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天氣好,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那馬車向著酒樓一側的窗子開著,里頭的人正在跟坐在外頭的小廝說著什么,聽到七夕的聲音轉過頭來,可不正是容佑。
“你怎么在這里?”七夕忙小跑兩步上前,站在馬車窗口處笑著問道。
對于容佑的意外出現七夕把他歸結為驚喜,趙家兄妹在縣里已經遇上過很多次了,可容佑還是頭一次,又扒著窗口探頭往里看了看,疑惑道:“許大哥呢,怎么就你一個?”
顯然看見七夕出現,容佑也覺得詫異,只不過他既然來了這里,剛才停下馬車也是記得這里是七夕家的酒樓,當然不是詫異七夕從里面走出來,而是奇怪她自己出來,且剛才若不是瞧見他的馬車走過去,看樣子是沒打算轉身回去的。
“來縣里取東西,他留在鎮上有事兒。”這么會兒功夫,容佑已經下了馬車站在七夕跟前,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
“你去哪里?”容佑說著也往七夕身后瞅了瞅,確定就只有她自個兒一個人出來。
這也是容佑一開始覺得詫異的地方,像是七夕這樣的小丫頭,在他認識的人里頭從來沒有單獨出門的,當然他認得的多為大家小姐,出門即便不是前呼后擁的,也至少會有丫頭婆子跟著伺候,七夕雖在鎮里時常獨自外出,可這縣里畢竟她是后來的,雖說這還是在七夕家門口。
七夕倒是沒多想,順手指了指旁邊的秦家,笑道:“我去問秦家姐姐點兒事兒。”
容佑聽了沒吱聲,七夕瞅瞅他那樣子不知怎么又加了一句:“問完了打算去縣郊一趟,我要去估算一下蝦蟹的。”
容佑聽了就又抬起了眼,想了想,道:“我跟你一起去。”
“嗯?”七夕詫異,不過想到之前在鎮里吃飯的時候她提過自己的魚塘啥的,還說過有空讓他們去瞅瞅,她在讓人人照看魚塘的時候,把那附近都收拾得挺好看的,就差砌個亭子坐下來賞風景了,想必容佑是想去瞧瞧,就大方點了頭,“好啊。”
隨后瞅瞅容佑身后的馬車,七夕覺得自個兒可以不去用街角雇馬車了,就轉頭笑道:“那我要蹭你的車坐了。”
后頭酒樓的門沒關,小伙計探頭探腦地往出看,見自家小姐沒說幾句話竟然要上人家的馬車,這才有些急了,平時隱隱是領頭的小伙計和最多話的小伙計都跑了上來:“小姐……”
東家和掌柜的都不在,雖說家里小姐一向不同尋常,很多事情甚至都是小姐拍板的,但畢竟是個不大的姑娘家,這、這要是在家門口讓人給騙走了,他們也就不用在這里混了,回頭還不得讓東家和掌柜的連皮給扒了?
還不等七夕笑著說啥,就見容佑的小廝青山頂著一張跟他主子同樣面無表情的臉上前一步,伸手攔著道:“我家少爺與沈小姐是舊識。”
小伙計立時呆在原地,誰對著青山那張臉也不由得會打怵,真是由內而外散發的寒氣啊,就都扭頭去看自家小姐。
七夕抿唇笑笑,她家小伙計們還真是都挺不錯的,開心解釋道:“這是容公子,這是青山,放心,我們早就相識,原本在鎮上也是常來常往的,要是我爹比我先回來,你們就告訴他,說我跟容公子去魚塘了。”
聽自家小姐說得這么說了,又見那公子和小廝瞧著都不是一般人,小伙計這才猶猶豫豫地往后退了一步,主要還是知道自家小姐主意正,怕他們也都說服不了。
七夕擺擺手讓他們回去,就轉頭示意容佑可以走了。
容佑當然很好說話,馬上就很有風度地邀請七夕上了車,同樣是寬敞結實的馬車,外頭瞧著很是低調,內里卻看得出絕對都是好東西,只是并不顯得奢華,七夕當著馬車主人的面兒就拍了拍坐墊兒,感慨了一句:“真是好東西啊。”
容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并不知道她在說的是什么,是因為他沒覺得這馬車有什么特別的,常年都做慣了的,至于七夕說的好東西,他倒是覺得七夕家里到處都是好東西,當然,能做出那么些沒事兒的七夕就是其中最寶貴的了。
等兩人都上了車,容佑才瞄了她一眼,后知后覺問道:“你不是說要去找人?”
“先不去了唄,你這不是在等我呢嘛。”七夕擺擺手不以為意道,本來也不是約好的,其實她就是要去找秦家姐姐說說話然后再去魚塘,回頭有空再去就好,總不能把容佑扔在街上等著吧。
容佑聽懂了她的意思,這是因為自個兒的出現所以改了想法,就微微牽起嘴角笑了,身子向后靠了靠,放松地坐了下來。
七夕同樣覺得很自在,大概兩人都沒有察覺彼此相處之時的放松,就像剛才她想都沒想就上了容佑的馬車一樣,容佑提出跟她一起去好七夕痛快應下來,兩人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或者因為都是對美食有很簡單的喜愛的人,相處之時自然不需要考慮太多。
“對了,你剛才怎么會停在我家門口,你本來是要去做什么的?”七夕比他還要反應慢,都坐上人家的車了才想起來問這個,頓時坐直了問道,她這啥都沒想就上了車豈不是耽誤事兒了。
容佑被逗得又一次牽起嘴角笑了笑,不過回答得卻是極為老實:“想起上次你說家中酒樓在這附近,就過來看看,沒什么事兒,出來轉轉。”
“啊……”七夕叫了一聲指著容佑,倒不是聽他解釋這么詳細吃驚,而是瞪著眼睛問道,“聽你這意思,那是不是我要是沒出門正好看到你,你就要過我家門而不入了?”
許是認識時間久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七夕面對容佑和許天賜的時候就少了那份拘束和恭謹,自然還是記得他們的身份,只是相處起來難免會隨意些,一開始說話少了顧忌,想起來還會提醒自個兒注意,可后來發現,隨著她態度越發自然,這兩人跑她家跑得也更勤了。
七夕畢竟不是小孩子,慢慢也就懂了,大約跟趙家小妹那么愿意往她家跑是一個道理,或者在這幾人眼里,沈家和沈家的這些人都是可以讓他們放松自在的存在,那么七夕對他們的態度就越自然越好,就像是,相識已久的老友。
果然,她這么隨口問出來的話,容佑沒有怪她大呼小叫,反倒是難得露出幾分尷尬神色,大約不是很習慣這類的解釋,不過還是試著說道:“原本是想等著你們酒樓開張再來賀喜。”
“喔……”七夕拖長了聲調說了一聲,打量著容佑的臉色,似乎在判斷這話的可信度,終于在容佑耳根慢慢染上紅色的時候,笑了出來,“行了,不逗你了,那等我家酒樓開張,我指定給你們送帖子去。”
想了想,又很善解人意地說了一句:“不過這里畢竟離鎮上不近,要是到時候你們不方便也不用非得來,反正酒樓就在這兒,你們啥時候想來吃都行,保管什么時候來了都拿出來最好的招待你。
誰想到容佑聽了竟然很鄭重地點了頭,看著七夕道:“到時候我們一定來。”
七夕愣了一下,隨后笑了,笑瞇了眼睛道:“好啊,那我提前告訴你啊,別管招待別人是什么,到時候招待你們的一定是蝦蟹宴,你們就瞧好吧。”
“好。”容佑點頭,就像是每次七夕邀請他去吃東西一樣認真答應。
七夕沒忍住樂了出來,她想她在琢磨一道美食或者自個兒動手下廚的時候,是不是臉上神情也跟此刻的容佑是一樣的,好像面對的是再為需要認真不過的事兒,比念書比做生意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在很多人看來也不過就是吃吃喝喝罷了。
七夕一直知道容佑是個話少的人,惜字如金這次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每次相處之時身邊都還有別人,他不說話別人也會說,是以七夕也沒太在意,她還有些小小的得意,因為好多次她僅僅憑著容佑臉上一些細微的表情就能感知他的意思。
或者是對哪一道菜比較喜歡,或者覺得有些不耐,或者想要讓她額外給做一些東西又沒想好怎么開口,每次七夕都能準確判斷出來,隨后她的舉動就能讓容佑慢慢嘴角有了笑意。
有時候她覺得自個兒還挺縱著這孩子的,因為看著一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人卻對她的手藝那么喜歡,不可否認挺有成就感,考慮到兩人默契的是在吃食上,知音之類她覺得太過客氣,就把容佑放在一個“識貨人”的位置上。
但她沒想到,像是現在這樣兩人坐在馬車里說話,竟然也不會冷場,容佑話依舊不多,兩人說話多是七夕不停地說,但不管七夕說什么他都會認真聽了并認真回答,時而還會接過話頭問七夕一些什么,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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