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似乎輕笑了一下。
“那我問你,若我當面跟你說了,你會不會讓我去。”
“我……”季妧想了一下,還真不會。
她就算是皮草控,也干不出為了一件斗篷讓身邊人去出生入死的事,何況她不是。
“那、那總要交代一聲吧,至不濟也留個紙條,好讓人知道你去哪了,心里也有個底……”
關山聽到這才覺出不對。
自進門起,季妧的不滿和怒意,他都以為是因他一意孤行以及沒有當面告知的緣故。
鬧半天,她竟是沒看到自己留給她的紙條。
“紙條,什么紙條?”
季妧把東廂都翻遍了,也沒有找到。
但她知道關山不會在這上面撒謊。
他說有,那就必然有。
“你松開,我再去找找。”
關山雖然也想自證清白,但他不想松手。
“明天再找,今天不想動。”
季妧:“……”
她嘆了口氣:“那咱們認真聊聊。以后你別做這種事了行不行?我不缺斗篷,也無需跟人攀比。”
關山圈著她的腰稍稍往上一提,讓她雙腳踩在自己腳面上。
低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別人有的,你也會有。”
這句話說的既不柔情也不繾綣,就是個陳述句,語調都沒什么起伏,還是他硬邦邦的風格。
可是不知為何,心突然就軟了一塊下來。
“其實,可以花錢買……”
她現在好歹也算個小富婆,雖然凈資產加一起可能還不敵方玉芷五六件斗篷,但她寧愿拿出六分之一去買一件,也不愿讓關山為此去冒險。
“那不一樣。”關山道,“你是我娘子,我想親手獵給你穿。”
季妧聽的出來,關山這聲娘子叫的不摻任何雜質,仿佛這兩個字一直擱在他心窩子里,他就是這么認為的。
那她呢?她敢如實說出心里話嗎?
毫無顧忌的說出,那些甚至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話。
季妧閉了閉眼:“可是在我看來,你比斗篷重要,很重要……”
這句話出口,明顯有什么不一樣了。
關山攬著她的力度先是緊了緊,又緩緩松開。
直起上身,兩人之間終于有了些空隙,可以看到彼此的眼睛,還有里面藏得很深卻又躍躍欲出的東西。
關山的目光再次落在季妧淡粉色的唇上,喉結滾動了一下,眸色漸轉漸深。
雙掌分別上移,握住她略顯單薄的雙肩,傾身湊近。
季妧看著面前垂下的一片黑影,眼神飄忽了一下,并沒有喊停的意圖,也沒有把他推開。
這一刻,兩人似乎都忘記了協議的存在。
很快,鼻息糾纏。
氛圍是溫軟的,又是火熱的,像一個夢。
只需再近一步,這個夢就可以落地生根……
可惜,一切都被突如其來的闖入者給打碎了。
察覺到裙角被什么撕咬,季妧忍不住一僵。
關山顯然也感覺到了,在距離她半指不到的地方停下。
猝然中止的動作讓兩人都有些尷尬,看了對方一眼,又倉促移開視線。
關山長出一口氣,終于松開了手。
季妧飛快從他腳面上下來,待臉上熱意褪去,才去看圍著她和關山竄來竄去的不明生物。
辨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是小丁。
“它、它怎么搞成這樣了?”
蓬頭垢面,身上臟兮兮的,隱隱還帶著一絲暗紅,細看竟是沾染的血跡。
不過她隨即意識到,這話不該問關山,關山這幾天又不在。
沒想到關山回答了她。
“它跟我一起去的。”
一起去?去大關山?
季妧盯著原地滾了兩圈后跑到她面前吐舌擺尾無底線賣萌的小丁,心情已經不止是一個錯愕可以形容了。
第一反應是——沒可能啊!
這兩天她雖然掛心著關山的去向,但兔子和狗都有準點喂食。
每天該準備多少食物仍舊準備多少,端到后院,大黃以及甲乙丙……是哦,她只是端到后院,狗子們一擁而上后,她就該干嘛干嘛去了。
沒數,也沒在意。
擱往常,來回就那么幾只,拿眼一瞟,別說少沒少了,就是誰多吃了一口都能看出來。
關鍵她那幾天不在常態……
想起剛才說過就是甲乙丙丁少了她也會掛心的話,簡直不要太打臉。
季妧訕訕看著小丁:“對不起啊小丁……”
嘴里說著道歉的話,彎下腰去,想拍拍它的腦袋。
成功吸引到季妧的注意,這下把小丁給激動的!頓時得意忘了形,上半身一個直立就朝季妧撲去。
若是平時的小丁,撲就撲了,季妧也樂意陪它玩玩,但現在它渾身臟,讓它撲一下,衣服肯定要遭殃。
然而以小丁的體積和速度,她想拒絕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關山反應快,先一步將季妧攔腰抱起。
小丁撲了個空,沖著倆人低嗚了幾聲,鼻子還一聳一聳的,顯得多傷心似的。
季妧想起自己連它離家出走都沒發現,又有些愧疚了。
關山卻直接掀了小丁老底。
“不是我帶它去的,它偷偷跟去的。”
似乎嫌捶的不夠,又加了一記重錘。
“你給我開門的時候,它就躲在墻角。”
平時就數它最歡騰,若不是心虛,門一打開,第一個沖進來的肯定它,又哪會等到現在才冒頭。
季妧頓時怒了。
“好哇,不但學會離家出走,還學會游擊戰了,敵進我退,敵退我進是吧?”
讓關山先進來,等她把脾氣發完,撿氛圍最好的時候,它再溜進來。
還以為是個傻白甜缺心眼,原來也是個心極狗。
季妧終于在它身上找到一處像大黃的了。
絕對是親生的,沒跑。
“看我不揍你……”
小丁見勢不好,掉頭就跑。
季妧更加冒火,想讓關山把她放下,這一扭頭,四目相對,之前被打斷的事又記了起來。
雖然經過這么一打岔,雙方已經鎮定了不少,但若再這么下去,也是一種折磨,至少對關山來說是。
關山闊步走到炕邊,將她放到炕沿上坐著,微蹲下身,替她把鞋脫掉。
“我……”似乎想解釋一下剛剛的行為,順便告訴她,他有分寸,暫時不會對她如何。
但這話又無從開口。
“早點睡。”
季妧點了點頭,盯著他的眼睛。
“總之,以后不許再這樣,你若再敢不聲不響的離開,我就直接宣布守寡。”
關山回答的很認真。
他說:“不會了。”
房門被帶上,季妧干坐了許久才躺下。
一夜好夢,第二天起的不免晚了些。
西屋,晨光大亮。
狄嶸睜開眼,很長一段時間都反應不過來自己是在哪。
偏轉過頭,發現距離他不遠處還躺著一個人。
瞳仁狠狠一縮————是瘋女人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