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宮宴果然是吃得波瀾不驚,皇后沒出席,說是病了。皇上還當眾讓送幾個菜給皇后。
太子一聽很高興,說要親自去送,然后被張朝英悄悄拉了拉衣擺,太子又改口說,讓宮人去送。
張朝英拉太子衣擺這事,除了沈冬素,沒人看到。因為全程女眷,沈冬素最熟的就是張朝英。
再看那個李林玉沒出席,她就不時看向張朝英,想找機會打個招呼。
結果張朝英全程低頭,目不斜視,然后沈冬素就看到她在桌子下面,悄悄攔半跪的太子衣擺。
對了,除了皇上,其他人都坐的是坐墊,要半跪著。
坐的沈冬素腳麻腿酸,一小會就失去了知覺,只能強撐著。
她就奇怪了,明明在府上吃飯都是坐著,上回和皇上吃飯也是坐,這次怎么就要跪坐?
后來才知道,正經宮宴就是這樣,要遵守傳統禮儀,要彰顯皇上威儀。
瞧,偌大的廳,就皇上一個人坐著,其他人全部跪著。
再說皇上給皇后賜了菜,太子雖然說了句錯話,皇上只是臉色變了一下,并沒有生氣。
看來皇上還是不想和士族鬧得太僵,要給士族留個念想,皇后雖然被打入冷宮,皇上還是想著她的。
皇上舉杯共飲之后,場面就冷清了下來。今年沒歌舞表演,只有一支樂隊在一旁輕奏。
說是因為瘟疫的事,皇上下令取消歌舞表演。
酒過三巡,從太子到凌墨蕭,再到一眾皇子公主輪流說過吉祥話。
又有皇叔、長公主之類的長輩說話。
沒輪到沈冬素、張朝英這些媳婦們說話,這種宴上,她們就是湊數的。
皇上帶了八個妃子參宴,不過沈冬素偷看一眼,年紀應該都超過三十了。
也不知是皇上有意不帶年輕的,還是大飯要跟進宮久位份高的妃子?
不過這些妃子打扮都很中規中矩,她還幻想能看到個‘華妃’之類的寵妃呢!
這皇后被打入冷宮,別的妃子不應該鉚足了勁,往上中宮的位置上爬嗎?
看來是她想多了,本朝皇帝的后宮在強勢皇后,用她那些非人的手段鎮壓下,妃子們都被調教得沒了個性。
沒有表演,也就沒有一貫的獻舞爭寵環節,沈冬素還擔心又有人拱火,讓她表演個啥呢,結果也是她想多了。
總之這次宮宴很無聊,很乏味,最重要的是無敵累人,無知受罪!
唯一表演性的活動是,皇上讓幾個年紀小點的公子皇子寫字,這個夸那個賞。
小孩子們可可都很萌,那細皮嫩肉的跟農村的孩子完全不一樣,讓沈冬素看得眉眼皆是笑。
其中九公主最活潑,才六歲,頂多算是寫對了個福字,皇上賞完,幾個妃子賞。
她還不笑嘻嘻地跟太子討賞,太子取了腰間一塊玉,張朝英擇了一個玉鐲給她。
小公主又跑來,跟凌墨蕭和沈冬素要賞賜。
沈冬素臉上帶笑,強忍著沒有伸手捏小公子肉嘟嘟的臉,想著是取
鐲子還是取個玉佩來的好?
結果那小公主被她的母親賢妃,疾步過來,笑著牽走:“莫調皮,讓你皇兄、皇嫂笑話。▱[()]▱☒來▱米讀小_✍說▱_✍看_✍完整章節▱(s)•(cc)”
賢妃又笑著朝沈冬素點點頭,牽著嘟著嘴的小公主走了。
沈冬素取玉佩的手停在腰間,她第一反應竟然是,不用送禮挺好的!
可看到凌墨蕭那幽深了一些的目光,讓她明白,人家這是嫌棄她呢!
是嫌她出身低?還是嫌她才從北區回來,不想讓小孩子靠近?
不管是哪一樣,當著皇上和這么多人的面,這舉動,是很不給凌王妃面子。
自然也是不給凌王面子!
幸好皇后和李林玉都不在,不然就該聽到嘲笑聲了。
沈冬素眉一挑,她一點也不生氣,就是覺得無聊。
估計她在長安的貴妃貴女眼中,已經是個另類了吧!
只是凌墨蕭好像挺生氣的,她悄悄在桌子下面勾住他的一根手指頭,搖了搖。
淺淺一笑,示意他別在意。
幸好這時皇上說話了,他先舉杯對凌墨蕭,向眾人道,初二凌王就要起程去幽州。
凌王去幽州之事,前前后后硬是拖了大半年,總有各種事情耽誤下來。
結果就是幽州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已經逃走幾波將領。太子黨以及士族們算是沒辦法了。
已然顧得上凌王此去會不會立大功?借此翻身,只希望他去了能干點實事,趕緊把韃子趕走。
最好在幽州待上個幾年,別來長安礙人眼。
所以大家都舉杯敬凌王,連太子對凌王的笑都真誠了幾分。
太子是全場眾人中,最盼凌王趕緊滾蛋的!自從他回到長安,太子是沒過一天安生日子!
不過在聽到只有凌王去幽州,并沒提及凌王妃。旁人不甚在意,只是太子的眼神多了一絲玩味。
若凌墨蕭真把這個小丫頭留在長安,那早晚也得讓孤得手!
太子算是遺傳了皇后的一大性格,好了傷疤忘了痛,不長記性啊!
張朝英眉眼間浮現一絲擔憂,她是真心希望沈冬素能跟凌王同去。
即為沈冬素好,也是為凌王好。
一想到去了那邊關苦寒之地,凌王身邊連個知冷熱的人都沒有,張朝英的心中就極不是滋味。
就在這時,就見皇上再次舉杯,這次是對著沈冬素:“而凌王妃,則率領太醫院,前往江南治理瘟疫。(xs)•(cc)”
“這杯酒,朕敬凌王妃!()•(cc)”
這次眾人的反應慢了一些,不知是不想敬她這個女子,還是完全沒想到她會去江南?
直到沈冬素站起來舉杯道:“多謝父皇!能為朝廷解憂,能救治百姓,是兒臣之幸!()•(c)”
皇上大笑:“好!凌王妃治理北區有功,又請命下江南,其奮勇不輸男兒!”
“這杯酒,敬凌王妃!”
眾人這才齊齊舉杯,飲了這杯酒。
這杯酒沈冬素不得不喝完,嗆得她強忍著沒咳出來,連喝幾口冷掉的湯才壓下酒味。
思索道,看來皇上也發現她被眾人不喜這件事,有意要為她撐腰。
其實真不用,她也不需要這些人喜歡她!
喝了這杯酒,之后的事沈冬素就記得不太清了。
回王府的馬車上,她再有反應的時候,發現自己靠在凌墨蕭的懷里。
凌墨蕭正屈著手指給她按摩太陽穴,她猛地坐起,結果頭磕到車窗上。
一手捂著腦袋,一手去擦嘴角。據說在車上睡覺都會張嘴睡,還會流口水……
凌墨蕭失笑:“感覺怎么樣?我已經吩咐人先回家熬梨湯了。”
沈冬素干笑兩聲:“沒事,那點酒而已。主要是在宮里太緊張,累了。”
她的腿還是酸麻的,皇宮真不能多去。
想到未來凌墨蕭要是當了皇帝,她得長住宮里,真是憋屈啊!
她隱隱聽到身后還有幾輛馬車,沒話找話地問:“有誰跟我們同行嗎”
凌墨蕭輕輕摟過她,讓她靠在懷里繼續睡:“看來娘子的酒量是真不行!”
“后面是父皇給的賞賜,你都忘了?父皇憐你去江南治災,條件艱苦,率先賞你一些新年禮。”
“別人也就跟著賞了些,我本來要推辭……”
說到這里,凌墨蕭突然不說了,而是含笑地看著她,這反應讓沈冬素大驚。
忙又坐起來,這次是額頭撞到凌墨蕭的下巴,兩人都是同時伸手去摸對方。
沈冬素又緊張又尷尬地問:“是不是我說什么了?我給你丟臉了嗎?”
凌墨蕭本來是在開玩笑,突然間就是滿滿的心疼,原來小丫頭擔心的一直是這個啊!
定是賢妃那些人的反應,傷到了她。
凌墨蕭很認真地道:“不,你只是悄悄跟我一人說‘人家給年禮咱們就收著,拿到江南去賑災用’。”
沈冬素長長地松了口氣,笑道:“可惜了,宮里的賞賜都有內庫標志,也不能拿到拍賣行拍賣。”
“根本沒辦法拿到江南去賑災嘛!”
凌墨蕭輕笑道:“放心,這次賑災的銀子夠用。盧家幾個礦,都歸了朝廷。”
“冬素,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只有我們自己行事,問心無愧就好。”
“這長安城的人,都在這繁華城中,逍遙窩里待太久了,早已不知真實的人間是什么樣的。”
“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你做的事有多了不起。”
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所有人,跪在你的腳下!
沈冬素失笑:“我才不在乎呢!我在乎的人就那幾個,別人怎么想我,一點也影響不到我的。”
“倒是王爺,初二咱們一南一北出發,邊關戰事頻繁,刀劍無眼,您一定要保重啊!”
凌墨蕭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道:“放心,我暗中在幽州經營多年,對那里的情況了如指掌,不會有問題的。”
“倒是你,去了江南,一定不能再發生禁區那樣的事。你身邊,甲四和月見,任何時候都得有一個人在。”
沈冬素連連點頭,直到這一刻,分
別的情緒才在她心中涌起。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多的讓她沒法分心()•(),去想要和凌墨蕭分別的事。
昏暗的馬車廂里()•(cc),凌墨蕭的眼眸亮如星辰,看著她道:
“甲四有暗線可與我聯系,送信很快,你,要常常與我寫信。”
沈冬素輕‘嗯’了一聲:“王爺也要常給我寫信!等江南的瘟疫治好,我就直接去幽州。”
“好!為夫,靜待娘子佳音。”
這一刻,沈冬素腦中突然浮現那句,‘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真怪,幽州她還從來沒去過呢,就因為這個人在去那里,她竟然對幽州已經有了幾分向往之情。
別是凌墨蕭的戀愛腦要傳染給她了吧!
這一夜,兩人足足說了半宿的話,沈冬素覺得,她開啟了凌墨蕭的另一個潛質,那就是話嘮!
直說得她昏昏欲睡,他還在那交代,江南那個官員是他的人,可信任。
哪個官員是太子黨,一定要防備著……
其實這些事甲四都了如指掌,但凌墨蕭就是不放心,非得再跟沈冬素說一遍。
初一天還沒亮,她就被紀嬤嬤和月見拖起來更衣,一看身邊,凌墨蕭已經起來了。
說是要初一祭祀,要早早出發。
她無比后悔昨夜趕回家,早知道就住在城里了。
她和凌墨蕭一人吃了一碗燕窩粥,和一碟素餃子,就往皇陵趕。
在馬車上,她頭上戴了太多東西,根本沒法躺著補覺。
還是凌墨蕭幫她在后背和脖子上墊了靠墊,讓她靠坐著睡了一會。
祭祀之后,凌墨蕭去了軍營,她則直接回王府。
先撲到床上補眠,據說別的貴婦是沒時間補覺的,這會正在招待上門拜年的人。
有些貴婦忙得連換衣裳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是一夜不睡。
沈冬素又開始慶幸住在城外,并且她和凌王在皇族里的人緣太次,初一沒人會跑到城外來給她倆拜年。
讓她好好補個長覺,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午飯點。
一問紀嬤嬤,果然沒有皇族的人來拜年,只有姜氏帶著寶兒來了,聽說她在睡覺,姜氏很體貼地沒讓喊她起來。
還有就是,很意外地,賢妃派人送了禮物來,說是為凌王妃去江南所贈的臨別禮。
是一套挺高檔的頭面,還有一個皮包。頭面是內務府的,皮包是拍賣行的。
沈冬素嘴角微抽,這該不會是姜氏給賢妃送的禮吧?轉個手又到她手里了?
賢妃果然夠賢啊!覺得昨夜牽走小公主之事,對她失禮,今天趕緊補個禮物。
這是不想得罪凌墨蕭啊!
那她就收著!送上門的禮物不要白不要!
還有幾個官員來拜年,不過聽說凌王不在府上,留了禮物離開了。
沈冬素問紀嬤嬤,她下午還要干啥?
紀嬤嬤聽她那語氣,好像進宮啦、參加宴會啦、和貴婦們社交啦…
別的貴婦貴女都趨之若鶩的事,對她來說,都是一件極無聊的事一樣。
沈冬素大喜,正想說來收拾行李,想到明天就要走,還得見自己的合伙人姜氏一面。
有些事,必須要當面說才說的清。
她便讓人準備一些禮物,去姜府拜年。
姜氏這次很有骨氣,過年柳家來接了三趟,她都沒回去。
直言寶兒體弱,她擔心長安城的瘟疫。
沈冬素今天換衣裳、梳洗的空檔,就聽了紀嬤嬤的八卦。
柳家出大事了,竟然被瘟疫案牽扯了!
瘟疫案遠比她以為的要大,除了盧家倒了臺,皇后被打入冷宮,陳家折損了一半的資產。
而跟隨他們的士族勛貴,聰明的早早交割清楚,皇上沒處罰。
那些反應慢的,覺得太子沒倒,事情不大,都被罰了。
連盧家三公子都被砍了頭,這長安城被砍頭的小士族勛貴,小官小吏就更多了。
人販奴案到瘟疫案,據說菜市口殺的血,流到護城河,護城河結的冰都是紅的!
長安城誰也不敢議論,只是百姓都說皇上殺的好!
沈冬素心中毫無波瀾,皇上殺的再多,能有禁區死的人多嗎
在她沒到禁區之前,死去的百姓都堆積如山了!
那運河運奴船,死的百姓可比皇上殺的官員,要多百倍啊!
至于說柳家是如何卷進來的呢本來柳家是三等勛貴,想巴結太子黨還巴結不上呢!
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結果偏巧,那肖氏的兄長去年隨肖氏一同進京。
被柳侯運作,進了戶部當了九品小吏,這么小的官,偏偏得了往北區運物資這門肥差。
在邊關窮慣了,突然得了這樣的肥差,那手就控制不住,拿了一些物資去倒賣。
這還算輕的,他還利用職務之便,將北區嚴管區的人偷放出來。
呃,是個青樓女子,據說是他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