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念的事兒,李氏娘家人也專門說過,說孩子不能耽誤,既然分出來了,就趕緊先去念,家里給拿錢。<
沈承厚夫妻倆自然沒同意,已經是牽累家里太多了,還惹得李泰和直急眼,說要跟自家人客氣是怎么的,這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嗎?
直到敬文開口說,不是不要姥家的人幫,二舅的心意他們自然知道,可現在家里剛分出來,讓他們馬上去念也不能全副心思,不如今冬家里按著小妹說的好好弄些營生,等攢下銀子來年開春就去念,到那時候他們也能放下心來。
李泰和看兩個孩子堅持,也沒法子了,只是感嘆,這兩個孩子都是有志氣的,不愁將來不出息。
“要去就去吧,家里也沒啥事兒,天天燒火做飯的你再磕了碰了,去你二舅家多走走也行。”李氏現在也不攔著了,自家都單過了,再不用像往前那樣顧忌著不敢跟娘家多走動。
“我是想……”七夕想提前說一嘴往后賣菜和生意的事兒,還沒開口就被外頭的聲音給打斷了。
“素心,在家沒?”二舅李泰和的聲音響起。
一家人面面相覷,屋里頭點著燈,這外頭天都擦黑了,咋這時候來了?這是有啥事不成?
趕緊全都下地出門,一推門就看見門口停了兩輛馬車,前頭的馬車上裝了不少東西,一眼看過去肉蛋都有,甚至還聽見撲棱撲棱之后傳來的雞咕咕叫聲,后頭的馬車更是直接裝了一整車的柴禾。碼得整整齊齊的。
“快過來幫把手,把東西卸了。趁著還能看清路,這就趕緊回去了。”李泰和看人出來了。趕緊招呼著道,“倆小子也都過來干活兒,丫頭就別靠近了,看再砸著了。”
“大哥二哥,你們這咋拿了這老些東西過來?”李氏一看正往下卸的東西,忙過去接著,可這東西拿的也太多了,都比剛起房子那天帶過來的還多。
“你們剛搬過來,家里連根柴禾都沒有。光靠著孩子去撿能撿多少,那還不都是跟鄰居借的?誰家柴禾能有那老些多余的?”李泰平一邊往下卸柴禾一邊回頭說,“放心,這都是我從家里拉來的,咱家那守著后山柴禾多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今冬的柴禾存得多,家里根本燒不完,趕明兒個我再拉幾車過來,你們冬天的就夠用了。”
住到祠堂之后。家里幾個孩子,除了七夕因為一只手不能碰東西被留下來送水,算上石頭都去撿柴禾了,匆忙被趕出來。老沈頭當然一根柴禾都不帶讓她們拿走的,這兩天跟村里人還借了些,打算等起好了房子全家再去砍柴。
李泰平等人自然是看在眼里。只是這兩天趕工干活兒,到今兒個下晌才提前走了。李氏還以為是家里有啥事兒,哪想到是回家拉柴禾去了。
“大哥二哥……”沈承厚也趕緊過來干活。想要說些啥,岳家對他們家的幫助太多了。
而且他不用問都知道為啥要趁著天黑來送東西,這是護著他的臉面,他家里把他們趕出來,岳丈家里卻是大力幫忙,所以他們才不會那么招搖的白天送過來,怕村里長舌的會背地里說些啥。
“打住,你這是要跟二哥客氣是不?”李泰和過來捶了沈承厚一下,這個妹夫從前他還嫌性子太木訥,可那天護著妹妹的舉動他都聽妻子說了,現在是咋看咋順眼,“有那功夫趕緊把身子養好,那車上咱娘給裝了雞鴨啥的,里頭有幾只老母雞,娘說留著給你補補身子的。”
“還給抓了雞鴨?”幾個孩子對視一眼,全都滿臉的驚訝,同時覺得心里暖暖的,姥娘家的人,真的是什么都替她們想在前頭了。
“這咋娘給抓了這老些雞鴨?”李氏一聽也忙放下手里的東西過去了,等一看到那籠子里頭擠擠挨挨的得有將近三十只的雞鴨,頓時忍不住驚道。
分家之后她就想養些雞鴨豬啥的,這農家過日子沒個雞鴨咋能行,平時自家吃蛋啥的,到了年底殺雞宰鴨也沒有說現去買的。
可一來還沒搬走沒地方養,二來這都啥天了,九月了了雞基本就不咋下蛋了,上次那兩筐雞蛋還是遇見的熟人買的,等到能抱雞崽的時候都要到來年清明去了,正愁著咋整呢。
“多什么多?你們家這些口人,趕到年底殺了吃也得幾只吧,得了,趕緊收拾吧,這大老遠拿來的,你要是說不要我可不給送回去,你自己跟娘說去。”李泰和一甩手,推了個干凈,根本就不給自家妹子拒絕的機會。
沈承厚看見這雞鴨也是滿臉的高興,他知道老宅里頭那些雞鴨啥的,平時大多是妻子和幾個孩子喂的,到頭來卻是一只都沒分到,心里一直都覺得很是愧疚。
現在看著送來的,謝就不多說了,不如都記在心里,往后家里過好了,好生孝敬老人就比啥都強。
搓著手看了又看,趕緊興頭頭地說明兒個起早就先搭個雞架出來,等搬了家再好生一道把豬圈啥的都給砌了,來年春好抓豬抱雞崽。
李泰和聽了高興,過來又是捶了妹夫一下,下手也沒個輕重,把沈承厚捶得一個趔趄,轉頭笑話妹妹:“你瞅瞅,妹夫都比你大方。”
這老些人一起動手,趕著說話趕著把柴火啥的都給卸下來堆好了,雞鴨暫時就還放在籠子里,外頭搭個草棚子,天大冷之前都沒啥事兒。
都弄好了連口水都沒喝,哥倆兒就趕著車又回去了,明兒個一早都還得過來幫忙。
一家人回屋里也洗漱躺下,都高興得有些睡不著,可到底累了一天,借著興頭勁兒說了幾句話,睡意慢慢襲來。
第二天一早,七夕吃完飯就揣著銀子進鎮里去了,走的時候跟已經過來的親戚打了招呼,說是去二舅家鋪子看看,二舅母和表姐都過來了,她去看看二舅自己在家忙不忙。
把個一早過來的秦氏給笑的,說這可是外甥女知道記掛著舅舅,怪不得她二舅這么疼七夕。
李文蘭還說要不陪著她一起回去,省得她自個兒走不放心,七夕當然是拒絕了,她可不是真的就只為了去看二舅,到時候她一個孩子去鋪子里買種子啥的,回頭二表姐再給說漏了。
不管誰說啥七夕都笑嘻嘻地拒絕了,反正最后只要爹娘不攔著她就行,好在鎮上離得近,要是離著有個一兩個時辰的路,她就是再賣乖說要看舅舅也沒用了。
前兩次上鎮里都是跟著家人一起,而且第一次哪兒都沒走,第二次是為了買送禮的東西,這次才是七夕第一次自己來。
就算本來是只想買了菜籽就回去的,可看見街邊鋪子里琳瑯滿目的貨品,七夕頓時就有些不受控制了,覺得啥啥都是家里缺少的。
百里鎮的街道其實很整齊,就是七夕這么不怎么記路的,來過兩次也大概都知道要怎么走了,特意避開舅舅家那條街,七夕順著另一邊從街頭開始一家一家瞧過去。
懷里的銀子揣好了,看一眼就在心里說一句“這個等以后有錢了要買回家”,“這個可以給娘買回去”,“這個二姐肯定喜歡,她就愿意擺弄這些東西”,可惜念叨了半天,現在啥都舍不得買,銀子得花在刀刃上。
看得著買不著實在是有些折磨,七夕沒一會兒就失了興致,準備還是早早去找買了菜籽才是。
“看小姐這話問的?我們這常年做生意的,這講究的就是個信譽,那糊弄人的事兒可不能做不是?”一道有些諂媚的聲音傳入耳際,七夕轉頭看到巷子口較人少的地方,一個挑著擔子的小販正沖著面前衣飾華麗的小姑娘說著什么,“一看小姐公子就是大戶人家的,怕是也不常來咱們鎮上逛吧?其實要我說,這好東西真是都在小地方,你道為啥,那都是不慕富貴的高人住的地方,要不我上哪兒去找來這神藥不是?”
“這鎮子是挺不錯的。”那小姑娘聲音脆脆的,一說話頰邊還有個梨渦閃現,看著很是甜美。
小姑娘大約也就七八歲的樣子,看著跟七夕差不多大,身邊還站了個瞧著十一二歲的少年,兩人眉眼竟是有九分相似,只是小姑娘是一張圓臉,看著圓潤甜美,少年的臉則是要棱角分明一些,已經是初見日后俊朗風華。
“可不正是,少爺小姐一看就是貴人,自是見過不少好東西,必然是有眼力的,咱不說別的,你們看這裝神藥的匣子,這可是跟神藥一起長的神木刻出來的,大師的手筆,就看著匣子這么精致,那也知道里頭裝的肯定是好東西。”那小販舌燦蓮花,在陽光下翻來覆去地擺弄一個一寸見方的小匣子給面前的小姑娘看。
“嗯?”七夕聽到“神藥”倆字就停下了腳步,皺眉看向那小販手里的匣子,再看看那小販一身顯得破舊的衣衫,臉上還掛著過分討好的笑容,就忍不住湊近了些,假裝感興趣跟著看的模樣,這“神藥”怎么越聽越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