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以前聽說成親生子這些事,甲四都是不屑的,感覺跟他沒關系。
這會聽到甲十八要當爹了,他第一反應就是,看一眼月見。
然后發現,這姑娘的表情很像以前的他,一臉無所謂,還在哪玩刀鞘。
成親啊,還遙遠著呢。
這邊沈冬素還在看信,看到家鄉修了路,村里家家都在蓋瓦房,跟劉管家合作的生意,讓村里人都有活干。
青壯在非農耕時節,去押貨、跑碼頭,婦人摘茶、種藥草田,老人養雞鴨,沈爺爺統一收購……
沈冬素覺得自己好像只是,往村里丟了一顆種子,但時間和勤勞的村民,自己讓那顆種子,長出豐盛的果實。
如今沈家的村學堂,附近幾十個村里的適齡孩子,都跑來借讀。
已經有了近百個學童,沈爺爺一點也不嫌人多,自費擴大學堂,出高薪去光州請了幾個秀才夫子。
還有凌墨蕭添到沈冬素嫁妝上的莊園,冬素交給大麥姐打理,其實主要是讓表姐妹們,冬天有個泡溫泉的地方。
之前凌王府的溫泉池子,她們是不好意思借用的。
沒想到大麥姐很勤快,借莊園的溫泉水,種暖棚菜,還處溫室花。
因為路修好了,往宜州城跑都變方便了,過年的時候,光是賣綠菜和盆栽,都賺了不少銀子。
冬素很欣喜,大麥姐又勤快又有生意頭腦,甲十八也支持她。以后大麥姐說不定能成為光州女富豪呢!
這好消息多,壞消息也不少。
呃,其中有一個不知是算壞消息,還是趣聞?
那就是二房又搞事情了。沈冬素實話實說,以前她在家的時候,和仲陽一起。
就是把二房當樂子看的,仲陽經常拿肉跟青牛換情報,冬素是很感興趣的。
但現在不知是她眼界變寬了,還是覺得二房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不值得影響她的情緒,所以不喜歡打聽了。
不過仲陽還是像以前一樣,跟她說著二房的新鮮事。
說是去年過年時,王金花偷拿家里的年貨給娘家人,被朱氏堵個正著,雙方當場大吵了起來。
然后吵架演變成婆媳對撕,不知道是朱氏年紀大了,還是王金花養好了身體力氣大了。
反正朱氏打輸了,被推到地上扭了腰,躺床上一個月沒下床。
不過據大夫說,她應該半個月就養好了,就是為了磋磨王金花,故意賴床上下起來。
反正二房的年又沒過好,沈大志還像以前一樣兩邊哄,和稀泥。
朱氏天天罵,王金花是,只要沈大志在家,她就伺候朱氏。
沈大志不在家,她就不管不聞。
青牛天天往阿爺這跑,求阿爺讓他去劉管家的作坊做事,他就是不想回家。
阿爺同意了,青牛如今山山表哥的酒坊做事。
再有一件小事,之前肖氏失蹤,肖家人全不當回事。可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們卻來了幾十人,非讓沈家村把肖氏交出來。
說是人不明不白地死了,肯定是被沈家害的。
事情鬧的挺大,最后甲十八趕來制止了兩村的沖突。
沈爺爺猜測,肖家應該是知道肖氏死在外面,故意來訛錢的。
仲陽心思沉,他懷疑是馮文生在背后搞鬼,已經請甲十八幫忙,去查一下馮文生發配到哪里了?
沈冬素心一提,目前馮文生在她這里,跟二房的事一樣,不值一提。
但如果這個人真的要搞事情,她擔心會找到沈冬月。
她再一次去催甲四,趕緊查一下馮文生的下落。
家書太長,她一邊看一邊思索,足足看了一個時辰。
晚上凌墨蕭回來,沈冬素跟著說著家書的事,凌墨蕭聽得很認真。
好像那隔了千里的小鄉村,是兩人的根一樣,是精神的家園。
不管邊關有多艱苦,只要想到家鄉一切安好,就覺得充滿力量。
幽州這邊全城投入到凌王遠征之事上去,而參凌王的折子,也陸陸續續到達長安。
說來也是好笑,最早到的一道折子,就是參凌王好色成性,視山東士族貴女為禁臠。
竟然像選妃一樣,廣選適齡美人,足足納了近百個妾室到王府。
敢有不從者,皆被抄家滅族。
凌王手握重兵,在山東道只手遮天,殺人如麻,民不聊生……
反正這道折了上寫的,好像不是去鎮守邊關的凌王,而是無惡不作的奸臣,比韃子還可惡。
這參人就像后世網上放的謠言,太過離譜,可信度就不高了。
所以先是這一道折子的時候,百官是不信的。
你參凌王別的可信,參他好色成性,納百個貴妾,這實在沒有可信度!
可這樣的折子接二連三地飛到長安,那些被凌墨蕭抄家的士族,送到本家的信也到了。
這就由不得百官不信,很快整個長安城都在議論這件事。
更可笑的是,本來士族想重點治的,是凌王帶強兵進入州城,滅了好幾個士家的罪。
但從古至今,普通人對花邊新聞總是格外關注。
全城議論凌王殺人的到少了,都在議論凌王納一百個妾的事。
太子黨自然不放過這個機會,讓皇上嚴懲凌王,還邊關各州城一個朗朗乾坤。
特別是太子,他在早朝時慷慨激昂,好像親眼看到凌墨蕭殺人搶貴女一樣。
說的口水橫飛,大有凌王不除,王法何在的架勢。
若是凌王如今在長安,太子都會親手去為國除害了。
男人們討論的是凌王,而女人們討論的自然是凌王妃。
這個消息傳不到冷宮,皇后目前是近乎瘋顛之狀,也沒人敢跟她說外界的消息。
但東宮自然是傳到了,特別是太子每天都很開心,回到東宮就開始疼罵凌王,笑著說這回他死定了。
太子妃面上不顯,心中卻對此事極為懷疑,她相信,凌王絕不是那種人。
同時還在擔心凌王妃,那個農女王妃,在長安受盡貴女貴婦的白眼和輕視。
不顧邊關動蕩艱苦,千里迢迢去幽州尋夫,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此事總歸于她不利,若凌王真對不起她,她該多傷心啊。
至于李林玉,則是和太子一樣開心,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開心,甚至有一種多年憋屈的惡氣,終于吐出來了的爽感。
當初凌墨蕭娶那個農女,在長安時當眾對那農女,親近不已。那場景,哪怕隔了這么久,想起來,還是想針一樣刺著她的心。
她無數次深夜都會想像,若當初她沒和凌墨蕭退親,而是嫁給他為正妃。
現在也不會在東宮受張朝英欺壓,也不會生了兒子地位也沒抬高。
不過再一樣,待太子登基,她的兒子就是長子,她就是貴女,這又是凌王給不了的。
可是她就是不希望凌王妃幸福,她就是看不慣凌王用那種深情的眼神,去看著另一個女人。
如今好了,原來凌王跟太子一樣,也是好色之徒。那個農女沒有家世,沒有后臺。
依仗的不過是凌王的寵愛,如今凌王不愛她了,看她以后還怎么囂張!
當初她在長安,我還要向她這個正妃行禮問安!
且看下次她回長安,我一定要將她踩到腳下!皇后沒做到的事,就由我李林玉做到!
另一個擔心冬素的人,自然是姜氏。她聽到滿城風言風語,先是焦急地向姜家打聽。
因為姜家年前有派一支商隊到幽州,又找出上次冬素給她的信,反復地看。
想從字里行間看出,凌王妃有沒有為難之事。
待冷靜下來,姜氏才覺得此事不會這么簡單,她還是別瞎打聽,等著姜宏的信要緊。
她在聽到柳侯嘲諷凌王,挺會裝的,當初病癱了娶個農女王妃,如今一去邊關就本性暴露。
姜氏忍著怒意冷聲問:“這么說當初娶我的時候,侯爺裝的也挺好。”
“這是邊關有什么魔力嗎?男人一去了,就被美色迷住?”
“只希望凌王的運氣好一點,納的妾不會那么惡毒。”
柳侯瞬間臉色青白,他納的肖氏如今則是他的恥辱。
說起來他還要感覺凌王才對,在凌王的事沒傳到長安之前,滿長安人茶余飯后議論的,都是他的事。
他才三十歲,就不能生育了。還是被自己的妾室下的藥,這樣的情況,也是百年難得一聞。
柳侯現在可不敢罵姜氏,一罵她就帶著寶兒去莊子上小住,府上萬事不管。
沒錢的日子有多難熬,他可是記憶深刻。
所以他什么也沒說,一甩袖子去了新納的妾室院子。他悄悄從江湖上買了偏方,說不定還有生子的可能。
且說如今整個長安城,上至皇親,下到走卒,市井巷道,凡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議論著幽州的事。
與去年凌王打了一場大勝仗,全城都夸贊不同。
今年則是非議居多,到是北區的百姓,都是站在凌王妃這邊。
還發生了多起,因為聽到別人罵凌王妃,北區百姓暴起打架的事。
連皇上都沒想到,在底層百姓心中,凌王妃的威望這么高!
不過想想那年瘟疫之事,凌王妃在禁區做的事,也能理解百姓為何如此敬仰凌王妃了。
再說朝堂之上,隨著從北方那邊來的折子越來越多,信件越來越密。
據說這一個月北邊驛站接的客人,比過去三年加起來都多。
太子黨得到的證據越多,也就越發囂張。太子更是,連著三天,早朝時什么事都不議。
就扯著嗓子喊,讓皇上給凌王治罪。
皇上忍了他幾天,同樣也想看看太子黨能玩多少花樣?可惜太讓人失望了,就這一招。
看著事情發酵的差不多了,皇上也不再忍,丟出一道折子讓太子看。
那是凌王親手寫的折子,是年前送到的,說了兩件事,一是四月遠征。
二是,他要替枉死在韃子手中的東宮屬官報仇,要去濟州查清賀禮案。
究竟是如何走漏風聲的?是如何跟韃子通信的?
凌王拳拳之意,他深受太子照顧,去年幽州缺乏物資,太子帶頭捐贈。
東宮賀禮被搶一案又發生在幽州,若不查清,他無顏再見太子。
所以請皇上準許,他帶兵去濟州,查清此案!
同時,濟州天災,百姓流離失所,當地士族阻止官府救援,他此去也會救助流民……
太子越看越火大,太陽穴的青筋暴露,凌墨蕭什么時候變得這般無恥!
是了,上次凌王妃那封哭窮信,就夠無恥的了。
凌王這是跟媳婦學啊,連臉都不要了。
孤用得著你去查賀禮案嗎?幕后之人就是皇后,你去濟州查有什么用?
明明就是扯孤做大旗,你在濟州殺人如麻,卻說是為孤查案!
太子咬牙道:“父皇,這明顯是凌王為自己找理由,為后來犯下重罪開脫!”
皇上冷冷地看著他:“這替東宮查案是開脫,那四月遠征呢?”
太子一愣,不解皇上為何這么問。
皇上冷笑一聲:“遠征之事,是朕允許的。如今遠征在即,太子說要將凌王調回長安審判。”
“那這遠征主將,該由誰擔任?”
太子瞬間冷汗直流,夢回幾年前,上一次也是這種情況,幽州主將換成陳星耀。
結果不用說,陳家為此付出慘重代價。后面牽帶的一系列事件,直接讓盧家沒了。
他可不敢再推薦主將,靈機一動道:“不如,暫時不要遠征……”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皇上一拍桌案,盛怒道:“韃子之患,是百年頑疾!”
“如今還有數萬大夏子民,在北疆為奴為婢。邊關百姓,流離失所,朕日日憂心。”
“如今凌王在邊關經營得當,得民心民意,兵強馬壯,正是與韃子一戰之時。”
“你卻因這些片面之詞,阻止遠征大計,要調凌王回長安。”
“你安的什么心?呵,太子即覺得凌王不夠資格統領千軍,那朕給你一個機會。”
“這遠征主將,就換成太子!”
太子嚇的撲通一聲跪下,讓他去帶兵打仗,跟送他去死有什么區別?
但他還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咬牙道:
“父皇明鑒,這并非片面之詞,而是多家之言,不是做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