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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盧縈一直在應對紈绔們或明或暗地追問,便連一旁的美人小倌,也一個個眼神奇怪地看著她。這些人的態度,令得她再也體會不到升了官成了年青俊彥的風光體面后。回到盧府不久,又有護衛來請她前去文園。
于是,在文園中足跪了二個半時辰算盤的盧縈,當劉疆到來時,她已膝蓋僵硬,站都站不直了。在他抱起她時,她抓著他的袖子含著淚眼巴巴地瞅著示了好一會弱,才揭過此事。
第三天,盧縈正式走馬上任。
在升官的狂喜漸漸趨于平緩時,這一天,皇子劉莊把盧縈叫去了他的府第。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態度恭謹的盧縈,劉莊含著笑說道:“盧卿這兩天上的奏折,父皇讓我過目了。”
他站了起來,在殿中踱了幾步后,又笑道:“盧卿雖是年少,才華確有令人稱道處。”轉向盧縈,他盯著她慢慢問道:“聽說盧卿的父親盧及,那些年一直隱居在成都?”盧縈到了洛陽后,所作所為很是觸及了某些人的神經。劉疆為了免除后患,便給她在成都安排了一個出身。
聽他提到父親,盧縈恭敬起來,她低頭應道:“是。”
“盧卿如今也算是風光了,可有想過回去看看?”說到這里,劉莊一笑,他語氣極親切地說道:“有所謂光宗耀祖,盧卿如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世,還特意提什么光宗耀祖,這不是提示她拿出陳年舊事來嚼嗎?
當下盧縈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向著劉莊說道:“盧文算不得光宗耀祖,盧文的祖居還被旁支所占,盧文先祖的榮光,不屬于盧文所有,四殿下,盧文現在算不得光宗耀祖?”
盧縈的語氣低沉中帶著種強行壓抑的激動。她低著頭,整個人都差點趴倒地上了。
劉莊滿意地看著她的表現,他似是有點為難地沉吟著,直過了一會,劉莊才上前一步,輕輕扶起盧縈。看著她的眼,他低聲說道:“盧卿不必傷心……盧卿若有大功于家國,何至于所愿不成?”
說了這句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暗示后,劉莊放下盧縈的手,走到一側給自己倒了一盅酒,笑道:“盧卿現在管理市集監察一事,洛陽開封長安之地盧卿是去過了,你的家鄉西南卻不曾走一走。不知盧卿可有意愿前往成都,一則迎回你父親的骸骨,二則,也去統計一下西南幾城的物價?”
盧縈抬頭,她看了劉莊一眼,深深一揖,朗聲說道:“盧文從命!”
這時,劉莊的聲音再次傳來,“我這陣子也會到杭州走一走,到時或許能與盧卿在成都一會。”
盧縈心臟一緊,低頭笑道:“四殿下能來臣的家鄉,盧文歡迎之至。”
當盧縈走出劉莊的府第后,一直若有所思。直到上了馬車,她還在尋思著:劉莊要我前往成都去,是聽到了什么?還是真的純粹是為了施恩于我?
她想不清原因,也就不想了。反正到了時候,兵來將擋土來水淹便是。大不了,她在劉莊還沒有到成都之前,找個借口跑到江州或別的地方呆去。
把這件事放下后,盧縈想到要回成都,心中莫名的又是高興又是糾結。一入府門,她便派出一個護衛把此事告知劉疆。同時,她叫來了元娘,告訴她,這次她回武漢待嫁,自己將親自送她前去。
本來元娘還為了要離開她與盧文而戀戀不舍,現在得知大哥會一路送她回去,不由歡喜之極。在她孩子般的笑聲中,盧縈著手布置起來。
做完了所有的布置后,派往太子府的護衛也回來了,他向盧縈稟道:“殿下說,正好他也將奉旨赴滇,他令郎君多帶幾個護衛,備上信鴿,有甚事情可以與他聯系。”
赴滇?劉疆要去滇地?
盧縈站了起來。
滇地地方偏遠,山高路險,又以瘴毒聞名天下,再加上與朝庭很不對付的一些地方夷族,他去那里可不安全啊。
在房中轉了一圈后,感覺到不安的盧縈,又派了那護衛前往太子府。
當她把劉疆前往滇地的任務了解一二后,盧縈緊緊蹙起了眉頭。
調查滇地夷族大量購糧一事,好象不需要當朝太子前往吧?滇地何等危險。太子從來都是坐鎮帝都,便有這種需要安撫之事,一般也是派些皇子前去啊?
一直到入了睡,盧縈還屢屢從夢中醒來。
每次醒來,她都覺得胸口悶悶地喘不過氣,如此折騰四次后,盧縈也不睡了。她坐在幾前尋思了一會后,拿起毛筆疾書起來。
天剛蒙蒙亮,盧縈便出門,召集青元居士留給她的幾個可信之人后,盧縈細細地交待了一番,然后把自己的手書給了他們。
一輪一輪布置,直到心中完全踏實后,盧縈這才放他們歸去。
回到府中,盧縈開始為遠行準備起行裝來。
三天后,正是一個大晴天。在盧云戀戀不舍的目光中,戴著紗帽的元娘,在盧縈地伴隨下坐上馬車,開始朝著武漢駛去。
一路顛行就不說了。離武漢還有百里,青元居士派來迎接元娘的人馬便過來了。把元娘送上車后,盧縈撫著她的頭發對著戀戀不舍的她笑道:“怎么這么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喜歡落淚?”在說得元娘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后,盧縈微笑道:“成都到武漢,坐船并不遠,許在迎娶前,我還會到武漢來看看你。”
在元娘拼命地點頭中,盧縈又道:“記著,你現在姓盧了,你也是有人疼有人珍惜有人護短的,不管誰欺負人,你都給我還回去。如果你實在拼不過人家,就記在心里,等我去武漢時說與我聽。”
元娘聽到這里,不由撲哧一笑,她拭著淚水道:“大哥我記下了。”
“記下就好。”
送別元娘后,盧縈帶著仆從和手下的官吏,浩浩蕩蕩地上了前往西方去的大客船。
這客船是可以裝載數百人的那種超大船只,不算華貴,乘客多是普通人。船上人頭涌動,吵吵鬧鬧的,在看到一身官服,卻頭戴紗帽的盧縈在幾十個仆從屬官的籌擁下,踱著官步而來時,船上眾人靜了一靜。
盧縈這一行人,一看就是京城來的大官。那氣派那架式,任誰對上都心虛。這些乘客中也有富商和一些官員。富商不說,這些地方小官,見到京官心中膽氣就先虛三分,更何況盧縈還一副世家子弟的派頭?這種有背景來歷,又官職不小的京官,更讓人敬畏了。
當下,隨著他們前呼后仰而來,眾人潮水般地向后退去,一直讓出中間的一條道供他們通行。
盧縈等人上去后,隨著船夫一聲號令,客船在夕陽光中,激起滾滾白浪,朝著西邊穩穩地駛去。
盧縈回到艙中換了一襲便服,依然帶著紗帽后站到了船頭。她瞇著眼睛望著前方的夕陽,心下有點失神。
想她當年從成都被迫離開時,是不曾通知那幾個好友的。當時是想著,自己不能見容于劉疆,告訴了她們,也只會對她們不利,便不辭而別。
現在一別便是年多二年,在成都時,自己還是一個靦腆安份的好孩子,也不知此番回去后,她們還識不識得自己?如果她們識得,自己又怎么解釋現在這一身官服呢?何況,她還帶了這么多朝庭命官。
越想,盧縈便越是頭痛。一時之間,她都分不清自己還愿不愿意再見那些故友了。
不管盧縈是喜是愁,客船在日起月落中,穩穩地駛向了西方。
跟著盧縈前來的那些市集臨察司的吏官,與盧縈相處不久,都不怎么熟悉這位上司的性情。在盧縈獨處時,也不敢怎么打擾。至于船上眾人,知道她是京城來的大官后,自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敬畏,也不敢接近。因此,盧縈這一路來,倒是難得的清凈。到得后來,眾人恍惚間,,總覺得一直獨自一人呆著的盧縈,是個普通的世家子弟了。
客船逆著長江行駛了數日后,在一個碼頭停了下來。過了這個碼頭,再過四個碼頭便是江州了。
客船上下了一批人后,又上了一批。新來的這批人擠擠攘攘,不時有女子的聲音傳來。盧縈轉頭一看,發現上來的這四五十個人,居然便有十幾個是嬌客。
她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也沒有注意到,好些人都在朝著那后面上船的幾個美人發癡。
船離了碼頭,上了河道時,盧縈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極為動聽的女子聲音細細地傳來,“阿昌,我不喜歡這樣呢……你以為我不知道她在背后編排我的不是?是呀,我的出身是不如她,當年也在成都各大子弟面前落過臉。可奈何夫君寵我信我啊,阿昌,我挺恨她的,當年盧縈那個賤人羞辱我時,她仗著自個的家世可笑得歡呢。可當年尚氏阿緹何等風光?這不,得罪了我,我讓夫君伸伸手,她娘家再有勢又怎么樣?還不是一樣要敗落,她這個嫁得遠的女兒,還不是要在我這個當人如夫人的婦人面前低頭彎腰的?”
細細地說到這里,那女子歡樂地又道:“其實呀,我最喜歡看她那夫君瞧著我發癡時那模樣……那賤男人,平素最是像模像樣,上了塌還不一樣像條狗似地討我歡心?啊,尚氏阿緹要是知道壞了她娘家大事的消息,是她夫君透露給我的。要是她知道在她面前端方文雅俊秀的夫君,在我面前就像一條狗,以她的倔強,不知有多傷心啊?嘻嘻,我好想看看那樣的尚氏阿緹呢。”頓了頓,那女子又細細地說道:“算起來,盧縈現在也有十八了吧?她肯定也嫁人了。真想遇到她啊,現在,楊秀和尚緹的夫婿,都成了我的塌下之狗,蕭燕的夫婿要不是隔得遠,肯定也給我勾上了。啊,要是讓盧縈的夫婿也成我的塌下之狗,我再像使喚尚楊兩人的夫婿一樣,使喚盧縈的夫婿羞辱于她自己,那情景,肯定會讓我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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