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抱怨,本來就商量好的,只是老實地把他們在這個家里平日里所受的對待說出來,可說到了最后,沈敬文覺得心里的難受控制不住,眼眶紅了,最后又不管不顧地磕起頭來,看得里正和幾個族老都直皺眉頭,這可是親孫子啊,把孩子逼得這樣,老沈頭竟然半點兒都不心疼。
老爺子始料未及,臉一陣紅一陣白,眼看著三房的幾個孩子跟著呼啦啦跪了一排,連最小的小石頭都眼淚汪汪地掙脫了他娘親的手,跟著哥哥姐姐跪下來。
小石頭年紀雖小,可這些天家里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一看哥哥那樣,也跟著在一旁一邊哭一邊磕頭:“爺,求你了,求你了,不要餓死我們。”
沈承厚和李氏傻了一樣。
七夕看得唏噓,覺得心里眼里都有忍不住的酸澀,咬了咬牙,看到小石頭頭上還紅著的一片,趕緊半蹲著過去把石頭給拉在懷里,哄著弟弟的同時也不由得松了口氣,她是真不想跪這個半點兒情分都不講的爺爺。
一家人分家,卻是把他們家給逼成這樣,要小心防范,要處處擔心被算計,要為了吃口飯爭取,親情,哪里看得到半分?
按說沈老爺子能把這么大個家給操持成這樣,肯定不是個愚蠢的,說話辦事自然得有自己的一番考量,可就是這樣一個老爺子,竟然當著村里有頭有臉的人的面讓孫子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為啥,要不是實在厭惡三房透頂,活到老本來該活成個人精的人,咋能給人留下話柄?
這被請來的里正等人也看出來了,有些為難該怎么開口,該怎么主持公道,但不說話也說不過去,三房一家看著太可憐。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吃里扒外的,你這是拿話擠兌你爺呢?沈家的事兒你圈羅外人干啥,我告訴你們,沈家的事兒誰也管不著,沈承厚你沒看見啊,還不都趕出去,你們家一個個就知道張口等著吃,咋有那個臉?”里正輕咳了一聲剛要開口,沈承懷卻搶先了,看老爺子臉漲得通紅說不出來話,怕他一時好面子讓自己吃了虧,趕緊張口罵道。
沈承懷是個混不吝的,性子跟個狼崽子似的,養不熟。
本來看著三房一家不招待見平時就沒少欺負,這到了要成親的時候更是動了心眼。
沈家就屬三房沒出息,不像大房二房還有讀書的,也不像老小是寵兒,而且三房孩子最多,三個小子眼看著也大了,這要是不分出去以后成親也是個事兒。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老爺子不喜歡三房,不,該說是厭惡三房,恨不得早早給攆出去,所以能惦記的就是三房。
七夕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這豬一樣的腦子,這是替她們說話呢吧?
里正本來還有些猶豫不好深管了,這一聽果然立刻就寒了臉,沖著沈承懷說:“老四你說的這是啥話,是我這當里正的不配管你家的事了是不?你爹要是說一句,那你沈家的事我王守正一句話不多說。”
說完重重哼了一聲,可話是這樣說,身子卻是沒挪。
沈遠德這半天臉色更難看了,再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觸了里正的逆鱗了,轉頭狠狠瞪了沈承懷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趕緊沖著里正道:“三哥可別在意,這孩子年紀小,不會說話,他也是為這個家著想,老四,還不給你守正叔道個歉。”
里正聞言上下打量了沈承懷一眼,二十多歲的大男人了,還年紀小?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話,老沈頭這是光顧著名聲不顧著臉了。
“守正叔別生氣,別跟小子一般見識啊。”沈承懷倒是沒覺得自己說錯啥,不過這時候也不好跟老爺子對著干,就嬉皮笑臉地隨便說了兩句。
里正臉更黑了,可他就算是不滿,也不能跟個晚輩兒計較,再看沈承懷不甘愿地上來道歉那樣子著實惹人厭,就不軟不硬地哼了一聲,老沈頭被鬧得又是一陣臉通紅。
“沈老弟,先讓孩子起來吧,這地上涼。”里正沒理他們,轉頭看著還跪著的孩子們,話里帶了不滿:“再說孩子也沒錯,這一大家子八口人,就靠著那三畝下等田,怕是不好活口吧。”
“咋不好活口了?”沈承懷一聽又跳了出來:“三爺爺可別太向著他們,他們跟你啥關系啊,三畝地還嫌少,他們家啥啥不干的,給他們三畝地都嫌多了。”
“沈承懷你在跟誰說話?”里正終于氣得拍了桌子:“你說誰是他們家?承厚那是沈家的兒子,咋分不分家你爹還沒說啥,你就分派上了?”
“四叔要是有氣就沖著我們來,三爺爺是特意來幫忙的,你別這么跟他說話。”七夕瞅見機會,趕緊伸手把哥哥姐姐都給拉起來,這地上跪久了可不好,自己拉著小石頭走到里正跟前,乖巧地道。
里正低頭,正好看到小石頭濕潤著眼睛,額頭還紅腫了一塊兒,他自己的小孫子也這么大,當時就有些心軟了,摸了摸小石頭看著七夕道:“好孩子,三爺爺沒事兒。”
“你還有沒有規矩了?”老爺子看著三房討巧,沈承懷只會拉后腿,氣得重重地敲了一下煙袋鍋子,險些把炕沿敲個坑出來,一張臉沉得能滴出水來:“給我閉嘴。”
里正聞言抬頭,正看見沈遠德轉頭沖著沈承厚道:“老三,今兒個爹就要你一句話,家里如今艱難,這么分家你是個啥意思?”
他的想法跟里正是一樣的,只要沈家還在小百里村住一天,那就不能不服管,雖說他早就想著要搬走,但無奈這么些年,家里讓老三那個孽障給克的,兒孫們啥啥出息沒有。
但他還是不甘心,只要壓制住了老三,只要老三點了頭,就算里正想管也沒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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