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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福瑞家的大門掛著鎖,卻是家中無人。
趙福祥站在門外,想了想,扭頭去了不遠處的族中祠堂。
沒讓他失望,自己果然在祠堂找到了趙福瑞。
祠堂熱鬧,不僅趙福瑞在,一些兒族中的老人也在。
眾人聚在祠堂門外,圍坐在一起,將趙福瑞拱在中間。
趙福瑞唇角閉閉合合,正說著話,結果抬眼見趙福祥過來,神色表情有些兒驚訝。
“二哥,你來有事?”
他也算說了句廢話,沒事,趙福祥也不會來祠堂這種地方。
趙福祥停在距趙福瑞不足五米的地方,點頭,“是有些兒事。”
他說的含糊,到底沒明說是什么事。
趙福瑞人精一樣,稍一琢磨就明白對方要說的事,肯定在眼前說不適合。
也是,祠堂不只有他,還有族中的其他老人在。
他們兩人都屬晚輩,說話之時總不能讓長輩回避。
“二哥,正好我也忙完,咱們這就回去。”
“五叔公,大伯,小叔,三堂哥……”趙福瑞對著圍在他身邊的老人挨個招呼,“若無事,大家就回去交代一聲吧。”
“上哇村不太平,”
“近些年,我們趙氏一族更是極為艱難,”
“與村民雙方之間的矛盾,也不可避免,”
“里正雖有心緩解,但雙方矛盾重重,也是力不從力,”
“大家歸家之后定要警告自家子侄,萬不可在這個時候惹事,”
“否則,吾行使族長之責,在所難免。”
趙福瑞最后一句,說的冰冷又殘酷,聽的其余老人齊齊點頭,直應下來。
趙福祥低著頭,站在原地默不作聲。
直到趙福瑞順著縫隙出來,他才對著身后其它眾人拱了拱手。
兩人先人一步,一前一后,攜手離開。
門口。
趙福瑞從腰間卸下鑰匙,將眼前的門鎖打開。
隨后,他招呼一聲,帶著趙福祥從大門進去。
趙福瑞好奇,“二哥,發生甚么事,讓你如此心急?”
竟不顧麻煩的去祠堂找人。
趙福祥想說魚湯,無奈魚湯李氏還沒送來,想了想,便提了中午在啟翔樓看到趙福成的事。
“今兒我們進城賣魚,在城里看到了趙福成。”
“按理說,他該在家,怎的又去了城里?”
“我見他時,他正在啟翔樓吃飯,若不是老大提醒,恐怕都沒注意。”
他卻沒說自己等人也進了啟翔樓的事。
聽到趙福祥提到趙福成,趙福瑞臉色霎時變冷。
“哼”的一聲,趙福瑞語氣郁郁,“誰能想到,這人同我耍了個花腔。”
“我這面剛禁了他的買賣,轉眼就讓陳氏跑過來哭哭啼啼。”
“又說是善勇的親事,又說他那女兒小菊的事。”
“左不過是來回扯皮。”
趙福祥……
趙福祥到底沒明白,這事和趙福成進城又有什么關系。
結果沒等他多想,趙福瑞直接說到了點子上。
“呵,他這次進城,明面是為善勇娶親采買,暗地里,則是繼續背著我們賣魚。”
“這,不能吧,”趙福祥倒沒想到,趙福成這人居然還敢頂風作案,“他哪里來的魚?”
已經搜剿他們家中的河魚,又被族中做出限制打魚的約束。
按理說,他縱是想賣,也沒有來源。
難道?村里有人幫他?
“不是村里,”趙福瑞搖了搖頭,解釋道,“是他那女兒,怪不得說舍不得女兒,可是趕著,這人先前就留了后路,偷偷送去女兒家一些兒不說,還讓女婿一家幫忙撈魚。”
“下哇村雖魚產不如上哇村這般兒豐富,但撈魚之人少,倒讓他那女兒一家撿了個便宜。”
這不,上哇村雖禁了他,但他卻能去下哇村撈,轉手拉進城里繼續賣。
趙福祥聽完,心里恍惚,怪不得這人敢去啟翔樓吃飯,恐怕借著之前那壓低魚價的法子,賺了不少銀錢。
薄利多銷,反正河魚又沒有本錢!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進了正屋,趙福瑞先將趙福祥讓到炕上坐好,自己則端起一旁的茶壺,給他們兩人沏了一杯飄著淡淡茶香的茶水。
茶葉是山中采摘的野茶,沒花錢,這也是趙福瑞能拿出來招待人的原因。
捧著裝滿茶水的白瓷碗,趙福瑞靠著墻壁,嘆了口氣,“小叔公去的早,趙福成這人又與自家兄弟不合,同族中長輩說不上話,加上他那個婆娘,太能吵鬧,這人,我竟是奈何不得。”
說道這,趙福瑞苦澀的很。
若是一般人,他這個族長還能用族中的規矩約束一下,結果碰到趙福成這種混不吝,根本不怕,他也不能做什么了。
總不能因著這事,真將人開除族譜。
那便是要了人的命,趙福瑞還沒有這么狠。
趙福祥聽完,頗為頭疼的撓了撓頭,他嘬一口手里的茶水,也只能同情的安慰趙福瑞兩句。
一般人碰到滾刀肉,還真不能干什么。
“不說這些事了,”趙福瑞放下瓷碗,打聽道,“二哥,你今日進城,這城中魚價如何?”
“價格未變,同之前一樣。”
“哎,不知能維持多久,”趙福瑞將茶水悶了下去,“怕是魚肉買賣,也做不久了。”
都說薄利多銷,可這薄利都少得可憐,他們還賣個什么?
今兒祠堂的話,趙福瑞已經說了好幾日,他們趙氏一族,在上哇村是越發艱難了。
“這倒不一定,”趙福祥的目的可是沒忘。
“嗯?難道還有轉機?”
趙福瑞看著趙福祥,搞不懂他這個堂哥怎的一臉老神在在,同他打什么啞迷。
“自然,我今日過來,就是為了這事,”話未說完,就聽見門外傳來響動。
趙福祥要說的話就此打住。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得已,下炕走了出去。
門口,趙善林敲著門,一手拎著蓋著白布的籃筐,懷中抱著裝魚湯的大肚瓶。
見沒人出來,趙善林有些兒急了,不得不開口喊了幾聲。
“福瑞叔,福瑞叔,家中有人嗎?”
“滋嘎——”
大門被打開,趙福瑞從門里露了出來,“是善林啊,快進來。”
讓趙善林進來,趙福瑞又將大門關上。
趙善林懷里抱著大肚瓶,拎著籃筐,乖巧的站在一旁。
“怎的不走?”
見對方沒跟著,趙福瑞有些兒摸不著頭腦。
趙善林憨厚的撓撓頭,看了眼趙福祥,小聲道,“福瑞叔,我來給爹送他要的東西,沒甚么事,就回去嘞。”
趙福瑞……
趙福瑞看向趙福祥,趙福祥點頭,“是這樣。”
“老大,把東西放下,你回去吧。”
“對了,告訴你娘,今兒我回去晚,不用等我了。”
“爹,我曉得了。”
趙善林說完,對趙福瑞笑笑,轉身出了門。
趙福祥抱起大肚瓶,籃筐則是被趙福瑞拎了起來。
趙福瑞瞄了眼趙福祥懷里的大肚瓶,奇道,“這瓶子,是什么東西?”
“同我與你說的有關,”趙福祥道,“進屋,你就曉得了。”
趙福瑞……
甚么東西,竟神神秘秘?
跟在趙福祥,趙福瑞吸了吸鼻子,他竟聞到了一股子香味!
兩人又進了屋。
這次,趙福祥卻是沒有隱瞞。
讓趙福瑞去取碗筷,而自己則直接掀開大肚瓶上的油皮紙,讓更加濃郁的香味飄出來。
趙福瑞更好奇了。
他的好奇心,在趙福祥給他盛了一碗滿滿的魚湯之后,變得驚悚起來。
趙福祥老神在在,“嘗嘗。”
趙福瑞直勾勾的盯著碗中奶白色的魚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最后,竟一勺又一勺的都喝了。
“這,這,這……”趙福瑞捧著已經空了的碗筷,神色激動。
“如何?”
“極好,極好”趙福瑞一拍大腿,滿足不已。
“二哥,你要說的法子,可是與這魚湯有關?”
趙福祥笑笑,不可置否。
“魚湯味美,卻不膻腥,”趙福瑞回憶剛喝進肚子的魚湯,“莫非,你的法子,卻是與魚肉去腥有關?”
趙福瑞眼神明亮,仿若耀眼的星辰。
趙福祥心說不愧是族長,腦筋就是轉的快,僅僅喝了碗魚湯,就能猜到重點!
果然!他來這里是對的!
真若是貪心不足,將這件事瞞下去,最后吃虧的,肯定是他們自己。
“族長請看,”趙福祥不在叫對方名字,用族長相稱。
掀開籃筐上面的白布,將里面的野蔥野蒜薄荷葉都露出來。
“加上這個,就是法子。”
趙福祥指了指大肚瓶,又指了指籃筐,說的一臉肯定。
“二哥,此話當真?”
趙福瑞被沖擊的不行,反復看了良久,方才又小心翼翼的再次確定。
“自然,”趙福祥知道對方需要緩一下,便又開口,將今日他們賣魚之事,重新復述了一遍。
“……我已正式確定,這法子確實有效,等法子傳播開來,不僅咱們的魚能賣出去,魚價也能漲上一些兒。”
之前魚價便宜,不就是魚肉腥臭之故,眼下他這法子得以解決問題,這魚價必然會漲。
“好,好,好,”趙福瑞連說三個好字,他高興道,“二哥,如此一來,你就是我們趙氏一族的大功臣。”
“有了這個,我們趙氏一族也不用繼續低頭,”
“不僅如此,我們還能握有談判的先機。”
“里正那里,我們也能用這方子換到好處。”
趙福瑞從收到這法子開始,迅速開始頭腦風暴,短短數息,就想出了數種對他們趙氏一族有益的好處。
不管如何,這個法子一旦公諸于眾,他們這些兒人卻是最直接的受益人。
“我們接下來要如何做?”
趙福祥聽趙福瑞所說,也是熱血沸騰,沒成想,他居然也是大功臣了。
“二哥,你與我先去一趟里正家,將你的法子好聲說與里正,然后,我們直接召開宗族大會,召集所有趙氏一族的男丁,將這事合盤說出。”
至于為什么要先見里正,后召開宗族大會,趙福瑞還是擔心消息走漏,到時惹得里正不滿,也是他們吃虧。
“好,就按你說的辦。”
趙福祥相信趙福瑞,自是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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