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月無邊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名節事,名節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名節事,名節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名節事,名節了

林家成著

單明月娉娉婷婷走上亭臺,朝著盧縈一福,“見過盧家郎君。(。。)”

盧縈兀自背負雙手,她打量著單明月,揚唇笑道:“姑子識得我?”

單明月溫雅地說道:“聽人說過郎君大名。”

盧縈盯了她一會,突然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悠然笑道:“昨日在市集中,姑子便一直看著盧某來著……盧文本來還以為能博得長安明月的青眼呢,哪里知道,卻還是來遲了一步?”

盧縈這話,說得直接,而且直接得近乎無禮!這種登徒子調戲良家婦女的態度,在這種書香門第,是怎么都不合宜。一時之間,扶著單明月,本來還向盧縈偷偷瞄來的兩婢都是臉色一沉。

盧縈卻是老神在在,說完那話后,她便含著笑看著單明月,目光于溫柔多情中,隱有銳利。

在一婢站出準備斥喝時,單明月溫雅地說道:“你們退下,我與盧家郎君說一句話。”

“姑子,這等唐突之徒……”

“退下吧。”

“是。”

等到兩婢退下后,單明月玉手持斟,給盧縈和自己合倒了一盅酒,然后在亭臺的石桌上坐下,淺笑道:“郎君勿惱,我這些婢女被我放縱慣了,說辭有難聽處,還請多包涵。”

明明盧縈沖撞了她,她還反過來向她道歉,這個單明月,果然好雅量。

盧縈也是一笑,她舉起酒盅,仰頭一飲而盡。

就在她把酒盅放下時,單明月溫雅和緩的聲音傳來,“早聽過郎君大名了。”她靦腆而笑,看向盧縈的目光溫潤。

可這種溫潤。卻與盧縈見過的任何姑子不同。想她著男裝時如此出色,最絕色的美人,在見到她時,也會帶有幾分異樣。

可這單明月卻完全不同,她看向盧縈的目光,便向看向一個最普通的男人,也如看向一個同性一般。

玉手輕持酒盅,單明月輕抿一口,柔柔地說道:“昨兒偶遇郎君。明月也是一時好奇,便多觀察了一會,這事明月做得唐突,也難怪郎君誤會了。”

她淺淺一笑后,又說道:“不過。若不是昨晚那么一睹,明月都不知道,原來盧文郎君與太子殿下,是真的關系不一般!”

盧縈雙眼陡然一瞇!

她自是從單明月的語氣中,聽到了無比的肯定!這個少女,僅憑一眼,竟然就判斷出自己與劉疆有關系!?自己的男裝惟妙惟肖。劉疆不好男色的名聲傳于天下間,她是看穿了自己是女兒身,還是另有判斷?

可不管如何,這女子好利的眼神!

在盧縈暗暗震驚時。單明月抬眸看向她,她的眼神溫潤平和中,帶著濃濃的友好和善意。看著盧縈,單明月輕啟櫻唇。軟軟地說道:“郎君請細思,殿下那是何許樣人?他不久之后便會站在最高處。而世間所有的美人,無論男女,都應為他所有。”頓了頓,單明月靦腆誠摯地說道:“盧文郎君,明月知道你才智過人,是出類拔萃之人,你這樣的人,是有自負的本錢的……可阿疆這樣的丈夫,世間只有一個,郎君能不能不要見怪于我,與明月真心交好?你我兩人若能如兄妹般共處,也能讓阿疆安心愉悅……”

她竟是一開口,便要盧縈高高興興地與她共侍一夫!而且,在盧縈還是盧文的時候!

盧縈定定地看了她一會,良久,她露出雪白的牙齒燦然一笑。笑著笑著,盧縈長嘆道:“單家大娘子能傾倒長安,果然不凡!”

說到這里,她站了起來。朝著單明月拱了拱手后,盧縈挑眉一笑,“今兒見了姑子,也算是償了宿愿了。告辭!”

說罷,她衣袖一振,大步走出。

望著她風度翩翩的背影,單明月一直溫雅地微笑著。直過了好一會,一婢子的聲音才傳來,“姑子?姑子,這個盧文郎君真是人不如其名!”

單明月一笑,她輕輕地說道:“錯了……是名不如其人!”說到這里,她撐著下巴,暗暗想道:我品行上若沒有錯處,任他再強,也只能無策可施吧?不過,在出閣之前,我還是盡量少出門,少與外人說話打交道……

盧縈還在馬車中閉目尋思時,只感覺到自個的馬車一晃停了下來。盧縈正要開口,便聽到劉疆磁沉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是我,過來吧。”

陡然聽到他的聲音,一股莫名的怒火和委屈,陡然浮上盧縈的心頭。

當下,她把車簾一掀,大步走了過去。

一爬上劉疆的馬車,她便盤坐在他對面,盯著他一瞬不瞬的。

見她眼眶泛紅,平素里那么強硬的一個人,也不會說話了,只這樣委屈又痛苦地看著自己。沒來由的,劉疆心中一陣愧疚。

他伸出手把盧縈的手握住。

抬頭看著她,他淡淡地說道:“孤給過你玉佩,也說過,由你處理這種事……想法子解決便是,何必氣惱?”

聲音雖淡,卻帶著他獨有的寵溺。

盧縈拿過他的雙手,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掌心,直過了一會,她悶悶不樂的聲音才從他的掌中傳來,“這個單明月甚難對付,她做事幾無漏洞。”

劉疆撫上她的頭發,直過了一會,他才輕聲說道:“單仁孺,是孤一直看重的大才。要不是顧及單老,孤自己也出手了。”

見到盧縈的聲音都帶著澀音,他長嘆一聲,終于低低地說道:“別惱了,你若實在無策可施,孤讓她嫁往洛陽的路上遇匪身亡便是。”說到這里,劉疆也是苦笑,“想嫁孤的人因各種原因死去的太多,累得閑言無數。單老剛才還跟孤說,他很喜歡這個孫女,希望孤能善待她,希望她能活得長長久久……阿縈若是能想到辦法。還是由你出手更妥當。”他的出手方式太過直接殘暴,只要那單明月死了,便是與他無關,那單老也會懷疑到他吧?

盧縈本來滿腔滿腹的怒火和委屈,這下全消了。這世間,還有什么比自己的男人與自己一起

面對這種種窺視的女人更讓人幸福的呢?

一時之間,盧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醉了。她依戀地摩挲著他的大掌,感受著他掌心的紋路,幸福地想道:盧縈啊盧縈。你何德何能遇到了他,還得到了他的寵愛?

把他的手捂著自己的臉,盧縈輕輕說道:“阿疆,我很幸福!”她的聲音沙啞,因歡喜而有點亂。“阿疆,我很幸福很幸福。”

劉疆卻是蹙著眉,不解地瞟了她一眼。他不明白,剛才盧縈還因為單明月的事如此傷心,怎么單明月還沒有解決,她又說自己幸福了?

兩人回到府中后,盧縈似是放了心。整個人都變得安靜下來。

第二天。她依然在市集中忙碌,便是回到府中,也對眾臣議論紛紛的,要劉疆給單明月一個名份的說法毫不在意。

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一些臣子。見到她這副寬容平和的樣子,心下對她的不滿倒是消去了不少。

如此在市集中忙了五天,幾十個小吏加護衛一起出馬,差不多把長安現時的物價都統計了個遍后。盧縈找到了郭允。

把手中的帛書合上。盧縈站起身迎向大步而來的郭允。走到他面前后,她低聲說道:“我要一個死囚。一個家中頗有負累,愿意為家庭犧牲一切的死囚。”在郭允疑惑的目光中,她又加上一句,“這死囚要年輕,而且不能是長安牢房里提出來的,最后是長安城附近之人。三天之內,可以送到長安來嗎?”

郭允盯了她半天,點頭道:“我馬上飛鴿傳書。”頓了頓,他又說道:“這次處理地下暗標殿,還截了一批遲到了的暗帝玉牌持有者。也許這些人中會有合你條件的,能不能一用?”

盧縈點頭笑道:“這種也不錯。反正我要的是能心甘情愿奉我的命令行事,哪怕萬刑加身,也絕不泄露的人!”

“知道了。”

斷然應允后,郭允好奇地眨了眨眼,悄聲問道:“是用來對付單氏女的?”

盧縈歪著頭看著他,哼了哼后說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我獨占你家主公么?怎地這話聽起來頗有幾分期待?”

郭允聞言長嘆一聲,說道:“我是不喜你這性子。可我也不喜那單氏女,那女子看似溫雅,可她與我說話,句句都能說到我的心坎上,這也太會貼切人心了。哎,主公的身邊,有你一個已經夠亂的了,再加上一個,我怕以后沒得安生日子過啊。”

盧縈垂眸,她淡淡說道:“是啊,我也覺得她太優秀了!”

郭允做事還是很靠譜的,當天晚上,那人死囚便秘密帶到了府中。

盧縈在與那死囚單獨呆了半個時辰后,施施然地走了出來。

第四天,天空下著蒙蒙細雨,按照慣例,這一天是單明月上道觀祈福敬香的日子。

長安著名的美人出動,一時之間,引得人頭聳動。無數的少年子弟追隨其后,一直跟到道觀門口,只為親眼看美人兒一眼。

成云觀門口處,單明月下了馬車。讓眾少年失望的是,她竟然戴上了紗帽,遮住了容顏!

一時之間,失望的嘆息聲和議論聲不絕于耳。見到這個單明月一與主公有了牽扯,便溫雅賢淑,顧全大體,偶爾見到的幾臣,不由暗暗點頭。

就在圍觀的,上香的眾人喧囂熱鬧著時,突然間,人群中傳來一個青年亢奮得幾乎帶著顫的叫聲,“讓我過去,讓我過去!”

激動地叫聲中,一個五官俊朗中帶著幾分粗野的青年沖了過來。這青年身高腿長,力氣又大,橫沖直撞間,他推開了幾個護在單明月身周的婢女護衛,只是一個眨眼,便沖到了單明月面前。

見他在自己面前站住,單明月溫雅地看著他,輕聲說道:“這位郎君,你這樣會讓小女子難做……”她剛剛說到這里,突然的,那青年把自己腰間的玉帶一扯。隨著那玉帶落下,只見他外面的披風一落,下裳也是掉到了地上,而眾人的眼前,出現了一具白花花的肉體!

于眾女不由自主發出的尖叫,還有男人們的目瞪口呆中,那青年光著身子撲到單明月面前一把把她緊緊摟住,顫著聲音叫道:“明月,你別怪我,自四年前得了你舍的粥,活了我一家后,我就傾心于你。四年啊,明白,我對你實是相思入骨,整顆心都渴得碎了……明月,你的身子給我抱了抱了,你也看光了我,我終于可以娶到你了!”

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在這道觀之前,青年光著身子不顧羞恥不顧顏面地這般緊緊地抱著單明月!一時之間,一種難以形容的痛苦和眩暈同時沖撞著單明月的心臟,令得她絕望得幾乎要暈倒。

于錯亂暈蒙中,單明月啞聲呢喃道:“我好恨,好恨……”直到那光著身子的青年被她的護衛們重重扯開,直到那人被少年們按在地上猛揍,單明月還是呆若木雞地站在那里,因為冷,因為絕望,她渾身如抖糠,她一聲一聲地喃喃自語,“我好恨,我好恨啊!”

她明明早就猜到,那個盧文會有動作!她明明早就知道,盧文是個足智多謀,不好對付的人,可她怎么還是沒有避開他的算計?

是了,是了,只怪她,只怪她一直讀的是圣賢書,學的是儒家事,看的是法家兵法。她想過了盧文可能使出的種種手段,也有針對性地想出了種種破解之法。、

便是今天,也是她覺得盧文應該對自己無計可施才出的門。

她就沒有想到過,那個盧文,竟然會派人使出這種低賤骯臟的,那種鄉野賤民潑婦,那種最卑劣最粗野的地方才偶然一見的招數來!他竟然用這種方法來敗自己的名節!

她算好了一切,防得了一切,可她就是連想也沒有想過,世上居然會有人想得出這般不要臉的陰招啊!

在一聲又一聲的“我好恨”的呢喃聲中,單明月再也支持不住,雙眼一翻向后一倒,暈厥在婢女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