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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么可能的想法剛在耿六等人的腦海中泛過。陡然的,圍觀的人群中,也不知是誰帶頭,突然發出了一陣哈哈大笑聲。
幾乎是那笑聲一起,令是眾人先是一怔后,轉眼,所有圍觀的洛陽人都哄笑起來。
笑聲中,還有人捧著肚子在地上直打滾。哄鬧聲中,有人叫道:“我叫郎君,你要對盧文定罪,找個別的借口完全可行的。不過你說她是婦人,哈哈,這也太可笑太滑稽了。”
“簡直是荒誕無稽。”
“這些人怎么能這樣顛倒黑白?”
“盧文要是婦人,我就挖了我這對招子!”
“對對,盧文怎么可能是婦人?他要是婦人,我們也都是婦人。”
“哈哈哈,正是正是。”
這時刻,整個洛陽街道上,原來有著幾分緊張幾分悲壯的氣氛,卻愣是因為那金吾衛首領義正辭嚴的宣布,使得整個鬧市都變成了菜市場,眾人笑的笑叫的叫,一直熱鬧喧天,倒顯得無比的和諧有趣了。
那金吾衛首領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宣布后,會出現這么一個場面。他側過頭盯了一眼挺直著腰背靜坐在馬車里,閉目養神,俊美如玉的盧文,當下黑了臉。
就在這時,一個金吾衛湊到他面前低語了幾句。
那人說完后,這首領歡喜地朝他肩膀上重重一拍,樂道:“小兒不錯,想得很周到,不錯真是不錯。”
贊得那少年金吾衛樂顛顛地退下后,那首領站了起來,中氣十足地暴喝道:“安靜——”
一聲暴喝,令得四下的笑聲一頓后,那首領朝著兀自笑出了眼淚的人群瞪了一會。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們不信。小九,把人帶過來!”
在四下漸漸安靜,眾人好奇地看來時,只見一個少年金吾衛趕著一輛馬車駛了過來。那馬車停下后,從上面走下了妝扮得妖嬈的婦人。
對著那些婦人,那金吾衛首領朝著盧縈一指,命令道:“你們上去!”他扯著嗓子叫道:“帶上你們婦人打扮用的玩意兒上去,我倒要讓你們自己看看,盧文到底是男是女!”
四個婦人早就得了命令,聞言連連應是。她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爬上了盧縈的馬車。
就在四個婦人圍上盧縈時,一直閉目養神地她睜開眼來。只見她朝著那金吾衛首領輕蔑地一瞟。淡淡命令道:“拉上車簾!”
卻是不怒而威。
四個婦人下意識地一凜,連忙應了一聲是,把馬車的車簾給拉了下來。
盧文如果真是婦人,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更衣打扮,那是正常。那金吾衛首領這時也想道:以這盧文今時今日在天下間的地位。以及她對太子的重要性,她便是被抓,也應該得到尊敬和禮遇,我剛才一時糊涂,竟下令讓她當眾打扮更衣,差點鑄下大錯。
……隨著陛下登基日久。儒學和風骨越來越被時人推崇。這對敵人的尊敬,便是一個君子應有的風度之一。如果違反了,別的不說。一個小人的名號是定然要罩上的。在這種風氣下,小人兩個字,可以毀掉人一輩子的前程。
所以,那金吾衛首領思及此處,竟是越想越汗顏。
也不知過了多久。約有二刻鐘吧,隨著馬車外圍觀的成了人山人海。隨著四周的人越來越期待,終于,一個婦人在里面叫道:“郎君,已經好了。”
這‘好了’兩字一出,不知怎的,那金吾衛首領也有點激動了。他搓了一把手,沉著聲音命令道:“讓盧文出來!”
聲音一落,便聽到里面的盧文,用她那清冷的聲音冷冷說道:“我自己來。”
說罷,車簾一掀。
眾人本來就在翹首以待,這車簾一動,一雙雙眼睛便緊緊地盯來,因太緊張太期待,連先前的哄笑取笑聲也不見了。
而此刻,隨著那車簾掀開,馬車中的五個人清清楚楚呈現在眾人眼前。
其中四個婦人,是剛才上去的,這個眾人都是知道的,而此刻,剛才還在的盧文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端坐在這四個當中,一個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大美人。
這確實是個大美人,她靜靜地坐在那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地迎上眾人,她有一張美麗精致的臉。
這張臉,清麗至極,眉黑如劍,鼻挺而直,唇紅而薄,本有幾分說不出的清艷鋒銳之氣,卻愣是被她身上那襲雍容的,寬袍大袖的貴婦服裝,被那淡然靜佇的姿態,給點出了幾分雍容。于是,這種鋒銳配上雍容,便變成了一種讓人只能仰望的美!便如那長在高峰上的絕色野花兒,雖然艷得張揚刺目,卻因花容舒展,迎風而立,硬是有了一種不同于世俗的美色。而這種美色,不能用清艷,不能用貴氣,不能用任何詞語來形容。它就是與眾不同,就是張揚舒展,就是讓人一見難忘,便是美麗無比的同時也霸氣十足!
這個大美人臉色略有點蒼白,越發映襯得她雙瞳烏黑如星空。她靜靜地坐在那里,靜靜地迎著眾人的目光,被她的目光掃視而過,那金吾衛首領本來掛在嘴里的嘲諷侮辱之話,便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這個盧文,便是變回女子,也依然有凜然不可侵犯之姿。
四下再無聲息。
所有人都張著嘴,愣愣傻傻地看著她。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卻又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美人,說她不是女子,或由男子假扮而成,那簡直是笑話了。
于無比的安靜中,耿六等少年是最受打擊的。他們呆呆傻傻地看著眼前這個大美人,看著這個與他們見到過的,任何一個女子,任何一個美人都完全不同的美人,一時之間,直是失去了語言能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耿六率先清醒過來。他策著馬車靠近,來到美人身前,他呆呆怔怔地盯著她的臉,喃喃說道:“阿文?你不是阿文吧?你說說話好不好?”聲音中,隱有種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或許是惆悵失落。
美人烏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張了張紅唇,輕輕說道:“對不起……”
聲音低而清冷,如冰玉相擊,確實是盧文的聲音!
四下人群發出了一陣鼓躁聲。
他們這是第一次發現。原來盧文那嗓音,成為男子時清冽,化成女子時。也清徹如冰玉,竟是一點也不讓人覺得突兀。
這“對不起”三個字一出,耿六頓如失魂落魄。他呆呆傻傻,渾渾噩噩地看著盧文,一時之間。頭腦一片空白。
這時,那金吾衛首領站了起來。
他朝著圍觀的眾人喝道:“盧文以女子之身,假扮男子,混亂朝野,欺君犯上,罪無可赫!今奉令將其鎖拿。閑雜人等,還不快快退下?”
他喝過之后,見到四下眾人還只顧著交頭接耳。只顧著盯著盧文發怔,不由朝著眾屬下瞪了一眼。
當下,那些屬下動了,他們團團圍著盧文的馬車,手中長戟朝前一指。在那森寒的戟尖,在陽光的映照下散出奪命的冷意后。四五十號人同時扯著嗓子高喝道:“盧文假扮男子,欺君罔上,今將其鎖拿!閑雜人等全部退下!退下——”
這震耳欲聾的喝令聲中,圍觀的眾人終于朝后退去。他們慢慢地向后退,盧縈的馬車也慢慢地向前駛動。這時刻,四個婦人都已下了車,只有盧縈一襲正裝,端坐在馬車上,眉目微斂。
馬車在朝前駛去。
圍觀的洛陽人也沒有退去。他們退到街道兩側,一個個緊盯著盧縈,指著他議論紛紛。
越來越多的洛陽人都走了出來,遠處,有人在大呼小叫著,“盧文變成美人啦,大伙快來看熱鬧啊。”
“盧文是個女子啊,天子要拿她是問啦。”
“快來看盧文啊。”
叫喊聲中,凡是馬車經過的地方,都是人山人海,所有的目光,都緊緊地盯著盧縈,連樹上都爬滿了人。
她以前出入到哪里,也是風光無限,可風光到這份上,這還是第一次。
盧縈唇角微扯,露出了一抹苦笑。
而隨著她這一笑,四下的議論聲中傳來一陣哄鬧,“她笑了。”“真是美啊。”“這盧文回復女子裝,也這么好看啊?”
議論聲喧嘩聲,都蓋過了眾金吾衛的斥喝聲。
看著那馬車緩緩的從街道中穿過,一個青年湊近兀自失魂落魄的耿六,低聲道:“陛下看來是真厭惡這個盧文了……這般當著整個洛陽城人的面揭穿她的面目,那就是不想讓她有再次翻身的機會啊。”
頓了頓,那青年低嘆道:“還是陛下了得,這盧文女扮男子橫行多時,從來沒有一個人去懷疑,陛下卻把人識破了。只是,這盧文怎么說,也是一個人才,便變回了女子,也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陛下卻用這招生生地隔絕了她與太子,都不留一點余地,也是讓人嘆息。”
盧文這“欺君罔上”的罪名一套上,便是她有通天之能,太子有通天之功,只怕也難逃一死了。
雖然說,盧文的所作所為,著實是囂張了些,可因這一點便要置她于死地,陛下那才是真正的殺戮無情之人。
聽到這里,耿六從失魂落魄中清醒過來,他顫聲道:“陛下真要治她的罪?”
“是。陛下得知盧文所作的諸事后,對她深惡痛絕。你也知道的,陛下一向喜歡端莊持重的女子,這盧文扮成男子已是大逆不道了,還心性陰狠,幫助太子屢屢壞了陛下地安排,陛下出手懲治也是正常。”
說到這里,他在耿六的肩膀上拍了拍,嘆息道:“我知道你與她交好,哎,她明是女子,卻瞞著你,也不算是純友,你還是忘記這人吧。”
這話一話,耿六雙手抱頭,無力地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