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跟承懷這就屋里去了,是我倆不懂事兒,屋里待著悶了才過來這屋待會兒,其實這樣的事兒我們本就不該聽的。”
聲音溫柔,嘴角的笑意一直都在,可話一出口,就讓老宅的人都變了臉色。
屋里人從剛才王懷玉有了動靜開始就都不說話了,如今沈承懷夫妻倆在老宅是個特殊的存在,眾人對他們的態度有巴結有如常,但總是不會有人去為難他們的。
可現在聽聽她的意思,這根本就是在跟他們劃清界限了,從前可不是這樣的,王懷玉自嫁入沈家,每次有什么事兒都一定是在的,雖極少說話,但必然都是要心中有數的。
七夕也愣了一下,不明白王懷玉那樣的人怎么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可想想如今沈家的況,大概就有些明白了,沈遠齡那頭極為看重王懷玉腹中的孩子,聽聞前幾日已經親自過來問了這小兩口的意思,說是要在縣城置個宅子,只等孩子生下來滿月,全家就搬到縣里去。
是的,是縣里而不是鎮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決定,總之往后離沈家老宅是遠了,七夕也不難猜出王懷玉為何會說出這番話,如今老沈頭已經是于她無益的人,誰還愿意費心思巴結著。
“爹,那我們這就過去,不打擾你們了。”王懷玉眼波流轉,眉目含笑地看了眾人一眼,這才扶著丈夫的手,裊裊婷婷地走了出去。
“懷玉你慢點兒……”沈敬博在旁邊不住地嘮叨,臨到門口還嘟囔道,“早說了咱們不過來,非得走這一趟,你現在不是身子重嗎?就得多歇歇才是。”
惹得屋里人都不由去看他口中身子重的王懷玉,顯懷歸顯懷,可王懷玉的身子絕對是稱不上重,好像那么多東西也不知道都補到哪里去了。只覺得沈敬博太過緊張了。
直到門都關上了,于氏才“嗷”地一聲炸了,拍了自己一下,剛才竟然還有心去看王懷玉的肚子。這都啥時候了。
剛想要嚷嚷,可到底又怕讓那屋聽到,就又不得不壓低聲道:“爹,四弟妹這是啥意思,敬博的親事咋成了她們不該聽的,這是啥意思?”
往前可都是“懷玉懷玉”親熱地叫的,難為她今兒個還知道要加重“四弟妹”幾個字,暗示老爺子這老四兩口子太不把她們當回事兒了。
老爺子顯然也被王懷玉的舉動給弄得愣了,眉頭深深鎖著。
“爹……”于氏看老爺子不說話就急了,又叫道。“四弟妹這是要撇清跟咱家的關系是咋的?那可不行,做人咋能這么沒良心,要不是爹把老四養大成人,又給她娶了媳婦,現在大伯就是回來找了又跟她有啥關系。她現在咋能是這樣說話……”
事關兒子的親事,于氏立刻對王懷玉不滿了,她對兒子的親事可是很滿意,可這絕對離不了大房啊,如今看王懷玉這意思,她要是回頭跟大伯父挑唆幾句,這要是壞了兒子的親事可咋整。
“閉嘴。”老爺子原本就心煩。一聽大兒媳婦咋咋呼呼的,馬上就回頭訓斥了一句。
他知道大兒媳婦怕啥,只是如今他巴不得這門親事黃了,當然不肯去說啥,再加上……老爺子瞇眼想了想王懷玉的舉動,決定還是先別輕舉妄動的好。
“爹……”于氏不甘心。可對上老爺子滿含冷意的眼睛,就不敢再說啥,一轉頭瞅見老三一家,尤其是七夕猶如看戲一樣的眼睛,頓時有了泄的地方。“看啥看,我告訴你,我兒子的親事不是你們能擋著的,你們算個啥?”
對,沒人能擋著,要不是有沈老三一家幫著沈承安在中間挑唆阻攔,說不定兒子的親事現在都定下來了,哪用得著她現在這么擔心,于氏越想越是憤恨,馬上把剛才對王懷玉的不滿都轉嫁到了他們身上來。
“有病。”七夕不客氣地吐出兩個字,對于氏跟瘋狗一樣見誰咬誰的行為不予理會。
“咱們走吧。”云朵也瞪了于氏一眼,不敢惹王懷玉就來跟她家吵吵,柿子挑軟的捏,這于氏還真不是一般的討人厭。
七夕一家就站起來往出走,剛才已經算是提出過告辭,只是被王懷玉一折騰才耽擱了,如今自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這屋里要咋吵吵都隨他們去就是了。
“你們……你們給我站住!”老沈頭瞅見他們的舉動,有一瞬迷惑,隨即馬上沖著已經起身的七夕一家喊道。
他還看到小閨女小兒子竟然也都是自覺跟著站起來,似乎他們才是一家人,來這里就是為了跟他對峙跟他唱反調,氣了他之后就要毫不顧忌離去。
這算啥,今兒個他只覺得處處不順,誰都在跟他作對,心里頭滿是火氣。
“爺,我以為你現在應該是跟沈敬博好好商量商量該怎么做。”七夕倒是聽話地站住了,不過卻是轉頭看著沈敬博道,“我猜他該還是有話沒有老實說出來吧,不如你們商量出個結果再來找我們?”
說著又看了看明顯神有些慌亂的沈敬博一眼,這才往出走去。
老沈頭被她說得一頭霧水,可等回頭看見孫子的表,原本已經涼了的心又沉下幾分,再顧不上老三那一家子,咬著牙看向沈敬博:“敬博……”
“爺……”沈敬博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身后是一把椅子,這么一退反倒是撞了一下,就有幾分狼狽地一下子坐進去,垂著頭不敢去看他爺的眼睛。
那頭七夕一家也已經出了門,一關上門,云朵就有幾分迫不及待加上好奇地問道:“夕兒夕兒,你剛才說沈敬博還有瞞著的事兒,他還瞞著啥了,你咋知道?”
她這一問,沈承厚等人也都看過來,顯然也覺得疑惑,打聽來的消息他們是一起聽的,剛才沈承安也都說出來了,咋七夕就知道
“不知道。”七夕對上家人的視線,笑瞇瞇道。
“不知道?”云朵有些傻眼,回想剛才小妹的神和語氣,越不解,“不知道你還說剛才的話?”
而且看樣子明顯是說對了,要不然沈敬博不會不反駁,要是七夕是胡說八道的,沈敬博一定會跳著腳反駁的。
“我瞎猜的,就是打算詐一下沈敬博。”七夕笑道,“你們沒現,沈敬博剛才堅持要娶杜家小姐的時候太慌張嗎?”
要只是不舍得這門親事,沈敬博不至于露出那樣慌亂的神來,顯然還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拋開已經查到他瞞下的消息,剩下能讓沈敬博那樣的簡直想都想得到,八成是私下跟杜閘關或者杜小姐有什么事兒,可他一個毛頭腦子能跟杜閘官有什么私下里的說法,那就只剩下杜小姐了。
十七八歲的男女之間能有什么事兒,七夕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這是好心給沈敬博一個坦白的機會,也讓老沈頭不要再負隅頑抗了,老實接受了這門并不合他心意的親事算了。
“看著是挺著急害怕的,那到底是為啥。”顯然云朵是想不到這些的,就追著問道,她一個孩子家要是能想到就奇怪了。
七夕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瞅瞅若有所思的爹娘,馬上含糊道:“沒啥沒啥,我說著玩兒的,咱趕緊回家去吧。”
云朵哪能讓她糊弄過去,一路上不住纏著問個不停。
到了里正家門口的時候,云朵也乖乖地不吭聲了,七夕看了她爹娘一眼,沈承厚想了想就開口跟孩子道:“你們先跟你娘家去吧,我跟你小叔進去找你三爺爺說說話。”
李氏自然知道丈夫要去干啥,要真是按著小閨女的推測,那沈敬博這親事沒準兒到最后還真就得成,既然這樣就不能有沈承安沒成親擋在前頭,兩頭都不愿意退讓的話,還真就得像是小閨女說的,沒有也得有,沈承安說不定還真就能分出來呢。
“成,你們去吧,跟守正叔好好說。”李氏叮囑道,又笑著看了小叔子一眼。
“三嫂放心。”沈承安抿抿唇,心里知道待會兒要怎么做。
李氏和沈惠君就帶著孩子先回去,七夕也沒非得要跟著,到底咋回事兒家里人提前都商量過,咋跟里正說她爹心里頭也有數,她小叔也不是傻的,最重要的是,里正其實一直以來都是站在她家這頭的,這次應該也不例外。
里正見這哥倆找來的時候還挺高興,最近每次沈承厚過來都是關于雇工的,如今村里給沈老三家干活兒的人越來越多了,他這個里正也跟著高興。
知道不是為了那個的時候還一頭霧水,等聽明白老沈家又要分家,而且這次是要單獨把還沒成親的小兒子給分出去的時候,真是完全不能理解。
“老三,你家這是……”里正瞅著這滿臉無奈的哥倆,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道,“是不是又是你爹的主意?”
他真想問問老沈頭到底想干啥,這一天天的,都要讓他給鬧騰出花來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