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至農家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不插手

沈遠德沒有開口,盡管他是沈云仙的親祖父,但他也知道面對武家,他說得上話的機會并不多。

是以剛才就臉色有些不好的沈遠齡開口了,盡管表情不悅,開口還算有分寸,只是問道:“不知武夫人這話是何意?”

不難聽出話里的敵意,但終究不會像是于氏或者其他人那樣爭吵,這屋里能直接跟楊氏對話的女人怕就是張氏了,只是張氏根本說不上話,僅在一旁擔憂罷了。

楊氏對上沈遠齡不悅的神情,意外地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介意來,反而略微沉思了一下,看向了七夕:“三小姐,據我所知,沈家三房已經分出去了,恕我直言,我想問問三小姐今日過來,可是準備插手犬子與貴府沈云仙小姐的事兒?”

話一出口,連剛才還表達著不高興的沈遠齡都愣住了,誰都沒想到楊氏會這么直接地問七夕,依著她的身份和年紀,即便是想要知道什么也該含蓄詢問的,更何況即便三房跟老宅之間有矛盾不算是什么秘密,可終究還是一個姓的,難道就不怕得到讓她失望的答案嗎?

七夕倒是覺得這人雖然先前的所為有些愛計較,但此刻不失為干凈利落,當然也可能是她覺得這事兒避無可避,畢竟七夕就在這里坐著,如果當真是顧忌她,除了直接問出來也沒有別的法子了,誰讓先前的試探七夕根本不接招呢。

但也沒有馬上開口。坐在一旁冷眼旁觀,因為她有些弄不清楚楊氏的意思。

按理說武夫人在這樣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其實是不應該親自登門的。七夕記得一句話說,誰先動誰先輸,這是一場私下里的角力,武家和沈云仙她們都在暗地里為了自己的目的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兒,就連不想牽扯進來的三房,七夕心里懷著不滿,也反擊了不少。

但就算是如此。除開她跟沈云仙算是撕破臉了,余下人都沒有把這些扭曲的關系擺到臺面上來。大家似乎都默契地在一個彼此能夠容忍的度里用心揣度,然后試探著,然后再不斷地前進一步,或者小心翼翼。比如武家,或者義無反顧,比如沈云仙。

所以她有些不明白,她所知道的武家夫人也不該是這樣沖動的一個人才對,那今天她這樣高姿態地上門來,到底是要干什么呢,毫不避諱地主動提及沈云仙跟武安平的關系,這會兒又直接要她的態度,有些跟老宅的人為難。卻又隱隱有些討好她們三房的意思,所以,是武夫人聽說了什么嗎。類似她家跟老宅的人關系徹底不好之類的?

但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善意的啊……

從進了門,明明屋子里坐滿了人,可總是有安靜下來的時候,因為不同的人不同的話,而這一次是因為七夕。并且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答復。

七夕心里想了許多,然而也不過就是一瞬之間。甚至猜測的時候都沒有動作和表情的變化。

“武夫人說笑了,這是爺他們該管的,這些事兒哪里有我說話的余地。”過了一會兒,七夕淡淡開口道。

相比起楊氏客氣又略帶些示好的語氣,七夕的簡直稱得上冷漠疏離了,可顯然楊氏不介意,在眼下的情形說這樣的話,無疑是表明了七夕的態度,若是不牽涉她們三房,便應該不會插手。

這跟她來之前猜想得差不多,楊氏于是就微微點了點頭,再沒有去問七夕什么,因為這就夠了。

一轉頭剛對著七夕和氣的臉就重新掛上了點點咄咄逼人,輕笑著道:“不知沈老爺何出此言,我剛才說有些話想問問貴府小姐,莫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嗎?”

沈遠齡微一皺眉,剛要說話,就聽楊氏又開了口:“說起來我倒是沒想到沈老爺會問,先前與尊夫人喝茶,她還要我幫著多留意些,不成想沈老爺掛心兩個女兒之余,對隔房侄孫女也很是關心。”

楊氏一說完,沈遠齡眉頭皺得更緊,沈遠德也霍然轉頭看向他大哥,眼里都是疑問,關于沈云仙的事兒兄弟倆私下里早就說過,但他沒問過他大嫂是個甚么意思,先前鬧得不愉快的事兒,想也知道嚴氏應該不大待見沈云仙,卻不知楊氏私下與其接觸過了,所以,這是表明嚴氏的態度了嗎?

七夕了然,怪不得武夫人并不畏懼沈遠齡,只怕私下里跟嚴氏接觸過了吧,這樣就好理解了,沈家不管怎么瞞著,上次的事兒鬧出來之后,沈遠齡是上門女婿的事兒還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如此那所謂的沈府里頭誰能說得上話還真是個未知。

更何況武家雖不比趙家許家那樣的大門戶,看到底也是百里鎮上的坐地老戶,論起在本地的關系可不是沈遠齡這樣剛回來的可以比的。

所以只要七夕家里不插手,武家說起來還真沒必要顧忌沈遠齡太多,想必沈云仙也清楚這一點吧,所以去找沈遠齡之前,她先憑著自己的本事栓牢了武安平。

這會兒沒人搭理七夕了,一雙雙眼睛全都巴巴地看向了沈遠齡,偏沈遠齡沒有說話,連七夕都有些搞不懂他臉上的神情是為了什么,他跟嚴氏的關系不好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嗎,這會兒又為何這么顧忌嚴氏的意思?

倒是楊氏,見狀露出些預料中的神情,就沒再理他,轉頭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愚蠢的沈敬博身上,笑著道:“可否麻煩沈公子,請令妹過來說說話?”

沈敬博不愧是這個家里最蠢的,剛才還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再不敢開口,這會兒一聽武夫人說話,竟然直接就趕緊賠笑點頭:“好好好,請武夫人稍等。”

說著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游魂狀就馬上朝外頭走去了,讓老沈頭想要阻止都來不及,而關門聲也讓沈遠齡回神,張了張嘴似乎要叫人,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也沒開口。

他都不開口,余下人更是沒有吱聲,是以頗為滑稽的是,沈家這么多人坐在這里,竟然讓楊氏一個外人給鎮住了,直接就指使動了沈敬博去叫沈云仙了。

讓七夕都不知道要作何反應了,這些人平時一個個不都是挺厲害的嗎,三番兩次去她家瞎折騰,不管怎么被厭惡都鍥而不舍地一次一次上門,現下可好,一個武夫人就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了,這就是所謂的“窩里橫”嗎,因為吃定了她爹娘的心軟。

一時心情極為復雜,然而并沒有如同沈遠齡那樣被羞辱的感覺,七夕覺得這時候要是有人說她冷漠她也是愿意承認的,盡管她坐在一堆沈家人中間,但對于這些從未讓她感受過親情,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還更要讓她家難受的人,她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

屋里氣氛詭異地沉默,甚至所有人都沒有什么動作,唯有武夫人,竟然還慢慢地喝著茶,七夕看看她手中的茶杯,想必也是沈遠齡先前拿來的吧,老宅何時有過這樣的茶杯。

很快就有了響動,是一路小跑進來的沈敬博,臉上帶著些憤怒的表情,一手還拉著有些驚慌的沈云婉,一進門就嚷嚷道:“云仙那死丫頭竟然跑了。”

“跑了?”沈遠德第一個坐不住站了起來,瞪著眼睛看向沈敬博。

七夕回頭瞅瞅跟進來的沈承才和于氏,尤其是沈承才,一臉難過卻又毫無辦法的表情,覺得他又可悲又可憐。

那個家里唯一是正常人的就是沈承才和沈敬鴻這父子倆了,可比起肯上進年紀還小的沈敬鴻,沈承才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再也沒心去改變什么的老人,只一徑沉浸在這種無能為力里,讓人同情之余卻也覺得怒其不爭。

“咋回事兒?那丫頭上哪兒去了?”見沈敬博只顧著一臉怒容卻沒答話,老沈頭氣得又追問了一句。

沈敬博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拽著沈云婉的手把她往前推了推,囁嚅了一下,這才抬高聲音道:“問云婉,我剛才去屋里叫人,這丫頭還騙我說云仙頭疼在睡覺,結果我進屋一瞅根本沒人。”

老沈頭聽了就轉向沈云婉,喊道:“咋回事兒,你姐呢,上哪兒去了?”

沈云婉平時雖然跋扈,那是因為她有個跋扈的娘,小來無趣的事兒大家就不跟她計較了,尤其脾氣都是當初三房的人在這兒時候慣出來的,整天欺負三房的孩子她成本能了。

可突然被老沈頭喊了幾聲,再看看屋里坐了這么多人都看她,尤其還有外人在,一下子就嚇到了,癟著嘴要哭不哭的,眼淚含在眼圈里。

“問你話呢,哭個啥?”老沈頭本來就著急,這下更不耐煩了,大踏步上前來站在沈云婉跟前,表情不耐地催促道。

“我姐……”沈云仙嚇得往后退了一步,撞上身后她爹,趕緊伸手揪住她爹的袖子,這才往楊氏那頭瞅了一眼,小聲道,“我姐……我姐早就出去了……”(