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藥碗跌落在地,瞬間四分五裂。
蕭墨淵還維持著方才喝藥時的姿勢,手中的藥碗卻早已碎了一地。
滄影愕然瞪大雙眼:“王妃你!”
并不理會滄影的驚愕,君凝俯身便要去撿地上的瓷碗碎片。
然而她的手剛碰到瓷片,手腕便被一雙帶著涼意的手緊緊握住了。
君凝順著那雙手望上去,那雙凈白修長的手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墨淵。
“君凝,你出去吧,這里會有下人來收拾。”
蕭墨淵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冷淡,這樣的態度反倒讓君凝更奇怪這藥中的成分為何如此之古怪。
明明該是溫和調養解毒的良藥,可就因為其中幾味藥方,一下子變成了慢性的毒藥。
君凝眼珠一轉,緩緩縮回了手,試探道:“王爺日日都服用此藥?”
蕭墨淵也隨著君凝的動作松開了捏著女孩手腕的手。
沉默良久,直到君凝以為蕭墨淵不會回答她時,男人終于開口了。
“嗯。”
又是簡簡單單的一聲應答,君凝一時間想撬開蕭墨淵的腦袋,看看他腦子里是不是只有這樣一個字。
她轉頭盯著那送藥進來的小仆,轉而問蕭墨淵:“恕我直言,王爺不知道這是慢性毒藥嗎?”
此言一出,屋內霎時陷入了沉默。
君凝的視線從那小仆身上移到滄影身上,最后落在了蕭墨淵身上。
三人的沉默給了君凝答案。
君凝呵呵一笑,言語中聽不出喜怒來。
她有什么可生氣的呢,她與蕭墨淵之間本就是一場交易,這人活著還是死了跟她有什么關系?
“王爺可是不想活了?”
君凝起身,眼中是冷漠至極的滿不在乎,可細細觀察,眼底分明透著疑惑、憤怒諸多復雜的情緒。
烏云飄過,陽光順著窗戶窗子照進些許,到桌前便止了步。
蕭墨淵的身形完全陷在了暗處。
“這藥沒你想的那般厲害,你也說是慢性毒藥,倒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去。”
聽蕭墨淵說得如此云淡風輕,君凝都要以為他方才喝的不是毒藥,而是糖蜜了。
男人思索片刻,又接著道:“我與你的約定已經完成,雖不知你想做做什么,但有我或是沒有我存在,想來你都一定會成功。”
君凝:“……”
他還真是個很好的交易伙伴,如今這樣也沒忘記他們的約定。
她是不是該為了他這該死的好慶祝一番?
上一世君凝也未曾有過這樣憋悶的時候,她分不清這是什么感覺,只是胸口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接著便是悶悶的疼。
君凝盯著蕭墨淵看了好一會兒,卻見他仍一副沉穩的姿態。
“哼。”
君凝冷哼一聲,氣不過拂袖而去。
屋里再次陷入了長久的安靜,滄影與那小仆互相看了看,倒是滄影率先開的口。
“王爺,王妃不知事情原尾,這才會鬧出了方才的事情。”
滄影囁嚅著,忍不住為君凝說了句話:“屬下覺得王妃會有這樣大的反應,或許是因為關心王爺身體。”
“倘若王妃有一日知道了事情原委,想必便不會這樣了。”
蕭墨淵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們只算相識,比尋常人的稍近了些,她不是尋常閨閣小姐,怎會沉溺于情愛之事?”
“況且那件事本就算是皇室秘辛,知道的人要么死了,要么便坐上了皇位,本王算是唯一的例外。”
“她只需做自己的事便好,這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了。”
男人的聲音前所未有的疲憊。
三年前的他與君凝并無兩樣,想做什么便會大膽的去做什么,從不會拘于世俗。
可他生在帝王家,便要守護尋常百姓,父皇說的或許是對的,這便是他該做的。
即便被人嘲笑,倒比整個邶國都淪為火海煉獄的好。
君凝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端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大口,
不但沒消氣,反而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是擔心。
蕭墨淵不是傻子,甚至比尋常人要聰明上數倍,這樣的人怎么會傻傻地喝那慢性的藥湯呢。
君凝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這世上能逼迫他的人少之又少,能讓他心甘情愿喝下那藥湯的人便更少了。
少到她無需去想,眼前便出現了一個人的影子——永初帝。
“狗皇帝,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竟讓你不惜逼迫自己的兒子!”
君凝不知不覺便將這話說了出來,嚇的玉竹扔了手里的掃把飛奔過來便要捂住自家小姐的嘴。
“小,小姐!這話可,可不能亂說啊!”
“……”看來有必要練一練玉竹的膽子了。
君凝將手肘撂在桌上,忽然一拍桌子起身,既然蕭墨淵不告訴她,那她便自己去查!
即便事關皇帝又能如何,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她想知道的便是皇室秘辛她也定要弄個明白!
然而當君凝想夜里再次出府時,她猛然發現府中的暗衛比原本多了三倍不止。
倒是無人攔著君凝,但事實與她想的不錯,這些暗衛在阻止她去調查關于那藥方的事情。
逆風而為顯然不是君凝的風格,況且蕭墨淵與蕭云桀不同,她并不會用非常手段去對付蕭墨淵。
在暗衛的監視下,君凝安安分分的在自己小院子中種起了花。
起先是適應節氣的花,都是仆從自府外精心采買回來的。
種了幾日,君凝越想越氣,索性將目標瞄準了后花園的花花草草。
這些花都是蕭墨淵喜歡的,他日日來這里澆水,或是在亭中小坐。
君凝便是看準了這點,便仗著除了蕭墨淵外無人敢說些什么,于是大搖大擺地扛著小鍬,將后花園里位置最醒目的花挖了個一干二凈,一股腦全部移植在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小姐,這,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
玉竹被迫拿著小鍬,坑挖得越深心越涼。
這些可都是往日里王爺最喜歡的花,如今盡數被小姐挖來種在了自己院子里,
若王爺知道了,她都不敢想她們的下場會有多慘。
玉竹忍不住悲催的想,她會不會被王爺當做花埋進后花園那一大塊光禿禿的土里。
君凝倒是越看越舒心,既然蕭墨淵派人監視著她,她便將王府弄得烏煙瘴氣,到時蕭墨淵心里煩了,沒準兒便撤了暗衛,讓她可以毫無壓力地出去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君凝無所不用其極,然而蕭墨淵任由著她折騰,半絲發怒的跡象都沒有。
最先受不了的人反倒是滄影。
這一次滄影手握腰間佩劍,怒氣沖沖的便來到自家王爺跟前,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