞口無言。
眾人心知不該笑,還是忍不住噴笑出聲。
想想還真是,黃駿才個頭雖不算多高,好歹也是個男的,力氣又哪里是季妧能比的?
“就算你做不到,不代表他做不到!”
季秀娥突然伸手指向關山。
麻六姑趕緊道:“就是!你男人他人高馬大的,想殺人不跟宰小雞似的?你家還有馬車,從這拉到黃坂村輕輕巧巧的事。”
“不可能是他。”
季妧想都不想,斷然反駁。
昨天早上在村口跟關山搭話的那個大娘正好也在。
“人家一早就駕車去縣城了,我親眼看見的,咋可能是他。他也沒理由要殺黃家小子呀……”
茍剩婆娘撇嘴道:“季妧看不慣,他幫自己媳婦殺個人,這還需要什么理由。”
“不需要理由,總需要證據。還是那句話,證據呢?
關山出村,是有人親眼見著的,他去鄴陽送貨,店里的人也可以作證,之后他去隋家馬場,待到天黑……”
想到關山昨晚回來的時間點,季妧心底突然一沉,
微微側首,看向關山。
關山看她的眼睛如往常一般,鎮定且平靜。
“不是我。”
他說不是,那必然不是。
季妧松了口氣,但心知晚歸這點很容易被拿來做文章,干脆繞過這個話題,化被動為主動。
“總之我相公昨天一天都在外奔波,他有不在場證明,而且全程都有人證,想誣賴他還是省省吧。
我倒是聽說黃家近來頗不太平,一會兒豬撞墻,一會兒老樹倒的,說不定是有人做了孽,累及兒孫呢?”
她這么一提,就有人想起來了。
“前些日子我去黃坂村走親戚,聽他們村的人說了……哎呦可邪乎了!她家大兒子的墳都被悍雷劈了道口子,這不是做了孽是啥?”
“我也聽了點風聲,一個過路的道士說,季秀娥住的地方是煞氣聚集之地,還說里面的人手染鮮血、血債未償……依我看啊,她這小兒子指不定就是被煞氣給反噬了?你想啊,畜生該死的都死光了,可不得輪到人了?”
“娘哎!這么嚇人?到底欠了啥債啊……”
“我倒是隱約聽說,那黃駿平的墳被劈當天,季秀娥大罵季連柏和衛氏……”
“罵人家干啥?又不是他倆降的雷,真是稀……”
話到這,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是啊,季秀娥為何要在長子的墳前痛罵二弟和弟媳,總不會無緣無故吧?
那雷也不會無緣無故說降就降。
或許……季秀娥欠的血債,跟二房有關?!
無數雙視線不可置信的看向季秀娥。
季秀娥不言不語,一徑盯著季妧。
季妧不躲不閃,回視著她。
“往事確實挺不堪回首的,你既然不想面對,那就由我來說,要是有說得不對的地方,歡迎指正。”
話落,視線移向一旁明顯六神無主的康婆子。
“奶,我爹當年怎么死的?”
自打老二的名字被提起,康婆子就開始冒冷汗。冷不丁被季妧這么一問,更是直接打起了擺子。
“你爹是、是回家路、路上,摔、摔死的……為、為啥問這個?”
“不年不節,他為何會突然回來?”
康婆子眼神飄忽,左右躲閃,已經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季妧靜靜看著她,目光由嘲諷轉為冰寒。
看來她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女兒害死了兒子一家,可她選擇了隱瞞。
好啊,好得很。
那就再讓她送一次黑發人,細品一品其中的滋味。
“讓我來告訴你吧。
我爹原本在鄴陽做得好好的,季秀娥非要他辭工去臨縣,因為她男人欠別人錢,剛好那家人起新屋需要木匠,她就把我爹弄過去以工抵債。
我爹念在手足之情,去了。
黃駿才也跟了過去,說是想跟著我爹學手藝。
某天,黃駿才突然告訴我爹,我娘病了。
我爹著急,立馬就要回村,黃駿才適時幫他借了輛騾車過來。
誰知行至半路,騾車突然散架,我爹被從疾馳的車上甩下去,當場摔成重傷……
奶,你有沒有想過,好好的騾車,怎么說散就散?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我爹駕著的時候散了?
還有啊,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那段時間我娘身體好好的,根本沒生病,家里也沒托人送過口信,黃駿才他為何要騙我爹?
他這是頑劣嗎?不,他根本就是想要我爹的命。
那輛騾車他事先做了手腳,他料準了我爹會出事!”
康婆子搖頭:“不、不……”
季妧根本不給她辯駁的機會,接著往下。
“我爹被抬回來的時候雖然沒了意識,但郎中說了,還有治的可能。
爺原本都打算把人送去鎮上醫館了,你們為何突然又反悔?
因為季秀娥來了。
她告訴你們,我爹救不回來了,與其把錢白白往里砸,不如省下來給季連樘讀書。
這話是我和娘親耳聽到的。
我娘給你們磕頭,磕了滿頭的血,求你們給我爹請大夫。
最后你們終于點了頭。
可是晚了,已經晚了,我爹死了。
他是被黃駿才和季秀娥聯手害死的。
他們母子是元兇,而你季家除大房外的所有人!聽清楚了,是所有人——都、是、幫、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