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馬車剛剛駛出劉元的視線,一個護衛便湊了過來,對著吳媚說道:“小姑,找到昨日與劉元郎君同車的婦人行蹤了。”
什么?
一陣難以言狀的欣喜涌出胸臆,因這欣喜太過強烈,吳媚直覺得自己的心砰砰亂跳,她握緊拳頭,急急地問道:“她在哪里?”
“朝西街去了,現在一酒家用餐。”
“好,太好了。”
吳媚緊緊地握著拳頭,因激動過度,她的聲音都有點啞,“就只有她?她的身邊是不是有一個高大偉岸,雖然看不清面孔,卻龍姿鳳章的丈夫?”
她說得太急,那護衛直覺得自家姑子在用到‘龍姿鳳章’四個字時,都咽了一下口水。
不過,深知自知姑子性情,一直很得吳媚歡心的護衛,倒不覺得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當下他恩了一聲,道:“是的,是有一個偉岸丈夫在側,頭戴紗帽,面目不可見。”
“是他,是他,真是他……”吳媚的聲音顫抖起來。
她雙手相握成拳,激動地仰頭看著天空,喃喃說道:“蒼天佑我,這一次得遇劉疆,一定要讓他再也忘不了我。”那劉元雖然俊美無雙,雖然也讓她心動,可劉疆是她念了這么多年的人啊。天地間最最重情,最最俊偉不凡的丈夫,憑什么被盧那個三十幾歲的老女人擁有?哼,她孩子都生了三個了,來又不是個什么大美人,現在肯定是老得不能看了。那個讓她夢了這么多年的偉丈夫,怎么能就這樣便宜了那老女人?
想到這里。她低聲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帶我去啊。”
馬車一動,她又哼了哼,嘟囔道:“可是,劉元真的很俊很俊的……”言下實有戀戀不舍之意。
那護衛所說的酒家離這里也不遠,不過二刻鐘,吳媚的馬車便到了。
來她一路上,還挺擔憂著那盧又溜了,一進酒家看到角落里的兩人,心下不由大定。
當下。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拂了拂頭發,再扭著腰,娉娉婷婷地踏入了酒家。
客觀來說,吳媚確實是個大美人。再加上她家世不凡,身上自有一股養尊處優的高傲之氣,這種傲氣配上她的面容,還是很有吸引力的。所以她一進入這個小酒家,酒家中的二三十幾,便紛紛朝著吳媚看去。
而吳媚這人,不止是自視奇高。她還有一種奇異的自信心,這種自信心讓她相信,雖然沒有人說過,可她覺得自己明明白白就是洛陽第一美人。天下第一美人……她甚至覺得,不管她走到哪里,一百個人中有九十九人會看她,一百個男人中。有九十個男人會愛上她。光論吸引力而言,她自己不比劉元差上分毫。
當然。這種自信掩飾在她的教養之下,在吳媚看來,不管世人如何說,她就是那古時的妲已,那傾城的妖姬,只不過她稟性善良,修養過人,今生只愿尋得一愛她如癡如狂,而她也非常欣賞非常喜歡的世間絕頂男子為伴,那種容顏惑國的事,她是當朝公主之女,不能做,也不屑去做。
早在吳媚過來時,盧縈便注意到了,她看了一眼劉疆,輕聲道:“船上遇到的那個你妹妹的女兒過來了。”
劉疆頭也沒抬,無可無不可地恩了一聲。
盧縈嘆道:“自入這酒家,她拂了七次頭發,每走一步,便朝左右顧盼一番,看向你時,目光亮度明顯增加……阿疆,我好象遇到情敵了。”
劉疆瞟了她一眼,懶得理會。
吳媚已扭著腰走到了兩人的幾旁。
朝著劉疆福了福后,吳媚嬌憨地說道:“兩位,我可以坐下嗎?”
這問話一出,劉疆自是不答,倒是盧縈干脆地回道:“不可以。”
更可恨的是,她的丟下‘不可以’三個字時,連看也沒有看吳媚一眼。這個不知自丑的老女人!
吳媚嘴角的笑容一僵,她轉過頭迎上盧縈,淺淺笑道:“這位夫人,怎地到了這用餐的地方還戴著紗帽?”她輕嘆道:“夫人,春花秋實,花開花謝,實是正常之事。夫人雖已年邁,姿色不再,也不必這般遮遮掩掩好似見不得人。”
這話一出,便是劉疆,也忍不住睜開眼來定定地看向吳媚,可惜的是,他眸光雖冷,卻被紗帽給擋住了。
盧縈給噎住了。
她張目結舌地看著吳媚,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眼前這個小姑,是在諷刺自己老了,丑了,所以不得不戴上紗帽遮擋?
這剛剛見面,連話也沒有說一句,這小姑便敢沖著自己冷言嘲諷,她怎么不知道,不過十幾年沒有出現在洛陽,洛陽的小姑,就膽子這么粗這么大,人也這么愚蠢了?
見到盧縈呆住,吳媚的嘴角噙起了一朵媚笑來。她眸光如水一般多情地掃過劉疆,扭著腰走到盧縈身側,刻意與她同時面對著劉疆后,吳媚伸手摘向盧縈的紗帽。
盧縈沒有阻攔。
事實上,她這么多年,還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女子,心下的好奇遠大過怒火,所以,她很樂意看眼前這個小姑到底想看什么。
因此,在盧縈的期待中,吳媚摘下了她的紗帽,露出了她的面容。
盧縈這面容一露,酒家中的眾人同時眼前一亮,不約而同地朝這方面定定看來,看著看著,有的人目光還有些癡意。
雖是十三年過去了,盧縈一是養尊處優,二是心情愉快,面目依然與以前沒有太大區別。臉蛋清麗至極,眉黑如劍,鼻挺而直,唇紅而薄,實有幾分說不出的清艷鋒銳之氣。便如那長在高峰上的絕色野花兒,雖然艷得張揚刺目,卻因花容舒展,迎風而立,硬是有了一種不同于世俗的美色。而這種美色,它就是與眾不同,就是張揚舒展,就是讓人一見難忘,就是美麗無比的同時也霸氣十足!
在盧縈這種咄咄逼人的霸道華艷之下,吳媚雖然五官精致還要勝過她,可那種沒有靈魂的精美,已是毫無特色。
一時之間,嗡嗡聲四起。
“這婦人好美。”“怪不得戴上紗帽了。”“也不知哪樣的丈夫才壓得住她?”“真是好美。”
剛剛吳媚進來時,眾人雖然注目,卻也只是注目而已,這一刻盧縈露出面容,眾人卻是議論紛紛,一雙雙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盯在盧縈身上,似乎氣為之奪,神為之移。
事實上也是如此,洛陽美人雖多,眾人見識雖廣,卻也沒有見過盧縈這種美貌的。這種盛氣凌人的清艷鋒銳,實在是罕能見到,一時之間,四下的人倒是看得癡了,哪里還顧得上一旁的吳媚?
這種對比,饒是吳媚一直過于自信,過自抬高自身的魅力,也隱約感覺到了一些。當然,也只是隱約而已,她自信自己的長相才是完美的,盧這面目說實在的,根不合乎一個貴婦的雍容端莊之相。自己猜得沒錯,她根就配不上劉疆舅舅。
不過,吳媚在對自己依然自信的同時,也有點失望,眼前這個盧縈長相也就罷了,她的面目看起來也就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少婦模樣,根沒有她想象中那么老了。
轉眼,吳媚格格一笑,她在盧縈的旁邊坐下,轉向劉疆,刻意讓自己的面容與盧縈的面容擺在一起,讓劉疆可以一眼便能分個高下后,吳媚軟軟地說道:“舅舅……”
一聲叫喚令得劉疆慢慢抬起頭后,吳媚朝他眨著眼,委屈的,柔情萬種地嘟著嘴說道:“媚兒找你多年了……舅舅好狠心,都到了洛陽了,也不來與我母親見面,也不去看看媚兒。”
她覺得現在劉疆也看出了自己和盧縈相貌的高低,當下站起來,扭著腰向著劉疆走去,一邊靠近,她一邊嬌嬌軟軟地委屈地喚道:“舅舅,媚兒在這洛陽也在宅子的,那酒樓住得不舒服的,你回媚兒那里去住好不好?”她挺著胸脯,試圖用自己高聳的柔軟去摩挲劉疆的手臂,兩只手,更是朝著劉疆的頸項抱去……
我還真見過吳媚這種奇葩女子。一個在我眼中又黑又干又扁又顯老的丑女,一直覺得公司里的所有有權位的男人都愛她。區別只在于,她愿不愿意選擇或者說施舍而已……那時特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